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长安》写者冰箱

5、迎着光亮

　　伊本微笑道：“孩子，我当时看你就有几分像你父亲，再后来你说你姓杜，就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对，我认识你父亲。”

　　“神使大人，我寻他寻得好苦好苦，请你告诉我，此刻他在哪？我想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回家，不要母亲不要我了么？”杜柏眼神里满是期待又充斥着感伤。丽玛道：“你父亲，回大唐了，不在这了。”

　　杜柏一直盯着伊本，听不进去任何外界声音，此时他只想得到从伊本嘴里说出的答案。伊本缓缓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搂住他，轻声安抚道：“孩子，你父亲真的在十六年前就回大唐了，是我送他上船离去。”杜柏问道：“为什么他不带我和母亲走？为什么要一走了之？为什么一去不回？”伊本叹气摇头说道：“这些我回答不了，从大食到大唐一路万里之遥，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是否安全回到大唐，我一概不知。”杜柏原本充满希望的神情瞬间被哀伤笼罩，耷拉着头，有气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丽玛道：“生活总要前行，遇到挫折，坚强面对，才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杜柏眼泪一颗一颗滴下，低着头道：“呵，坚强，坚强，我怎么不坚强了？我要怎么坚强？要我怎么坚强？父亲不辞而别一走十六年，母亲每天都在等，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家，这是我和母亲一直赖以坚强的信念。”情绪逐渐走向失控边缘，泣不成声：“可是，母亲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父亲，你们又告诉我真相，让我怎么坚强？”

　　伊本等他哭，让他哭，哭够了，也许会好点。

　　将军府上，信使不断来回穿梭报信：“禀将军，西外城三只食尸鬼已被斩杀，我方阵亡78人。”“禀将军，北外城两只食尸鬼已被斩杀，我方阵亡96人。”禀将军，南外城六只食尸鬼已被斩杀，我方阵亡0人。”

　　坐阵指挥的艾卜听到这些战报，喜出望外，正要嘉奖南城护卫军，但这声音却格外熟悉，抬头一看：“加齐！是你啊，我儿！你怎么从呼罗珊回来了？”

　　眼前这个年轻将领，高大挺拔，一身白色铠甲，羽姿焕发，棱角分明的脸庞，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幽暗深邃眸子，脸上几道划痕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加齐笑道：“父亲，是我！不是听说萨拉姆遭受食尸鬼攻击了，我担心你的安危，就连夜赶回来了，刚刚好在南城遭遇六只，就顺便解决了。”
　　艾卜道：“也好，回来的正是时候，你所学之技最克这些妖魔之物，我倒是不太担心你。很好，很好！”

　　加齐问道：“父亲，一路上有听士兵说出你们在东外城那边遇到了极强的食尸鬼？你没事吧！”艾卜摸摸自己肩膀，还隐隐作痛，摆摆手：“没事，小伤。不过那火焰食尸鬼，确实很强，连你师傅伊本也不能搞定，幸亏当时在场还有玛利德精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加齐赶紧上前查看父亲伤势，扒开衣服一看，都已经肿成一团，气道：“这还不严重啊？你让师傅给你看看，疗疗伤！”

　　艾卜笑道：“你师傅还有好多后续事情要处理，这点伤，你父亲当年和大唐军队在恒罗斯一战，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那时候你这小屁孩还没出生呢。”加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听到恒罗斯战役，就向往不已，每次都会拉着艾卜说上三天三夜。这是属于他的骄傲，从小到大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对艾卜无不尊崇，连皇帝曼苏尔都极其礼待。

　　“父亲，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基本上外城食尸鬼都被肃清了，你也可以休息一会了。”加齐给艾卜一边揉着肩一边说道。艾卡内心说不上的欢喜，这孩子已经高过自己半个头了，在外人眼里是驰骋战场的勇士，如今在身边是如此体贴温心。拍拍加奇的手：“好了，为父知道你孝顺，你一路飞奔回来，又立下了大功，好好休息去。明天跟我进宫面见皇帝。”

