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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情深至厮 ...

  •   “我怕你出事,我怕我救不了你。”

      呦呦耳边尽是忧心惶恐,她却笑到,话锋一转,摇摇头。

      “你蒋公子手眼通天,做了好大一块障瞒着我准备去赴死,还管救不救我?”

      蒋木彻底的怔住。

      这个时候呦呦推开了他,收回了手,对立看着蒋木。

      他脸色正变得僵硬,遮挡不住后的愧容渐渐入眼,嗓子跟被饴糖粘住一般,说不出话。

      呦呦不言不语,站着就这么冷漠疏离的看着蒋木,有一股子怨气正抵在蒋木心口,硌的他生疼。

      这早完她都会知道,想了无数次解释的话,到了这一步才知道原来说不出口。

      在呦呦目光的逼审下,蒋木张口。

      “不会有事的我。”

      呦呦寒目看着他,点点头,“你有信心没事就不会迟疑这么久。”

      然后蒋木突然觉得呦呦离他很远,远到明明伸手能抓住的距离竟然无法触及。

      像是一股子大风,不是要将她吹走,就是将他吹离她身边,总之是不会在一起。

      蒋木害怕的伸出手,一把抓住呦呦的胳膊,双眼又是一阵惊恐。

      “……”

      呦呦突然眯着眼睛,并未完全的体谅蒋木,只是冷言张口。

      “下一局棋,我看看……”

      抖落蒋木的手。

      他身子前虚一趔,几步打晃。

      说着呦呦在自己的房间摸索一盘棋局,自顾自的摆弄起来。

      这期间是一眼都没瞟蒋木,甚至是连余光都没有给到一记。

      蒋木浑身冰凉的看着呦呦,果真还是以前那种性情凉薄,骨子依旧没变过。

      这样渐渐散开的不理会让蒋木害怕极了,怕呦呦手一挥,就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怕呦呦一个转身,直接就消失在他的视线,无影无踪如同从未来过他的生命里一样。

      他恍然头眩,立不住,直接在桌边晃着虚浮的步子。

      跌了好几步凑近呦呦,将她重新用力的揽在怀里,提着一颗下坠无底的心拥着,喘息着。

      将脸贴在呦呦头上,厮磨起来。指尖的力道收缩,将呦呦环的有些疼。

      声音颤抖发出漏风的细喘。

      呦呦手上的棋盘与子堆摞起来,两手张开,气息清冷,着实没了温存。

      颔首低眉地看着蒋木。

      “怎么,你要赴死就可以,我才不看你一眼你就受不住了?那你计划一个偏颇没保住自己,我当如何?”

      蒋木随着每一个字入耳,身体渐渐僵硬起来。

      “我不会有事。”

      斩钉截铁的声音钻到呦呦心底。

      但是呦呦眼睛有些发红,思路清晰,依旧凉薄冷冷说道。

      “贺嘉佑用你做刀削掉蒋家,除去贺秉修与皇后的族人,整个太子党势必恨你入骨。那些流三流四的东西不放在眼里无碍,施幼南你受的住吗?广陵几乎依靠蒋家的侯族亲贵你可能只身应付?这事情波及太大,淳王不一定护的住你,必定将你推出来当靶子。贺嘉佑一丝心不依你,你就要连同蒋家,连同太子死无葬身之地。这事情真的小吗?”

      话里清清楚楚的每一个字,丝毫偏差都没有。

      蒋木真有信心,也只有七分,结局是把握不住的。

      现在蒋木就像是在一个沙堆上倾倒一碗水,哪怕他已经事先挖好沟渠,水势太猛,那下流的方向也是容易发生变化的。

      只能掌握一个大概,细节发散部分只能酌情处理,并不能真正的全部全部掌控在手中。

      蒋木抱着她,突然松了些力道,直起身子,一只手勾起呦呦的尖尖下颚,与她对视。

      “我可以的。”

      然后将呦呦鬓角的发丝捋到耳后,右眼重瞳的光柔和,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手眷念不舍的在她脸侧扫了扫,细细轻轻的抚摸着,珍重的很。

      呦呦略微仰着头,年前被放出来的时候,明明与他差不多高,怎么这么快就长到她前面去了?

