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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曲是欢(二) ...

  •   曲是欢稳坐在大殿上,恹恹的。右手支着额角,左手递出去给御医把脉。

      李邵仪正坐在小案桌另一头,拿着银签子挑着刚新熟的杨梅,瞧着最好的一颗,赶紧挑给曲是欢嘴前。

      也不发声打扰御医把脉,只是将手在曲是欢眼前扬扬,示意张嘴。

      曲是欢眼神带着困倦,迷迷糊糊的怒瞪了一眼李邵仪,便张启朱唇,含到嘴里。

      一股子酸甜酸甜的味道在口齿里游走,清香弥漫,很是爽口。曲是欢嚼着嚼着,困顿到散了些,缓慢清醒着。

      一双眼眸犹如大雾被晴光拨开,越来越明亮。

      直到御医开口,曲是欢方心神一顿,密密麻麻的紧张慌乱起来。生怕李邵仪看出什么,连忙捏着帕子捂住嘴装吐,扭开大半张脸。

      御医道:“娘娘这胎安好,就是看这腹部偏大,届时怕是难生,得吃苦。娘娘这两日有空不妨多起身,别老坐躺着,与您不易。”

      李邵仪看着曲是欢难受的模样,半起身,隔着小案桌伸出手臂,抚慰着曲是欢后背。望她能舒坦两分。

      枝香赶紧端着一杯清香的花茶给曲是欢闻闻。

      鼻稍的清香让曲是欢更加清醒,丹凤眼在帕子里滴溜溜转,想着什么。

      伪装吐完,便摆手退了御医。

      御医赶紧收拾了药箱,朝着贵妃,皇上拜礼,施施然退了出去。

      曲是欢连连打起哈欠来。

      整个人都恍然变得娇俏可爱起来。李邵仪看着看着,发起笑。

      真是,恍若隔世。

      多久没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四子了……

      李邵仪心中一顿感慨,快八个月未见,突然见着,老是觉着见不够。

      “见宜,我困了……你先别走,守着我一会儿……”

      见宜,李邵仪的字。

      以前是喊惯了,突然无意识的唤出来,曲是欢也是一愣。即刻佯着狡黠的笑与李邵仪对视。

      李邵仪自然也是怔了怔,太久未听见,心中升腾起绵绵的暖意。

      曲是欢,与他在一起时,总能回顾一下曾经少年不羁浪荡的风流日子。哪怕现在荣登帝位,清朝后宫所衡量的,劳心劳力,精疲力尽。

      唯有曲是欢,略带匪气,说话做事总先望着开心,望着对错。而非望着得失利益,与旁人总是不一样,又是自己心悦的头一位。

      偌大的东唐,有了她,就是天大的不一样。

      枝香一看,很有眼色的与安守义二人一起搬开阻隔两人的小案桌。

      李邵仪立即挪到曲是欢身边,将人揽到怀里。真是想狠狠揉进自己身骨里,与他一体。

      李邵仪垂首,将自己放到曲是欢的颈窝,细细嗅着曲是欢身上的香气,淡淡的桂香,幽幽入鼻,真是上脑,直接就醉在曲是欢身上。

      “小四子,我可舍不得走。”

      曲是欢呷嘴,娇声娇气道:“我一直都觉得小四子不好听……你偏生爱叫。”

      李邵仪深深沉醉在曲是欢身上,听到娇嗔自然愈发心里舒畅,哼笑。

      “你行四,叫你小四子怎么不对?”

      曲是欢又佯装作呕,整个人朝左歪过去,手撑起身子时,整条臂膀都疼得无力,一下子倒下去。李邵仪见状,吓得连忙将人捞到自己怀里。

      心有余悸的汗涔涔,连忙焦急朝着安守义叫嚷道:“赶紧将安老(御医院首)再给朕请过来。”

      曲是欢也一头细密的汗,怕是有些惊着,脸色苍白起来。唇色都淡了些。

      李邵仪将人揽着,曲是欢还不停的右手捂着作呕,愈发厉害。

      曲是欢难受得抬头朝着枝香唤道:“枝香……”

      那婢子脚下一顿,两只手不自然的捏了捏裙摆,便强按着心慌:“是……”

      动作不甚好明显,大家都注意曲是欢了,也就无人留意枝香的小动作……

      枝香脚下加速快走(宫内不能跑),两只手死死捏绞着,咬的唇只发白,整个人神色都有些不稳。还慌张的泛了些泪一般?眼眶略微有些润色。

      拐了两个弯,到了小厨房。到了门前,枝香方放稳步子,整理了仪表,深吸几口气。又是一位重华殿掌事姑姑的做派,一脸威严。

      一进门,小厨房里八个粗使婢子连忙行礼。

      “淑妃娘娘早前送来的酸果子还有没有,泡上一碗酸茶来。”

