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8、第 8 章

　　第八章
　　女人的善变，我算是初步感受到了。
　　如意这个丫头，简直是一天三变，天天都有新想法。
　　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她倒好，一日不给你琢磨点新鲜的招式，不给你增添点烦恼，她就自己不舒服。

　　庸人常立志，说的就是她。
　　她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最好代名词。

　　这日，年前的倒数十几天，我将劫富济贫来的银两分了几份，放在了几个安全的地方，待安顿好了这一切，我便朝着破庙去。
　　路上想了想，我又买了点烧鸡和零嘴，打算带回去给如意吃。快要过年了，总不能让她什么吃的都没有吧。

　　天上不知何时下了细雪，一粒一粒的，真有点像是撒在空中的盐。但我仔细一想，哪个二百五买这么多盐撒在空中，这不就是个不拿钱当事的二世祖吗？
　　对此，我深恶痛绝，尤其是痛恨老天这种视“金钱”为“细雪”的行为。
　　我发现有了偷出来的那点钱之后，我反而更加节省了。

　　也对，就算我已经尽力拿了一大袋子，但以后事情还多的很，万一哪里有点需要钱的地方，我总不能再一次重出江湖吧？
　　——人家重出江湖都是为了血海深仇，天下大义，就我为了几两碎银，过家家似的一会儿收官，一会儿又重出江湖，我丢不起那人。

　　我踩在高低起伏的地面，发现地上结了一层白霜，踩上去有点滑滑的，蓦然想起以前如意曾经吹牛，说我能够踏雪寻梅，不由得有点想笑。
　　若是她知道我现在提着东西，一步一顿地找个落脚的地方，就为了防止滑倒，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另外……既然有了一些钱，要不然我也试试买个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破庙里吧，如今如意已经慢慢长大了，还有三年左右便到了及笄的日子，到时候便能嫁人了。总不能让她从破庙里面出嫁吧？

　　仔细一想，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拉上日程，于是一路上便琢磨着这个打发了时间。
　　只待一抬头，我不知不觉竟已走到了破庙门口。

　　“如意。”我喊了一声，想要让她帮我接下东西，顺便向她显摆一下这些成果。
　　可我连喊了两声，都没有人回复。我一顿，第一时间以为是她出事了，难道大官那群人找上门来了？
　　我登时心里咯噔一声，手一松，将所有包裹丢在原地，立即一步踏跃至墙边，紧贴墙壁。
　　此刻我的脑子里轰然一片，乱哄哄的，没个定型，只手上空落落的，我突然察觉到有一把剑是多么重要。

　　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去找一把剑了，我眼尖，低头看去，只见破庙旁有两三块比较尖锐的时候，我慢慢低下身，捡了三块放在口袋里，这才慢慢地朝破庙门口踱去。
　　破庙内一点点在我的眼前打开，还是惯常的模样，唯门口处的一点亮光照进来，两侧很黑，且有门的阻隔，我看不见。
　　如此一来，若是门后有人埋伏，我肯定也不知了。

　　我徘徊在门口，只觉得庙门就像是一把铡刀，而我的身后一片广阔，是有着细雪，落在外面的钱财，还有世间万物种种，尽可让我逍遥的地方。
　　然而我却没有力气离去，因为外面寒冬腊月，细雪不知何时便覆盖了身躯，破庙虽小虽破，却也有四壁，是这呼啸而来的东风无法穿越的屏障。
　　那里面的一点温暖引诱着我，让我将头悄悄地伸进庙门的铡刀。

　　我忐忑无比，可我却无论如何不想后退。

　　我将头伸进去，原本猜想了门后埋伏并没有来到。
　　我几乎真的是以踏雪寻梅的轻盈走着路，保持最高的战斗状态，准备面对着随时而来的袭击。
　　可当我在破庙正中环视一圈时，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埋伏的痕迹。这让我有点不解，但同时也让我的心里莫名地舒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绑架便好。
　　但我始终无法完全放下心妨，于是我又走走看看，这一走，竟让我顿时惊了一身的冷汗。因为在那破观音像后的隐蔽角落，我发现我和如意放东西的箱子露出了一角，且箱子似乎被打开过。