      蒋木脸色在烛光里多了一股子暖意,看上去情深至极。

      突然与之前殿门口的蒋木重合起来,周身冷峻威严根本不似同一人!

      哪怕是一样的衣衫,一样的装束,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呦呦端着东西,忽觉着手酸,身子一晃,蒋木才将粘粘的眼神从她身上挪走。

      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给摆在桌子上。

      只是两盒棋子还摞在一起,蒋木指尖一敲,下巴微微一扬。

      “你要黑子白子?”

      呦呦不知怎的,叹了一口短气。

      然后提着精神,“黑子,我先走。”

      计谋里,先一步的人总会占据更好的位置,更容易布局让人牵引着走。更容易根据敌人的第一手推测、预测下面的布局。

      蒋木宠溺,“让你十子八子又何妨,总归你开心便好。”

      然后将黑子给呦呦摆好,还给呦呦沏了杯茶搁在手边。

      再徐徐看过去时,呦呦一身红衣,惹眼的不得了。殷红的唇,和深邃晶亮的眼睛真是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无论看多少次,她总是那样风华决然。

      没了狠戾之气的呦呦,那般清冷着实让人又想近又不敢动足,一举一动皆如神姿,哪里是能忘的掉的人物。

      呦呦目光总带着疑虑,看着蒋木就觉得如今他做的事情太大,怕他手眼无及,失了足。

      奈何蒋木一丝不稳妥也没有,除了担忧她还是担忧她。

      她目光又聚又散,时清时浊。

      脚下步子挪动,做到了蒋木的对手。

      当身子一坐下,呦呦指尖执起一枚棋子之后方变的不一样了。

      敌意微散,眸子一盯蒋木,将蒋木盯得心神一晃,身子歪了些。

      这是将他视作敌人了……准备真刀真枪不留情面来的。

      蒋木一见这阵仗,立马也抖抖肩,坐直,指尖也捏了一枚白子。

      双目深凛,也郑重其事起来。

      当呦呦放下一子居中,狂狷的很。冷冷看蒋木,指尖再是捏了一枚黑子,如握了一把刀一样,准备随时捅过来。

      蒋木见呦呦这样认真,着实不好松散,慢慢凝聚精神。

      伸出手,在呦呦不远处落了一子。

      他要护着呦呦。

      李清辰已然是太子殿下了,那这说明呦呦将在南息待不足多久。如果走之前兵防图没有拿到,她便是不能摆脱李邵仪的控制。

      日后回了东唐,不知道又要替李清辰承受多少险况……

      所以,他要最快的与陛下合作,推着所有的事情尽快发展,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兵防图。

      让呦呦得一个自由之身。

      他穿过烛火看着呦呦皱着的双眉,轻笑了笑,眼神里依旧挪不开,紧紧追着她的脸庞。

      整局祺,二人棋逢对手,本来还想相让的蒋木渐渐被呦呦凌厉的杀招逼得谨慎起来。

      步步为营互相蚕食,你来我往咬合撕猎。

      呦呦子子杀招,毫不留情,一招不慎就被杀掉一片棋子。

      蒋木偶有被逼到悬崖边都能在远处点把火,要么小胜,要么同归于尽几颗子。

      总之是紧紧缠斗。

      你多不出一只手来,我也多不出一只脚。

      二人越下越慢,一局下了一个多时辰,当下完时,平局……

      呦呦额角沁汗,双目有些麻木。

      蒋木背后亦浮了层水汽,双眼有些挣扎之色。

      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一场棋盘上的博弈已让人精疲力竭。

      呦呦拿着茶就开始灌,蒋木一掌握住她的腕子,“凉的。”