      一个领头婢子连忙将最显眼的青花瓷罐子打开,拿着银签子挑出一颗一颗青黄软瘪的酸果子,放到一盏红瓷描金花碗里,烧开的桃花露水一兑,再放一钱蜂蜜,将红瓷金花碗放到碎冰里,一起搅匀……直至碗檐泛起寒气,挂冰珠。

      才做好了,盛在托盘里。

      枝香仪态端方的托起,在八位婢子眼中艳羡下款款离开。

      桃露酸汤,酸里透着津甜,曲是欢最是爱喝。

      在这寒凉的春头,她还是爱饮凉气大的东西。说,压的住倒灌上来的酸气。

      枝香端的很稳,全然没有来时那般慌张。

      她的娘娘就靠这个了,她需得做好!

      只是神色里还有不禁的着急,心焦。胸口总闷着气,涨的难受。托着的托盘指节过于用力,骨节都呈现青白色,就连指甲盖的血色也是褪尽。

      想起曲是欢媚宠与皇上和好的那日的前一夜。

      曲是欢说:“日子到了……明日准备准备。”

      曲是欢脸上写满的坚定,在灯光下晕出的光彩甚是耀眼。

      准备在皇上必经之路与皇上重修就好。

      准备日日喝着山楂汤,提前个一两日生产。

      因为和好之后,李邵仪必日日都来,那御医把脉也是绕不过去的。

      若还想把不出双生子,需和八个月前那日,一样。

      肩,臂要用十六根移脉的金针扎住特定的经脉,移经易脉,以致混淆把出来的脉能遮人耳目。好教只能够把出单胎的脉搏来,任凭再厉害的御医也摸不出个双胎来。

      移经易脉这等江湖绝学,怎么入的了正统的宫中来,所以瞒天过海唬了不少御医。

      枝香一边思忖,一边脚下如风。不知不觉,重华殿到了……

      饶是知道曲是欢的部署,枝香还是心尖捏着一把汗。故此脸色可能慌了些,有些色弱,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

      一碗桃露酸汤,最后一碗桃露酸汤……

      进了大殿,曲是欢坐着,整支左臂全程都没有特殊的动作……

      十六根金针,已经连续三日两夜没有拔……再不快些,这条胳膊可能就要废了……

      枝香连忙加了步数,连连托盘托上去。

      曲是欢手还未伸,李邵仪已经端起。触碰到碗壁时,很明显的皱着眉。刚端起碗的手就准备放下去,关节处,曲是欢不悦的一把接过。

      鼻腔了哼着。

      “我知道,太凉了。但是,喝这个我胃里舒服,觉着倒流上来的酸液能压下去,不然特别难受。你喝一口试试……”

      曲是欢右手拖着碗,也没拿勺子,直接端着碗就喂李邵仪。

      李邵仪见状,鼻腔里哼笑着。土匪,毫无家教涵养,规矩素养!却还是乖乖的就凑近,喝了一大口。

      冰的立马五官一拧,好一会都张不开嘴巴。

      曲是欢一边大笑一边一口闷了一整碗,眉头都没眨。喝完,胃里虽冰,却确实解了倒流的酸。

      冰镇过后的酸果茶合着蜂蜜,酸酸甜甜的,味道甚好。李邵仪也觉着不错,就是太冰了。

      “小四子尽会做些刁钻花哨的吃食,也不见给我尝尝。”

      曲是欢喝罢,捏着丝娟擦嘴角,小眼神还不住的飞到李邵仪身上。浅浅在丝娟里笑起,眼睛都眯起来,好看极了。

      “我可不敢居功。这酸果子是早前几个月淑妃妹妹送来的,去岁秋至时分。

      只是临产了,老觉着不舒服,这才想了这个法子泡出来喝。你若想吃,我这里可没有……”

      “她?”

      李邵仪一顿,想着去岁秋至,差不多就是曲是欢闹情绪前后,淑妃能进的了她的宫,可是不容易……心里没多想。

      曲是欢朝前一倾,趴在他肩上,伏在耳边,轻声慢道:“见宜……我想娘亲陪我生产,可好?我怕――”

      这话说罢,李邵仪蹙起眉峰。皇后前年年末生产,也没让她亲娘来陪护,曲是欢这还是贵妃位份……恐,不大好……

      过宠不利……

      曲是欢语调轻柔,呢语里还在这娇俏,丝丝软哝。李邵仪清明了不到半刻时间,就被曲是欢磨成昏君模样。

      虽为难,但还是应了。

      “好――”

      抓住她的手就放到嘴边嘬了一口。

      “私下唤来吧,不然又受非议。你我皆不好受……”曲是欢细细道来,与他交颈而依。

      李邵仪眉间一下子云雾退散,心中大感舒畅。他的小四子还是懂事的。脾气拧的在地方!也有分寸。

      突然曲是欢腹部开始胀痛,犹如铁锤击腹内,搅和的痛苦不堪。一下子的疼痛抽离了曲是欢依在李邵仪身上的大部分力气,缓缓的揪着龙袍顺着李邵仪怀里滑下去,坐在榻上……

      唇色即可变得煞白,就连面上的颜色也清淡了几分,使得血色更重,满头汗一下子密密麻麻涌上来,头发都开始沁湿了……

      曲是欢双目混浊,大口喘息,一个字也发不出……吓得李邵仪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心慌,也跟着猝不出来气。

      慌乱的大嚷。“安守义,安守义!”