　　我一顿，将手缓缓放进口袋里，摸到另外一块石头，便轻轻地朝着那箱子而去。
　　突然，一股疾劲的风呼啸而来，伴随着乱七八糟的“暗器”，我本就全身绷着，现下立即反应过来，将一颗石子打落袭来的大部分“暗器”，另外一块石头则朝着暗器袭来处打去。
　　然这一出手，我才反应过来那落在我面前的暗器是何物，竟是一些没有泛黄的绿叶子，而此时，如意大喊一声：“师父！”
　　我一慌，立即向前大步跨去，踩在了观音石像前的一块突出踏板上，纵身而起，手执最后那块石头，从上而下打落掉袭击如意的第二块石头。

　　“你干什么？”我又怒又气。
　　如意却没心没肺地笑，上前一步，开心地左勾拳右比划：“师父你刚才好厉害啊，尤其是那下，丢石头的那块。”她“biu”地一下，模仿着我刚才的动作。
　　小乞丐也立即喜笑颜开地跟在后面，像个跟屁虫似的说道：“当然当然。师父能从那么多的侍卫面前逃跑，功夫肯定深不可测。”

　　我一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如意却笑：“师父你别装啦，那日我也在场，我和小乞丐早就认出你来了，只是这些日子没说而已。”
　　我明白过来了，原本这两个小子是在试探我，但我装傻：“认出什么来了？认出什么来，都不是你袭击师父的理由。另外——”我也将怒气分给了小乞丐一些：“谁是你师父？我不记得我有收过你当徒弟。”

　　如意这家伙怪的很，每次和我作对时智商就猛然飙升，见我如此说她丝毫不慌，反而笑道：“师父你之前曾带我过去那府内，而那日我和小乞丐亲眼见到你站在后院高墙上，难不成师父你还想抵赖不成？况且——”‘
　　她又照着我刚才的动作比划了下：“虽然师父你摘叶子的那几招我没有看过，但是刚才我和小乞丐试探时，你用手腕发力的动作明明和那小贼……不对，和那墙上的大盗一模一样，定然就是你。”

　　我冷笑，仍然不承认：“发力？就这种证词也会有人相信吗？”
　　如意见我还不承认，终于有点慌了：“师父，你说过不骗我的！”
　　我不承认：“我说过吗？”直到现在，我还在为刚才的情况惴惴不安，那一瞬间的恐慌恍若是一张皮鼓，弹性十足，当时事急，只能被动地听着声音，眼下才能感受到那种几乎就要鸣叫起来额震动。

　　“师父。”如意说着说着就耍起赖来。“我不管，那就是我师父。”
　　我哼笑一声，不理她。
　　“小乞丐，还不快拿出来。”见我如此，如意立即扭头对小乞丐说道。小乞丐“哦哦”两声，立即转回到观音破庙之后，只停了几秒，我看他端出来了七八样的东西，都是一些好吃的。
　　如意谄媚地嘻嘻笑道：“师父为了我，不惜以身犯险，闯入那府中，简直是有勇有谋，侠义心肠。若不是有博爱的胸怀和高深的武功，谁能做到这步呢？”