      说着就要给她重新倒热茶,呦呦还是抖开手迫不及待地一口饮到底。

      蒋木手浮在空中,顿了下继续在小炉子上取了热水,给呦呦冲了杯热茶塞给她手里。

      她要拒,蒋木还是硬塞。

      “端着暖手。”

      呦呦捏过,握在掌心。

      屏息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些神志,同他下去太费脑子。

      走的路子真是比较晦暗,明明看似就是不经意随手摆放的棋子,却总能在关键时候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蒋木手下有太多意外之招。

      要是防备不足的话,蒋木真是难缠。

      难怪施幼南那么阴狠毒辣的人与他揪斗,还能半年占不到蒋木任何便宜。

      果真是不简单――

      不过要想在蒋木手下准备充足也着实困难,因为他的花招太多,布局太大,看着形散却又意聚,活灵活现的招数万种变化……

      呦呦有些咋舌。

      他知道蒋木厉害,心深,今日这一局棋才是真正的重新认识了他。

      不愧之前夸他经天纬地,真是能担的起这四个字!

      或许这次对付贺秉修,他真的能安然无恙的抽身。今日这一局棋下的是时机正好。

      而蒋木胸口微微起身,气息躁动,看着呦呦有些防备,他总算是能好好吐纳几息。

      呦呦沿用了她一贯的性子,布局规整深远,有进有退,刚猛中不乏阴狠损辣,谦柔时无有拖泥带水。

      一手好棋局真是大气磅礴,真似有千万军队在手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感。

      这棋盘太小,再大些,她的棋局还能更大……

      再大些,蒋木也撑不住多久。

      施幼南与呦呦相比,没有她退的沉稳,亏在了没有呦呦这般凄凉的经历,不懂得如何退,怎么退。

      如果之前与他对手的是呦呦,蒋木没有把握能像现在与施幼南五五开,怕是要被呦呦咬住撕裂一些,继而被她抓住阔大优势最后侵占……

      他此刻惊叹,真是奇才,可惜志在山野……不然这一朝在手,真是能被她掌握的多鼎盛便有多鼎盛。

      可惜了。

      她如果是男儿,定当为天下霸主。

      世上能及她人不多……

      呦呦下得疲累,一脸倦容。

      脑袋一扬,这天已经黑沉的都快看不见了。

      眼睛开始打懵,犯困起来。只可惜这段时间向笙不在,她怕是不能睡安稳了。

      蒋木见状,棋盘一拂,走过去将呦呦揽在怀里。呦呦顺势就趴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准备打盹。

      今日被关的第一日,暂且不会有人去……

      “贺拂明今日递消息,说向笙找到了,你让他如何?进宫还是?”

      呦呦一听,眼睛睁开,直接笑说:“赶紧进宫,不然我都不能好好睡,我耳里不如他,没他那么警醒……”

      蒋木目光闪烁,手抚在呦呦后脑,跟哄孩子一样抚慰着她。

      “那就让他隐身守在你身边。今日你与陛下这么大的阵仗,东唐使团可知道?”

      呦呦闭着眼睛摇头,整张脸在他的腹部,动起来有些痒。

      蒋木手一用力,按住了她。

      “别乱动。”一声急呼。

      随后又平淡地说:“那使团们怕是都要闹了……”

      呦呦眯着眼睛,声音软软哝哝的,“越大越好。”

      声音已经小的快要睡着了一般,跟小猫呢喃似的。那里有刚才在棋盘上大杀四方的威凛之气。

      蒋木乐呵的揽着,心里愉悦不能形容,指骨修长,在呦呦的后脑处缓动。

      呦呦浅浅眯着。

      今日哪怕已然有消息,也不会夜间有人去探查,该是明日一早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他这要不是因为今日在还可以面前的脸,能留宿在宫中吗一个外臣之身。

      贺璎鱼的事儿……

      他低头看着呦呦这一身素衣红袍,锦绣的很。

      他从陛下御书房出来在九方阁等的这段时间里,知道了呦呦今日的所作所为……

      简直是太大胆了。

      竟然用李清辰的身份娶了国安郡主,将国安回奏上了玉碟,入了宗祠太庙……

      闹得这样大,怕是东唐不将国安郡主摆成太子妃都不可能!