      经常随着安守义的一位太监连忙跪在地上,颤颤缩缩的回:“陛下,师父去请安老了……应该快到了。”

      这话刚说完,李邵仪直觉两眼昏花,毫无君王模样的将手旁的红瓷苗金花碗给扔出去,大怒。

      “给朕传,再传!”

      这话刚落,安守义挎着药箱就搀扶着一位六十白发老翁进来。安老,御医院首,宫中行医近四十载。步子还没迈进来,一盏瓷碗便摔到他们跟前。二人均是反射性吓了一跳,遥遥一看殿里情况。便知情况紧急。

      省了报唱,请安,直奔殿中。

      曲是欢看上去疼得已经只能哼叫,一句话也不能说出,整个人倒在皇上怀里,痛苦不堪。

      安守义将安老背起来就往殿里跑上几步,哪里能等六十老者缓步走去,来不及。

      到了曲是欢面前,安老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连覆腕的白巾都来不及拿。绞着衣裳缩短手臂,隔着衣袖去给曲是欢曲贵妃把脉。

      安守义则退出重华殿,与一位小太监说着什么,那太监撒腿就冲外跑……

      安老拿的是曲是欢的右手,这右臂没有移经易脉,曲是欢在疼痛迷糊之际,还不忘换成扎了金针的左胳膊。

      疼得曲是欢又连哼哼好半响,才缓缓好些,整个人虚弱的躺在李邵仪怀里,大口喘息。

      安老把着左手脉搏,顷刻间便慎重其事的说。

      “娘娘怕是要是要生产了,赶紧送去产阁。之前选捡好的产婆赶紧去候着,小心着……”

      李邵仪一边心喜,这是要添了。一边心疼,看着曲是欢这样毫无血色的小脸一下子都心疼到不行。指尖连连扫过曲是欢面庞,轻轻吻下了一口。

      细弱可闻的在曲是欢耳边轻言:“我要母子均安,出来了即刻赐封。你,受苦了……”

      曲是欢被枝香随着几位婢子用躺轿抬走。

      消失之际,李邵仪来回踱步,看着安老,立马挥手。

      安守义上前。

      “让御医多来几位。”

      安守义一允,便宽慰李邵仪。道,“陛下莫急,奴已让人去了太医院,现下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李邵仪正要坐下,突然想起,便抬抬手,安守义闻及便至李邵仪身边,附耳过去。

      “将敬国夫人(曲是欢娘亲)悄悄带入宫陪着是欢生产……”

      安守义当下得令便赶往敬安公(曲府)府上,一路上心中啧啧称奇。

      宫中环肥燕瘦,百花齐放,各有仙姿,什么样的都有,或有重叠。但曲是欢这样的模子,还真是唯有一位。可遇不可求。

      皇上正经嘴里心里上心的,唯此一位。但凡不是“多大”的事儿,破例是一次又一次的。

      这次要是生出皇子来……可不得了。

      此时此刻,皇后定然是随之焦焚欲灼,也怕着!

      安守义掀开马车帘子,瞧了一眼初春晴朗清冷的蓝天。

      京都要变天了……

      一离开李邵仪,曲是欢眸子立马澄明起来。咬着牙忍着疼,扭曲的脸皱巴到一堆。

      任由几位婢子抬去了事先预备好的偏殿产阁。

      待一进门,抬进里间后。

      曲是欢腹部疼痛已好些,挣扎起身。枝香侯在身旁,将手伸过去,扶起曲是欢,靠坐在躺轿上。

      “李婆婆可在?”

      此话说的气虚,却也是掷地有声,威严赫赫。

      一五十有余的老阿婆从帘外进来,也未成行礼,着着一身宫人服饰,尚不起眼。

      只在曲是欢身边小福一拜。“在。”

      曲是欢咬着牙,眉头拧的紧紧的,吸着气,道。“快,将金针取下”

      那位李婆婆将曲是欢左臂衣裳尽数掀起来,李婆婆观之也有些颜变,但也是在可预料范围内。枝香却倒拔一口凉气,指尖颤抖的揪住胸口的衣领,眼眶顿时就发红。

      曲是欢整条胳膊已经是红肿不堪,微微发福胀起来。金针几乎全部没入肉里,只留个尾部在皮肉表层还闪着刺冷的光芒。针的周围均是红肿鼓起,合着血水污秽一片。

      曲是欢侧目,只是皱着眉头,现下腹部不甚好疼,精神略微还不错,正调节心绪,缓解心神。生产,是个漫长的过程……她还要与之抗衡很久……

      李婆婆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精致娇媚的贵妃娘娘,直视。

      “不可,生产途中,定有御医时常给您把脉,确定其它身体状况。目前,尚不可取……”