　　我又哼笑一声，不承认。这丫头给我下套呢，我太了解她的性子了。

　　我低下头，捡起刚才被打落的石子，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意图形成一种潜在的威慑，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如意，接下来的话别说，否则就别怪我“邦邦”给你两拳了。
　　如意在气我这方面拿捏的稳稳的，她似乎丝毫没有察觉，随即有点伤春悲秋地说道：“只可惜，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放着那么好的武功不学。如今看了师父身手，才知道武学的博大精深，只是不知现在学，是否还来得及？”
　　“对了，师父，这是我和小乞丐自己赚的钱买的几样吃的，师父日日教导我，如此总算能够报答一点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具有太监精神，悲春伤秋，阳奉阴违，她全都占了。
　　尤其是在说那局“是否还来得及”时，她形容凄凄，仿佛下一刻就要伤心欲绝。
　　然接着的那句试图用吃食贿赂我的话时，却极其乖巧温顺，丝毫看不出她刚才悲春伤秋过。
　　小乞丐还在旁边配合着调子，小鸡捣米似地说道：“是啊是啊，一点心意。”

　　我嘴角微抽，一句话不再说，转脸走出了破庙。
　　如意以为我是懒得理会她，不想同意，于是立即追了出来：“师父。”

　　我想把她那张嘴给封上。

　　我走到外面的空地上，将刚才我买的一些东西拿了起来，如意和小乞丐这才明白我只是出来拿东西，连忙狗腿地上前，帮我分担了重量。
　　我们三个将东西放下，然后我抱着胳膊，斜睨着看着他们两个，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们两人相视了一眼，如意充满期待地开口：“师父，我想要练武功，当大侠。”
　　“我也是。”小乞丐伸出右手，振臂高呼。
　　我扯了扯嘴角，遗憾道：“你们来晚了，我退出江湖了。”

　　如意不拿这当回事儿，她仰着她那张惯常胡作非为的脸：“您可以直接在重出一次江湖啊。”
　　我：“……”
　　连“您”都用上了，我感觉自己下巴上贴了一串大白胡子。

　　“你以为江湖是这破庙门槛啊，一会儿进一会儿出的。别废话，不可能的，再说就出去。”
　　我示意门口，说完头也不扭地进了观音庙后，去放东西。

　　我在那里收拾了半天，准备了挺多拒绝的话，然后等了半晌，却没有人再来烦我。我有点诧异如意今日竟然这么老实，竟然真的一句话都不说了。
　　想了想，我出门，便看到如意和小乞丐坐在破庙前的一个台阶上。

　　小乞丐闷闷不乐地问道：“你师父不同意教我们武功啊，怎么办？”
　　如意却“嘘”了一声，将手指放到嘴前，小声道：“放心，我师父心最软了，到时候我求求他，他就会同意的。”
　　小乞丐眼睛一亮：“真的吗？”

　　“是的。”如意点点头，继续道：“别人求求他，他就心软了。”
　　小乞丐眼睛更亮了：“死缠乱打我最擅长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听说过的。”
　　我：“……”

　　如意闻言也噗嗤一声：“不是这个死缠乱打。”
　　她先否认道，然后想了想，又点点头：“这个我还没有试过，但按照我师父的性子，他应该也吃这一套。”
　　我内心轻嗤一声，十分不屑。怎么可能，我很心硬的好吧，这招对我绝对没用。

　　如意又对小乞丐问道：“那你也跟着我师父学，到时候你师父回来了，他不会生气吗？”
　　小乞丐语气轻松，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事，我都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我师父了，没准他已经把我这个徒弟忘记了。就算没忘记，现下他估计也找不到我了，城里那么大，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如意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可小乞丐却说着说着，像打了鸡血一样，继续憧憬道：“若是我学了你师父的武功，将来也能像他那样，谁也抓不住，没准到时候比我师父还厉害呢。”
　　如意也立即配合地吹捧我：“当然，我师父要是教，肯定很厉害的。”
　　小乞丐点点头：“也对。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求他，就能早日练成武功了。”

　　我一听，嘿，来吧，我正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拒绝你呢。

　　如意却摇摇头：“你没听见我师父说，再说就出去吗？”
　　小乞丐苦着脸：“可我们不能总不说吧。”
　　如意却又嘘了一道，小声道：“今天别说，买了好多吃呢，说了就进不了屋了。明天再说。”

　　我：“……”
　　行，还是你精打细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