      前所未闻,一个死人做了活人的太子妃。

      这天下怕是再也没有这么大胆之人了。

      他晓得,呦呦一心喜欢贺璎鱼这样的女子,心中怕是还神往过。

      贺璎鱼本就是纷乱中少有的纯真无邪的女子,见过最坏最不好的呦呦,喜欢并无不妥。

      更何况这次她的死与呦呦也难逃干系。

      贺璎鱼喜欢‘他’也喜欢的诚挚用心,呦呦这样圆她一个愿正是愧疚所致,也不乏有喜欢在里面。

      ‘理所应当’。

      他见呦呦睡着了,伏在她耳边说,“我抱你上床。”

      然后屈身,将呦呦抱在怀中,将她搁在了床上,盖好被褥。

      正待他说收拾些衣物,免得去了归墟宫阴寒湿冷这冬日怕是难过。

      那料他才起身,呦呦手就上来,捏着他的腕子。

      鼻音浓浓,带了一丝娇声:“再抱会儿我。”

      蒋木觉得被呦呦捏住的肌肤发烫,神志都有些飘飞。

      眼中混浊了些,呆了片刻,只见呦呦睁开眼,朦朦胧胧的柔光正看着天,眨了眨眼睛。

      呢侬了短句。

      “嗯?”

      手牵了牵,蒋木整个手臂随之摆动起来。

      蒋木坐在床边,随之躺下,将她揽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心里无比激动,喷薄而出的情绪高涨,使得他开心的要命。

      眼睛清明一片,睁得大大的,看着帘幔。

      怀里越来越暖。

      他忍不住的唤了声:“呦呦,我喜欢你……”

      声音缠绵,有股子黏糊胶着在了呦呦心上。每一个字都能听出来是真心真意。

      蒋木伸出手,正要去摸她的小脸,再眷念会儿。

      奈何呦呦煞风景,闭着眼睛,冷冷一句。

      “那我祝你这次活着,不然喜欢二字都是妄谈。”

      整张脸寒了些,眉间颦颦若蹙,看出来有些担忧。

      蒋木手调转方向,给她描着眉,轻轻抚平。

      “好,我定然会活着送你出南息,也会事后寻你的。”

      呦呦没做声,只是将脸蹭了蹭在他胸口。

      睡得安详。

      本是好好的话,在呦呦屡次三番的提醒后,蒋木背后像是拉出一个黑洞,会不会被吸进去他也不知道……

      他将呦呦放入怀里,缱绻厮磨。

      怎么都好,你安全才好。

      时间真是不多……

      呦呦这样一做,动静闹大了东唐肯定会要早些接她回去。

      现在蒋木都不免怀疑李邵仪的别有用心,为什么让她取兵防图,却在她正风生水起的时候封李清辰做太子?派遣使团提前拉她回去?

      那岂不是让她白在南息吃了这七年的苦,再回去继续做李清辰的替身?

      不是耍弄是什么?其心毒恶!

      但是蒋木不知李邵仪是重病,随时可魂归才急于立下太子。

      李邵仪明明知道现在呦呦身份卡在南息尴尬,也知道李清辰回国怕是连城都进不了,那也要立。

      不然届时他当真魂归,皇后纪家一党,连带着大皇子李清运篡改圣旨,这样的事情史记不可谓不多。

      所以早早的将他立成太子,虽然回国一路艰辛,但身份清楚。

      而不是藏着一份圣旨,全然‘捏’在李清运和皇后手中。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躺的有一会,呦呦睡熟,蒋木怀里温热温热的,直觉得不真切,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怀里的呦呦。