      曲是欢听闻,心道也是,不能取……她现在左臂已经全然无知觉,除了疼还是疼,不动还好,一动那就钻心挫骨一样。

      这阵子对话才过去没多久,腹部立马又开始如鼓击捶,疼得抽去力气,整人人无力的朝着李婆婆倒去。

      枝香同李婆婆连忙扶住,躺进棉被里。

      曲是欢疼得叫出声,就是无气力的叫,时高时低,时有力时无力。眼泪都流了满脸。

      一屋子涌进的产婆婢子开始忙碌的准备生产事宜,大屏风外通有几名御医候诊。

      气氛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今不出错即是大赏。也有少数清明的知晓这个孩子有多牵动前朝后果,万不敢出岔子,都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谨慎候命。

      曲是欢在里面忙跌着凄厉叫嚷,咬牙咬的嘴角都发酸,肺部呼吸不足,不停的挤压着她的神思。

      今日,不敢有差!

      宫中一辆小车在偏僻的宫道上悠悠然行驶,安守义面带微笑,只字不语,只是吩咐人不要惹眼的从南巷拐到宫里。请从北角偏门过去,再请贵人徒步绕着御花园南北角边走进去。

      如此,才是真正的不惹眼。这才与大家都有裨益。

      “不能,再快些吗?”

      帘子里穿出一声极富涵养端方的焦急之声,带着询问问道安守义,声音稳重的扣人心门。安守义哪敢当这样崇敬的问候语调,低声,隔着帘子回:“敬国夫人,将要到,莫慌……”

      安守义一个眼神示下,赶马的小太监立马稳稳的加起速,朝着深宫使去。

      天要暗了。

      初春的傍晚风还是寒凉刺骨的,犹如冰刀划过,冷冽的狠。

      重华殿的一众稳婆婢子,今夜拣选的都是孤寡之人,没有家人拖累。这可是曲家找寻了半年才寻来送入宫中的。

      曲是欢疼了大半夜,整个头巾被褥都湿了大半。几个稳婆都尽心的都在旁边,教着曲是欢生产的实习法门,吐息诀窍,好教其省力,待要生产之际还有余力……

      众人见曲是欢颈项下的湿漉漉一片,赶紧喊着婢子换干净的来。

      曲是欢现在躺什么都是没感觉的,神经末梢都从肚子上四散蔓延疼痛,一阵强过一阵。意识清醒的承受着无法言说,无能描绘的疼痛,恨不得当下晕过去,死过去才算好。

      曲是欢咬着牙,听着稳婆们的经验,不乱叫,不乱用力气。

      每每阵痛袭来,真的教人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一会儿就好些,能喝点水,稍作休息。

      疼一阵,不疼一阵,来回交替,让曲是欢身心俱疲,犹如将死的羔羊一样求生挣扎……

      曲是欢是听话的产妇,故此中间除了阵痛受了些罪过,其它的无碍。屏风外的御医们也都舒心,隔三差五把个平安脉,开点补充气力的汤药,稳定心神是汤剂喝着。

      还好不棘手,没大事发生,一切顺畅……

      反复了大半夜,直到天边鱼肚将要露白之际,终于,第一个孩子降生了……

      孩子出来,稳婆第一时间委身躲在床帘子后面,捂住口鼻,不让其哭出声。枝香也捏着一管子药水警备的候着。

      翻开屁股一看,男婴。

      皇子――

      一旁的枝香松了口气,卸了浑身的力道,四肢都僵硬到动不了指尖……

      稳婆立马松开手。孩子“哇”的一声,哭声嘹亮极了。

      头一位接过孩子的稳婆抱着孩子朝着曲是欢跪下。

      “恭喜娘娘,喜得皇子。”

      屏风里外的众人皆跪下讨喜,大贺:“恭喜贵妃娘娘,喜得皇子,母子均安。”

      曲是欢满心满眼的欢喜,呃着一口气,右臂半支起身子。

      “赏!统统有赏!”

      围堵在曲是欢身边的稳婆们都开心坏了,其中一人赶紧将孩子抱出去给御医检查身体,混淆视野……带着众位御医一同出去与主殿等了一宿的皇上报喜。

      只留下了一位陈御医,这是曲是欢妹子的夫婿,妹夫。一人还在屏风外。

      此时曲是欢心里惊怕着,腹中还有一个!

      万不能哭!

