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时宜》帕罗西77

3、3

　　电影是部美剧，在北美上映了一周，才传到内地，祁炩和韩臣买了票，还没到入场时间，就绕着商场逛了几圈。

　　楼梯间旁边的拐角一般都有抓娃娃的机器，三个巨大的矩形盒子里在那里，祁炩看了几眼，转头拉了一下韩臣的袖子，很快就收回手，很轻快的语气：“我想抓娃娃。”

　　韩臣不理解祁炩为什么对那种塞满棉花的劣质玩偶产生了兴趣，但是没有意见，顺随地跟在祁炩身后。

　　祁炩虽然提出抓娃娃，但是人菜得很，五个免费币投进去，竹篮打水，一个都没有捞起来。

　　韩臣觉得好笑，站在一边看祁炩瘪了瘪嘴，拿手机又扫了一下机柜上的二维码。

　　这次祁炩多扫了一些硬币。

　　硬币从出币口哗啦啦地掉下来，祁炩用手接着，韩臣在一边看。

　　十分钟之后，祁炩两手空空，只剩口袋里一枚硬币，场面跟十分钟之前毫无差别，甚至更糟。

　　祁炩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地韩臣，忽然指使道：“你帮我抓。”

　　说着，祁炩掏出那枚仅剩的硬币，硬塞给韩臣，要韩臣用掉，并且担心韩臣跟他一样手气不好，提前安慰道：“抓不上来也没关系。”

　　韩臣说：“我没玩过。”

　　祁炩不信有人没玩过娃娃机：“真的？”

　　然后又说：“那就更要试试了。”

　　韩臣：“……”

　　事实证明，天赋远比运气来得重要，祁炩用了二十四个币换不来的娃娃，被韩臣一个币轻而易举地得到。

　　祁炩一瞬间不知道讲什么，不想再看娃娃机一眼，眼睛却忍不住地往韩臣手上瞟，像是上面粘了吸铁石。

　　韩臣什么也没说，像是没有看出祁炩的司马昭之心。

　　电影快要开场，祁炩跟韩臣检了票进去，灯暗下来，电影开场，周围一切都蒙上一层若隐若现的银幕光。

　　祁炩偷偷摸摸地看韩臣，韩臣鼻梁高挺，有锋利的眉骨，嘴唇很薄。以前听过，嘴唇薄是薄情的意思。

　　“你在看什么。”耳边忽然响起韩臣的嗓音，因为在电影院，要尊重别的观影人，韩臣的声音很轻，几乎有种贴着祁炩耳朵讲话的酥麻感。

　　祁炩不自在地扭了两下身体，但又不肯放过跟韩臣靠近的机会，贴回去，靠在韩臣身边。

　　他们看着离得很近，一副亲密讲话的样子。

　　但实际上，祁炩连韩臣的衣服都没有碰到。

　　祁炩才想起来韩臣的问话，半是羞涩道：“看你。”

　　韩臣的回答透着一股不解风情地直男气息：“看我干什么，不是来看电影的？”

　　祁炩：“……”

　　祁炩退回了椅子上。

　　两个小时，电影结束。

　　两个人慢慢退场，出去的时候有两个打扮时髦的姑娘一直在看韩臣，长卷发搭着肩，脸上涂了脂粉，十分光鲜亮丽。

　　韩臣目视前方，像是没有看见，或者根本不在意，他这个长相，放在哪里都有人觉得惊艳。

　　站在韩臣身边的祁炩，多看了几眼那两个姑娘。

　　没有两分钟，其中一名姑娘靠近，另一名举着手机在后面摄像。

　　姑娘拦着韩臣，纤纤手指掐着手机，平平地举到韩臣眼底：“可不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场景仿佛回到半个月前，只不过这次要联系方式的不是祁炩。

　　祁炩紧张地看着韩臣，他的表情跟姑娘相差无几。

　　只不过，双方所期盼的答案截然相反。

　　韩臣第一眼不是看那个姑娘，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她的手机，而是走向身后摄影的那位。

　　语气不善：“删掉。”