      动也不敢动,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睡觉习惯,轻还是沉。

      只是衣裳在指尖游走,擦的指腹阵阵瘙痒,从指腹到心尖都是痒痒的。

      耳畔是她吐纳的气息,又细又轻。蒋木心喜的厉害,只顾着傻乐。

      右眼的重瞳光越散越柔,化作一汪水环在呦呦身上,恨不得余生都如此。

      偶有一两生火烛爆裂声,也引得蒋木侧耳倾听,生怕有什么动静。

      想着归墟宫实在是湿冷,觉着呦呦受不住,还是准备起身给她备上两件厚的夹绒袄。

      胳膊才用力撑起身子,却见呦呦压住了他的衣袖。那睡容无比沉静,祥和,安稳,少见呦呦如此不带防备的松惕。

      不忍打扰,依着床栏视线埋在呦呦脸庞上,分毫都挪不动。

      突兀的笑出声,眼睛弯起来。

      手原本想去拍她的肩,最后也怕扰醒她最终放下。

      难怪古人要为了不扰爱人睡觉而断袖了,他也想这么做……

      蒋木半宿未眠,正常时候肯定困的不得了,这个时候却是看着呦呦睡不着,清醒的没有半分混浊,甚至还比以往更加明亮了些。

      不住的在笑……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样,呦呦转醒,夜半。

      朦胧的眼神才睁开,就看到了蒋木正依着床瞧着她,她被笼罩在蒋木的影子里,相溶在一起。

      她半眯着眼睛还有些打晃,呢侬着:“你没睡?想什么呢?”

      蒋木见她醒了,立马抽了衣袖,将她揽了揽。

      拖在自己怀中,让呦呦趴在他胸口,下颚一蹭她发顶。

      轻声:“想你,想一直同你这样。”

      呦呦闭着眼睛,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很安心。

      从来没有靠过一个人,如今才知道,竟然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安稳,踏实。

      着实不错。

      也可能是因为靠着的是蒋木。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却能护她……

      她突然想到今日贺璎鱼经历的那场风雪。

      觉得,有些事情晚了就是晚了,那如今还能做的岂不是该赶早?

      呦呦笑声,波光潋滟。

      “这还不简单。”

      说着就起身,拉着蒋木到桌前,指了指砚台,蒋木愣愣的给她研磨。

      他玩笑道:“怎么,三公主也要给臣写一纸婚书不成?”

      这就是依着白日里呦呦对贺璎鱼做的事儿打趣。

      呦呦腕子一转,取了一只小叶紫檀制的笔,铺开一张蜡染鎏金熟宣,略微抬首看着蒋木。

      “那就依你,本公主赐你一纸婚书。”

      蒋木手里的墨一下子没端稳,染了一手黑,看着呦呦的眼睛肉燥热起来,却和缓的幽深。

      将呦呦看进心底。

      “当真?”

      写了婚书,便是夫妻……

      她想嫁与他――

      呦呦直接沾墨准备动笔,结果蒋木将手探过去,捏住呦呦的小手。

      “婚书不该是我给你写吗?”

      呦呦看着笑起,格外俏皮心喜。

      说着蒋木挪到了呦呦身后,将她往怀里一带,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

      “我们一道写,免得他日殿下说没了威严。”

      谁写谁作主,所以自古皆是男子给女子写,也有因为女子面薄不好意思的缘故。

      呦呦点点头。

      忖道:“我没写过,前两日见过李清辰写过,你给我写什么的誓词?”

      蒋木听闻,手下牵带着呦呦的手,直接写到:“情敦鹣鲽,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一笔书写下来,字迹清奇嶙峋,风骨跃然纸上,大气而不失潇洒随性。

      呦呦看着誓词,有些不真切。

      直到搁笔,她指尖划过每一个字,连城串的排列起来,诵之再诵才觉得心跳如急鼓,有些惶惶。

      蒋木细细的观赏了一番,觉得无有错漏,写的还不错,便细细叠起来递给呦呦。

      将她的手一同握住。

      “喏,以后我是你的人了。余生定会护你无忧。”