      不然,天皇老子也是保不住!不光如此,整个曲家都可能有连坐责任。

      此时几位稳婆面面相觑,大家都心知肚明。声气不大的替曲是欢接生着另一位。

      这个要快,一会儿皇上该抱着孩子过来宽慰了。

      这时候李婆婆利索的小福,道了声:“娘娘莫怪!”

      曲是欢还未做反应,李婆婆已经站到身旁,弯下身子。双手放在乳下,朝着腿方向用力推,想着推下来些,易生的快。

      曲是欢被突如其来的动作震的五脏六腑皆混沌,疼得直接要叫出声,偏回过意识,狠咬着牙,两眼直翻,汗如雨下,一时间后背全被汗湿。

      待曲是欢实在忍不住要叫嚷出声,枝香连忙塞了个软塞到她口中,凄厉的叫嚷一下子在喉咙里化开,变成粗喘,短叫。

      曲是欢,心里着急。心道:快,你要快出来。

      外头的陈太医见状,心下明了,直接冲出屏风,不顾男女大防。骇的一屋子稳婆心惊,直直挡着曲是欢,拦着陈太医。

      他手足无措焦急道:“我给扎两针。”

      曲是欢神情涣散,虚弱的说。“让开……”

      陈太医连忙上前,捏住银针,在合谷,足三里各下一针。

      果真有用,曲是欢在下针后不久,腹部立马抽疼起来,犹如山崩地裂,万物倾榻一般。疼得气息不稳,瞳孔放大。

      李婆婆还在推,下腹的巨疼清晰,犹如刚才一般,一个用力。

      曲是欢叫着软塞牙龈出血,合着血水将另一个孩子也生了下来。

      孩子出来的一瞬,正张嘴要哭,枝香想也没想,上前就捂住口鼻,将事先备好的药灌下去。

      眼见着这个孩子软趴下去,头朝一侧一歪,生气全无――

      曲是欢在众人忙碌的身影里,左右避闪遮挡,远远不真切的瞧了一眼,红赫赫的婴孩,脑袋耷拉着垂掉着。

      男女尚不知道……

      稳婆赶紧接过,草草收拾了孩子包好从一旁窄小不起眼的窗户朝下扔去,底下生出一双手,将孩子一接,转眼就消失在黑幕里。

      枝香这头也小心翼翼不惹眼的出去了。

      李婆婆这边赶紧摸出小金刀,约有一指长,薄而锋利,闪烁的烛光下,泛着寒气颇冷。

      曲是欢无力挣扎,挺尸一般躺在床上休息,双眼合着,脑子里却纷乱如麻。任由李婆婆摆弄。

      李婆婆卷起曲是欢左臂衣裳,捏着森森寒气的金刀,稳准狠的下刀。往下,刺入,一剜便是金针一枚合着血水透个洞带出,掉落在一个产婆托着的木盘里。

      一切按着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曲是欢臂膀已经是肿胀的,故此,这薄刃刺入的一刹那,曲是欢恨不得晕死过去才好,整个左臂犹如正受着凌迟之刑。

      陈太医从药箱里层的暗格里拿出一瓶药,晶莹剔透的小瓶子温润如水,暖煦的感觉划过。一看,就是珍品。

      陈太医放下瓶子在曲是欢枕边,退至到屏风外。

      这时,重华殿产阁不远处走火。火光冲天,弥漫起来,顿时浓烟滚滚。

      李邵仪才抱着孩子,准备打赏,就听见屋外头有人叫嚷着走水。

      连忙将孩子送给身边的一位老嬷嬷,焦急的朝曲是欢的产阁疾步赶过去。

      老嬷嬷近有六十模样,整个人透着慈祥,和蔼。手脚不甚伶俐的接过婴孩,带着十几位婢子太监走出大殿,朝着安全的殿外走去。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李邵仪一出大殿,果真是小四子产阁附近走水,起火处与她相并立。春风大,不过一刻钟,产阁怕是大半都要成灰。

      整个重华殿这时都慌乱一团,婢子太监们统统在灭火。

      此时突然旱雷阵阵,天空硬劈成好几半。李邵仪心突然一慌,心神不稳,怕是要出事,脸上阴郁的吓人。

      安守义心一惊,这是要杀人了……

      李邵仪抬着步子就想往产阁里冲,安守义眼尖,一下子看穿了李邵仪的意图,连忙跪在李邵仪面前,抱着他的双腿。

      “皇上,产阁大晦大阴,有损龙体,有损国运,不能向前。”

      安守义说的是忠心耿耿,一片肺腑之言。

      李邵仪足下生顿,心被揪起,脸上难过化开,眼睛忽然血红,咬着腮帮子。东想西想,最后,一脚踢到安守义身上,安守义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的晕头转向,闷哼一声,呼吸紊乱。

      却仍然爬起来,跪趴在李邵仪身前。

      字字泣血,道,“不能向前。”

      ……

      李邵仪有些发疯,红着眼大喝:“朕的小四子今日出不来,全部诛其十族!”