　　那姑娘吓了一跳，不敢讲什么只留给自己看，讨价还价的话，当着韩臣的面，删掉了所有录像。

　　韩臣语气好了一点，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有回收站。”

　　祁炩看那姑娘尴尬地照做，一脸要吓哭的表情，要联系方式的那个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下不来台，拉着朋友走掉。

　　有人会觉得韩臣做得太直白，太过分，但是想想，韩臣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不喜欢拍照，也不想自己的肖像权被陌生人侵犯。

　　祁炩远远地看韩臣高大的身影，韩臣很高，肩膀宽阔，长腿是足矣令人羡煞的长度。

　　韩臣走过来，像想向祁炩说一些话，比如那群偷拍狂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但是电话响了，韩臣接起来，问：“什么事？”

　　在韩臣眼里，姑娘不是来搭讪的，是来破坏肖像权的。

　　过了一会儿，韩臣对着电话里的人讲：“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韩臣看着祁炩，祁炩听见了韩臣的通话中最后一句话，于是很贴心道：“你去吧，工作要紧。”

　　韩臣点头，没有假意说什么要留下来陪祁炩的话，转身就走。

　　半个月长久等待的约会，最后以一场电影的落幕而结束。

　　祁炩望着韩臣的背影，觉得看不够，实际上，他跟刚才那个大方说出工作重要的祁炩毫无关联之处，他一点也不想韩臣离开，这让他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即使韩臣从未给予祁炩什么承诺。

　　祁炩约韩臣，韩臣出来了，现在约会中断，韩臣要走，祁炩拦不住韩臣。

　　但是过了几秒钟，韩臣自己走了回来。

　　他手里拿着两个小时前抓出来的，跟他本人着装风格完全相反的玩偶。

　　韩臣朝祁炩走过去，他看起来走得很慢，但几秒钟之后就走到了祁炩面前。

　　后来祁炩想，可能是祁炩本人对韩臣的滤镜，给了韩臣电影里的慢动作特效，让韩臣连走路，都与旁人与众不同。

　　韩臣手伸出去，将玩偶递给祁炩。

　　祁炩接过去，眼睛看着韩臣，他像个明明知道答案，但是老师一提问，又装模作样当做不知道的坏学生：“给我干什么？”

　　那是一只蓝色的鲨鱼玩偶，很小一只，只有韩臣两个巴掌大一点。

　　韩臣说：“送给你。”

　　祁炩抱着软绵绵的玩偶，在韩臣听来祁炩的声音像掐了蜜，祁炩问韩臣：“为什么啊？”

　　韩臣没有回答，只说：“司机在门口等我。”

　　说完，韩臣转身离开，这次，他没有再原路返回。

　　但是祁炩却没再生出被丢下的错觉，他抱着玩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韩臣回去之后忙到半夜，到凌晨才有机会歇口气，司机在楼下昏昏欲睡，等韩臣打开车门又关上，才惊醒过来。

　　司机吓破了胆，生怕被韩臣辞退，他是这礼拜新来的，过来交接的时候，听上一个被辞退的司机讲，韩臣脾气古怪，行事狠利，拥有美国人的臭毛病，喜欢吹毛求疵。

　　司机担心韩臣怪罪，给他扣上一顶上班时间打瞌睡的不敬业帽子，战战兢兢地叫了声韩总。

　　但是韩臣并没有说什么，他神色疲倦，腰背却一直没有松懈，音质有些金属调的冷淡:“送我回公寓。”

　　车子驶入车流。

　　夜晚黄灯高举，这座城市有着二十四小时常亮的便利店，灯光投入车窗，迷乱的光线给了韩臣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想起，那时他走回去，看见祁炩瞬间变亮的眼睛，就断定，他想把玩偶送给祁炩的决定，是正确的

　　将玩偶给祁炩的理由很简单，韩臣不需要这个玩偶，而祁炩看起来很想要，韩臣就给祁炩了。

　　而且，刚刚祁炩的表情像是很不高兴，韩臣把玩偶给祁炩，希望祁炩能重新露出笑容。

　　很明显，韩臣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