      这话说的有些亲昵,呦呦不太好意思,却仰着脑袋,任由蒋木看着她脸慢慢凝脂晕红。

      “好,那你护着我。”

      将手里的婚书放入怀里,双眸一片璀璨星光,闪亮的刺眼。

      “那年你第一次裙子,很好看……可惜我错过了。这次你的事办完了,我的事办完了,你再为我穿一次红状。”

      他的语调今日是字字缠绵柔情,这一句却带着些悔。

      那年他诈死那日,呦呦穿着红裙见他,却见到了一具焦尸……这么多年里,他第一次见她穿裙子,便是离别。

      呦呦晓得这是什么意思,点头。

      嘴里依旧不饶过蒋木这次擅作主张的事儿,便冷冷刺了句。

      “那你千万活着。我可不想要跟今日一样,替我哥哥娶一抬棺材!如若有那一日,蒋木,我一定要恨你,黄泉碧落,再也不见。”

      这话决绝的狠,让呦呦额心都多了一片青色,看来这是打算说话算话了。

      蒋木见着她有些生怒,连忙抬手捂住她凶恶的眼眸。

      连连打趣,“才写了婚书给你,你便是要咒我死吗?”

      语声柔和。

      呦呦伸出手准备将蒋木的手掌从脸上拿下来,就听见蒋木接着说道。

      “我从未想过那一条路,现在有了你,我更舍不得走那条路……我说要与你共赴白头之约,说了要护你余生,怎么,不信?”

      呦呦眨了眨眼睛,睫毛扫在蒋木的掌心。

      心底有些痒。

      她不是不信,是害怕。一如蒋木怕她意外一样。

      她也有很多危险的事儿瞒着蒋木,蒋木亦然。

      二人都不是多么会表达感情的人,能言明成这样已属了不起!

      她的喜欢就是看到蒋木受欺负的时候还回去,还小心翼翼护着蒋木的尊严。

      他的喜欢也是这样,一面小心护着筹谋不言,一面达成她的所愿。

      默默的一直在找兵防图替她完成使命,望她有筹码与李邵仪谈交易,获得自由之身。

      呦呦接着煞风景,继续问。

      “那你之前言之凿凿的为官之道难道要为了我放弃不成?”

      蒋木干脆开口,“是的,不要了,我只要你。”

      丝毫不带思考的,放弃的彻底利落。

      他的干脆实际上是在掩饰,掩饰接下来那些事情的危险。

      本来按照计划,他应该还要与贺拂明慢慢蚕食贺秉修与贺淳君几年。

      由于呦呦要突然回去东唐,快速拿到兵防图,不得已的加快了许多步骤。

      很多东西并没有完全安排妥当,就开始急行计划,冒着巨大的风险。

      能不能完美的完结这件事,蒋木自己都预计不了。

      贺拂明都说了,他这样太急怕是会出大乱子,可他顾不了。

      这次不帮呦呦完成,以后还不知道要在李邵仪手中牵绊多久!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危险的事情!

      所以此事只能越快越好!

      蒋家这件事情也是提前了一年有余,怕是他那位将军哥哥那里还不好办!

      呦呦听闻他如此干脆,愣愣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上拿下来。看着蒋木,手往他的右边脸抚过去,怔怔说。

      “你可知道重瞳都是帝王象?”

      蒋木将手盖在她的手掌,一握便全都握住了。

      “东唐的说法?”

      呦呦点头,“可不是。”遂而感慨:“你当初怎么在东唐活下来的?重瞳可是要杀无赦的。”

      蒋木笑着,转身去给呦呦收拾衣物。

      一边道:“还不是多谢殿下的收留庇护。”

      呦呦看着蒋木忙碌翻箱倒柜的背影,笑着。

      或许不久后才是真正的人生开始。

      她的心慢慢因为蒋木热了起来――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蒋木给她收拾好衣物后,送她出了九方阁。