      安守义当下心震,悲悯的低下身子。十族!连带了朋友……认识的,皆诛杀。

      满院子的婢子太监都吓得更加卖力,好似用不完一样,水桶都不重一般,跑的快了,提的快了,杂乱的,慌忙的。

      原生好大的喜事,天就要亮了,这本是天大赏赐的日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整个重华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破晓的春日原本正是好风景,却被一场大火烧的阴暗起来。

      眼睛里看的多明亮,眼睛后面藏的就有多黑暗。

      曲是欢在殿里,瞧着旁边醺过来的黑色浓烟,有些呛人,她右手捏了方娟帕,轻轻捂住口鼻。一点儿也不急。心情颇好的等着李婆婆给她挑金针。

      左臂几乎是要废了……

      一旁的枝香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悄悄地隐入人群。枝香四处一观,只是淡定的眼睑下扫,脸上留了两片晦暗的阴影。

      也是不慌不忙的做派,镇定自若的将手放到腰间,摸索着什么。一个寒凉坚硬的凸起,枝香不动声色的握在手中,一柄短刃堵在了门口。

      一旁的稳婆看着浓烟越来越大,一处屋角已经开始蔓延火光了。门口还有位拿着短剑的枝香,剑上寒气逼人,哪敢往门口挪一步。

      好几位都吓得跪在床前,不敢做声,只是抖得跟筛子一样,涕泗横流。

      来的时候因为银钱多,且给良田豪宅的,又无依无靠,不多攒点,以后谁养老。

      明晓得一半是死路,一半是泼天富贵,都是孤寡之人,怎么也值得赌一把。只是没想到,要死的时候,各个都还是心生胆怯,哪里有来的时候那一股劲……

      直到旁边烧的开始霹雳啪啦,这群稳婆才愈发胆战心惊不顾礼数的求着曲是欢,让她们先出去……

      “贵妃娘娘,快,快走吧火大了……”

      屋外的叫喊声渐强,都喊着里面的人快出去,却偏生没有一个人冲进来……因为从外面看上去,火,更大一些……屋内还好,尚不透风,故此火蹿进来的不快。

      突然一个旱雷在天刚明的清晨晴空霹雳,骤然划开一道大口子,晃得众人一起侧目。这道旱雷直接打到产阁后院的一颗一丈有余高的大树,顿时树被劈出猛火,陡然火苗拔出一丈余高。

      整棵树犹如火把,明晃晃的打在每个人脸上,橘黄色的光鬼魅的闪动。此景过于骇人,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才恐慌着继续扑火。众人皆道命苦。

      这下子,整个重华殿的上上下下更是害怕,乱糟糟的吵闹一团。

      安守义心惊,这太乱了!却有条不紊得主持着大局。

      李邵仪瞥了眼,转身出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出了重华殿,一台首,便看见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嬷嬷,身着华丽宫服,带着诰命,雍容和蔼。

      李邵仪难过的朝着她走去,眼眶充血,可怖的狠。整张脸都在颤抖,嘴张着,似有话,却无声。

      那位老嬷嬷抱着孩子,眼泪一下子就划过面颊,哭了出来。

      声音哽咽,亲切。“见宜,嬷嬷知道你难受。”

      说话的这是奈嬷嬷,李邵仪的乳母,陪着长大的乳母。心里跟明镜一般,知道李邵仪难过,作为帝王,哭不得,故此她替他哭了。

      李邵仪见状,心下对奈嬷嬷更是亲切非常。嗓音哽咽,心里便不是那么难过,浑然正襟昂首,看着火光冲天的重华殿,捂住心口,按住心慌。

      心道。我的小四子会没事。

      识眼色的奴才连忙给李邵仪搬了把雕刻着龙傲云海的圈椅,他正襟危坐,往后一靠,圈背连着扶手,从高到低一顺而下,座靠时李邵仪的臂膀都倚着圈形的扶手,感到十分趁手。

      便舒舒服服地坐在殿外,从两扇沉重的朱红大门望进去,里头的人现在在安守义的指挥下井井有序地扑火。

      。曲是欢的十六根金针拔完,吊着半残的左臂,幽幽起身,凭着李婆婆拿起枕边的药膏,涂抹起来。她一边抽吸,一边眼睛精光乍露,目光尖锐,似能将一切都看透一般。

      一张姣好看的脸,此时除了生完血色全无,但神采还是俱在的。看的让人有些害怕,毛骨悚然的。明明置身火场,看着曲是欢偏如同在冰窖。

      李婆婆涂抹好了,曲是欢如同修罗一般,鬼剎的勾起唇角,施施然轻言道。

      “姚妈妈,此时不杀我,更待何时?”