      当知道呦呦是爬墙进来的,实在是一张不好看的脸……

      她挥挥手就跳到了墙外,耳边一声‘咯吱’的雪声,随着夜色就去归墟宫。

      而蒋木留在这里,重新看起书,没多久门声‘吱呀’响起。

      蒋木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

      贺拂明。

      他一身水蓝色大袍,踩着风雪进来。

      他进来就先抖抖袍子,蒋木捏着书,略微抬了眼眸。

      看着贺拂明身上有些雪碎,抖了一地。

      “殿下不坐轮椅在宫中有些危险。”

      贺拂明走的不是很稳,还有些慢,脚下带点晃和吃力。

      他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安全。”

      这里安全,意思就是贺拂明已经让人将这里围护起来,不会有贺嘉佑的眼睛。

      包括归墟宫,贺拂明也叫人暗中守着。

      保护好呦呦,就是在招揽蒋木……所以对呦呦,他也是一刻都不曾放松。

      走到桌边,这路已经有了一丈远,腿还是不太利索,坐下时身子有些乏力,坐的动静颇大,不稳。

      蒋木连忙伸手捞住,以免他摔倒在地。

      他的腿已经能走了,这几日一直在努力试着训练,让他走的更加平稳。

      春日猎那伤只是看着吓人,加之治疗及时,他总算也是恢复得当,只是留了小问题,日后阴冷湿寒怕是会疼痛欲裂,相当难忍。

      贺拂明皱了些眉,坐稳后蒋木便撤了手,继续看书,眼睛都不眨。

      贺拂明习惯了。

      只是突然谨慎起来,问:“你非要这么快执行这些事情吗?就不怕危险加身?不怕你与呦呦的白头之约失信吗?”

      蒋木翻书的手一顿,书页被扯开了一道小口,失了态。

      他语气凉凉,“殿下求稳臣自当会稳,只是这火最多也是烧到臣身上,决然不会牵带殿下的。”

      贺拂明痛心疾首,脸色发青。

      “我说的不是我,是你!我们几年情谊,何苦这样疏离。你怎么方才不敢让她也离你远些?免得看着你出事?”

      蒋木脸色冷峻,难掩伤痛怜惜。

      “呦呦太谨慎,我若是漏一丝,她怕是会阻挠我做些这了,可是我不做,她怎么办?回了东唐她怎么办?”

      他比她更熟悉南息,更熟悉广陵,更熟悉皇宫,来自这里数以千万的人。所以这件事情做起来,他比呦呦更加容易。

      接着他用一只手捏着额角,痛苦至极。

      “我曾经一再的想让她离我远些,可每次做了、说了绝情的话,最受不住的是我。是我忍不住靠近她,造成这样的……”

      贺拂明眼中也平静下来。

      蒋木这一路是怎么喜欢的,他最是清楚。

      从在呦呦来到南息的第一次见面起,这个人就一直在蒋木的心尖上。

      只是蒋木不言不语,旁人端是看是看不出来的。

      贺拂明突然眼中挣扎起来,“那蒋家这事你去吧,需要我随时找我,我会护着你的。”

      蒋木悲伤从眼中散入心涧,慢慢恢复平静之色,一张脸格外清冷。

      像极了一个不乱于心的人。

      “在宫里与父皇身边,我能救你的太少,你自己要小心。不然我不好同她交代!”

      贺拂明觉得只有将呦呦搬出来才能够让蒋木更多一些警惕,免得大意。

      然后,他突然心生一事,方才那一份婚书得放在蒋木身上,这是一张蒋木的求生欲与平安符。

      中间诸多事情蒋木都瞒着呦呦,瞒得太多太深。

      蒋家与蒋木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只是将几年后的计划提前,并不算是扰乱。

      反正无论是早是晚,贺秉修与贺淳君都是活不了的。

      早一日与晚一日,他贺拂明并没什么不同。

      唯一就怕蒋木出事。

      蒋木是一位真人才,日后若能一直追随,真是无人再能得他这么深的信任!

      “我会注意的。”蒋木说罢,继续翻开,思绪却是飘到了呦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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