      这一句话,说的语调清淡,却如同粹着毒的刀,扎进了一人心里。

      几位跪求的稳婆此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姚妈妈是哪位……互相都傻看来,愣看去。

      一位四十的老婆子从稳婆里站了起来,身穿着稳婆们统一的红色衫裙,吉利喜庆。额上缚着红色抹额,防散发遮挡实现,汗滴到贵妃身上的。与其他稳婆没什么差别。

      只是眼神里带着利索,和着不忍,看着曲是欢。眼睛的痛苦一目了然,手中却紧握着一把匕首。

      这是曲是欢娘的绝学,以短近身,致命狠绝更加利落,随侍的姚妈妈也学了不少。

      看来,今晨是打算用这了。曲是欢难受的心酸胀酸胀的,只差哭出来。

      曲是欢看着姚妈妈自己站出来,这也是她的性子,

      跟着敬国夫人长久了,不乏有将领的风范。曲是欢外族家可是将门,那将门之后的婢子,还是随侍婢子,那怎能没点英姿呢。

      曲是欢被李婆婆撑着,半依在她身上。李婆婆将一个白狐狸毛坠着宝石的抹额给曲是欢戴上,以防头被风吹着,以后患头痛症。给曲是欢穿了先前备好的衣裳,又将一件薄薄得兔子毛披风给细细的系好。

      白色狐狸毛抹额一带,汗涔涔的曲是欢倒另有风韵,看着人畜无害,姚妈妈可是知道她狠着呢。

      连她此刻,被看的都有些心里发毛,背灌凉风,心突突地蹦的有点快,不自然的绷紧口角。

      姚妈妈身边跪了一群稳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集体一致得颤颤巍巍的抖着身子,个别的眼泪都流出来,抹都抹不干净。极其害怕身边姚妈妈的匕首,却还不敢动,还有门前那位贵妃娘娘的掌事姑姑……

      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朝那里动呢……

      姚妈妈眼睛突然混浊,暴起血丝,匕首几刀抽刺,便将身边的几个拦路的稳婆给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有两个爬开了,求饶也奈不住姚妈妈的狠辣快手。

      年纪都差不多,也比不过将军府的婢子。

      真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一地尸横遍野,人家尚不知什么事情……何其无辜!

      曲是欢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蹙着眉角,有些不悦。

      “小小姐……老奴不是真心想害你。”

      姚妈妈一片难过,声音都黏住一般,不细听,还差点没听清说的什么。

      曲是欢听到这句话,笑得很是妖娆。语气仍然清淡,只是疏远了。

      “姚妈妈,真心,与不真心,你不都打算听了那人要害我吗?”

      何必如何委屈。就为了减轻负担罢了。

      姚妈妈神色难看,脸色僵白,几欲哭了。张了好几下嘴,愣是没发出一声来。

      曲是欢笑起,“姚妈妈,喊了我小小姐,那最后应我一求,何如?”

      姚妈妈闻言,没有点头,只是胸口鼓动一下。曲是欢想,她应该实在心里哼笑吧。

      “小小姐,您先说,我看能不能允您。”

      此时,姚妈妈是连尊称都用上了,怕是心下定了。

      曲是欢跟针扎一样,难过的一口气没跟上,复提气,只觉得堵塞。

      “放了枝香与这个李婆婆……我体虚,没她们,很难出去。你动不动手都一样。”

      姚妈妈眼睛沽溜溜一转,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李婆婆松开曲是欢,将她细细的靠在床边,自己朝着门走去,还回头看了好几眼曲是欢。

      “婆婆小心脚下……”

      灿烂的一笑,毫无心机,简单赶紧单纯。

      姚妈妈在这个笑里,看到了曲是欢的成长,一路,一路都是与她一起走过来的。

      今日……

      今日!

      姚妈妈不忍心的扭开脸,眼眶里还是划出泪,止不住的留下了。

      姚妈妈看二人要走了,起身就走到曲是欢身边,举起匕首!

      要出火中大门,两人一起打开了好几扇,拣选出最好出的那一扇出。

      将要刺下。

      身后突然大喝一声:“姚妈妈要刺杀娘娘……”

      然后枝香掉头朝着曲是欢这里扑来。

      姚妈妈先是一怔,回首一望。枝香正举着断刃扑过来。吓得连忙刺下。

      枝香从一旁拖出一具男尸,按着视觉死角,摔到房里。

      手还在半空中,殿外李邵仪坐的位子刚好能看见产阁房门打开。姚妈妈举着匕首,曲是欢在她身下依床而坐,匕首上的寒凉冷光,还有鲜红的血,两厢揉捻后深深扎进李邵仪心里,吓得慌不择词喊到。

      “小四子――”

      这一声悲凉的很,合着初生还没有温度的红日头,仿佛声音情景里已经谱写好了曲是欢的结局!

      不料此时床后面,一脚提出来,将姚妈妈踢的仰面朝后倒去。

      那人不急不忙的走出来,行止端方大气。一身墨绿暗纹长裙,就着暗红挑金如意袄,周身贵气,英姿不凡。

      敬国夫人,曲是欢的亲娘。宰相的原配夫人。辅国大将军的女儿。

      此时正虚眯着眼睛,看着地上摔倒的姚妈妈……

      “我当真养了条毒蛇。”

      话说的同曲是欢一样,冰的疏远,寒的诧异,话里带着不尽的恨意。

      怎么会呢。这位贵妇人心里也是这样问的。

      将军女儿,身上也是带着家传绝学的,不消两招,直接擒拿住了姚妈妈。

      姚妈妈朝着殿外的李邵仪大喊:“曲是欢生的双胎!刚才送走了一个。”

      隔得远,李邵仪只看到那个奴才在朝他喊些什么,声音却还没穿出来就消散在滚滚大火里。

      话刚落完,一个燃火的横梁要掉下来,下面是敬国夫人和姚妈妈二人。

      曲是欢吓得大叫:“母亲……”

      敬国夫人反应迅速,一脚碾碎姚妈妈左脚脚踝,然后一个回旋,转到曲是欢身边,将曲是欢揽在怀里。

      正砸中姚妈妈,当初暴毙。

      此时火光瞬间就到了曲是欢和敬国夫人脸上,一股子热浪直接扑过来,灼得曲是欢有些头晕。

      敬国夫人一观情形愈发严重,咬着牙,一把拎起曲是欢,半提着她朝着门外走。

      耳边除了噼里啪啦,现下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曲是欢清明的神识就是出去。

      什么都听不见,入目就是红一片火光,烧的曲是欢基本没意识了。

      在二人终于要出门的那一刻,门上面突然掉下来一块钉板,上面长短粗细的钉不一,布满了一块铁板。朝着她们二人砸下来。

      虚弱的曲是欢此时快敬国夫人一步,将她先推了出去,自己盛着莽白意识被钉板打飞出去。

      就在此刻,后院刚才被旱雷劈中着火的大树也轰然倒塌,朝着产阁正中砸去!接连两声,树倒了,房子也倒了……

      还好出来的及时,不然,必定无法生还。

      钉板入体,曲是欢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就剩下了火辣辣的疼,整个背部跟被徒手撕裂一般,疼得大叫了一声“啊――”就晕了过去。

      敬国夫人只被推了个趔趄,看着曲是欢从她面前飞出去。这个角度,刚好是曲是欢后背,整个背部染的血鲜红一片,衣裳直接被血水嵌湿。

      好似天塌,心里一震,如同地灭。

      敬国夫人赶紧上前,不料一黄色身影更快,提着一件厚重的斗篷,将曲是欢一笼,抱起来就走。安守义招呼着御医跟上。自己弯腰扶好敬国夫人,跟着皇上走着。

      重华殿隔了两间,是一位低位分华夫人的殿,不大,却好在不露风,能让曲是欢暂时安顿下来。一行人赶紧给曲是欢医治。

      曲是欢刚生产完,又遭逢大火,还被钉板打飞。这一夜,她是真遭了罪。

      屋外旱雷滚滚,还劈着,雷雷都劈到他们心头上。

      御医们轮着把起脉,心里只道:还好祖上保佑,并无大碍……忙手忙脚给曲是欢扎阵止血。

      为首的御医磕头,谨慎回禀,时不时还抬头看着皇上,小心翼翼细细揣度。

      “娘娘只是生产体虚,又受着大火惊吓,这个将养着就无碍了……钢板乃皮外伤,用海胶玉露,约莫三个月就能毫无伤痕了。只是这个海胶玉露在……在……”

      李邵仪坐在床侧,一手抚着曲是欢。

      看着突然结巴了的御医,紧张充血的神经听到还好时,放松片刻。海胶玉露是极其稀少的,全天下不过数盒。东唐,只有纪宛秋纪皇后才有。

      “安守义。”

      安守义行了个退礼,赶紧就去了皇后殿。

      “臣妇容禀。”

      敬国夫人从人后走出,施施地跪下。李邵仪连忙上前一步,将敬国夫人托起。

      声带疲惫的道。“起来说话。”

      敬国夫人还是跪下,行了个大礼,此时殿里气氛一下子凛起来。

      李邵仪正襟危坐,面部平淡,只是空气之中弥漫的确实让人害怕的感觉,整个殿里的人揪着心惶惶不安。李邵仪坐在曲是欢身边,握住她的手。

      “禀。”

      “请陛下调查出纵火犯,还有姚妈妈为何要杀我女儿的真相。”

      李邵仪将手按到眉角,很是疲惫。

      “朕已经着人调查了……敬国夫人先照顾好是欢,这段时间就留在宫里。”

      当下满殿的人俱惊,哪有臣妇入宫陪女儿住的先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曲是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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