　　加奇眼睛放光，说道：“好！想来也好久没有进宫了。我这呼罗珊总督还得跟皇帝汇报这汇报那的。”艾卜笑道：“你确定就只有、为这事？”加奇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当然了。但，如果能够见公主一面也是极好的。”艾卜哈哈大笑，指着他鼻子道：“你啊，你啊，从小到大就和公主一起拜伊本为师，学习神技，也算是青梅竹马，你这小子心思，为父还是能看出来的。”

　　加奇道：“父亲！看破不说破，我去看看师傅。”
　　艾卜道：“去吧，在东外城一战，他也是耗了不少神力，去看看也好。帮我把问候带上。”
　　“得令！”加卜一路飞奔离去。

　　考姆皱着眉头，仔细看着查比尔胸前闪现绿色之光，招招手让他过来，说道：“这是什么玩意？你有没有哪不对劲？”

　　查比尔心道：“不能让他知道这汉人少女能和我说话，我想想什么法子混过去。”
　　林秦秦声音：“你不用担心，他听不见。”
　　查比尔心道：“姑娘，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林秦秦声音：“嗯。好像你想什么，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考姆怒喝一声：“喂！查比尔，叫你过来，你磨磨蹭蹭什么？”查比尔把手放在胸前，心道：“好，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走到考姆身前，让他抵近观看，心跳逐渐加速。考姆观察了一通，又摸又点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道底下一个年长精灵：“法立德长老，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法立德回道：“让我看看。”考姆手一挥让查比尔去到长老身边。法立德嘴里念出咒语，一抹双眼，要看穿查比尔身体。“不好，会不会发现什么？”查比尔心中急道。绿色更加闪亮，反射弹回法立德，晃得他后退几步才站稳。

　　法立德寻思了一会，说道：“此物不是我大食国之物，恕我无能为力，不能辨别。”
　　查比尔长吸一口气，暗想：还好没发现什么异样。
　　考姆不悦道：“好了好了，不就一个汉人普通女子，整出这么多怪事。说正事，法利德，你，准备帮查比尔连续汉人少女的神经元，看看能不能在记忆里读取到元始宝珠信息。”
　　查比尔回道：“是，属下遵命。”心接着道：“呼，姑娘，你不要怪我，我无能为力。”
　　林秦秦声音：“嗯。”

　　查比尔闭眼，紧张到额头冒汗，被考姆紧急喊停：“等等，法立德，同时打开他的天窗，我要看到回忆全景。”

　　法立德道：“是。”双手合十，念出咒语：“拉玛奇卡，哈卡杜，那么尼亚！”手指交叉，指向查比尔脑门，开出一扇空白影像窗口。考姆道：“好了，查比尔，开始吧。”

　　“姑娘，我…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如果我不同意，只怕我们两个都得一起死。”查比尔非常诚恳在心里和林秦秦诉道。林秦秦声音变得温柔：“没事，你连我吧。”查比尔心怀欠意又不能表露出来，心道：“好。”

　　记忆开始倒计时，从小林秦秦生活在一个温暖大家庭，在唐人街道，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出现最多的除了父母，就是一个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的杜柏。一直到知道父母死去……查比尔眼睛红润，内心痛苦无比，心道：“姑娘，我好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林秦秦默默不语。

　　查比尔擦掉眼泪，说道：“不知道是否有找到线索？”
　　考姆道：“不懂你留的什么狗□□泪，这么不值钱吗？”又气又急道：“没有，没有，这次元宝录珠没找到，阿卜杜拉计划又失败，真是气煞我了！”
　　法立德道：“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查比尔胸口发青光的，是这少女原先佩戴的青光簪。而回忆里多次出现那少年，叫杜柏，也许元宝灵珠在他身上。毕竟这次目标就是他家。”
　　考姆一听来了精神，问道：“真的？那去把杜柏抓回来。”
　　法立德道：“是。这次任务失败，除了丽玛公主突然出现并且使用了阿拉卡赞神咒外，还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玛利德精灵也参战了。恐怕萨拉姆城那些人类还有玛利德精灵，会更加防范我们。”
　　考姆咬牙切齿，愤愤道：“玛利德乌札，上次大战，被我重伤断了一只手，估计也是为了元宝灵珠而来。至于丽玛，区区人类，会几句神咒，我还不放在眼里。”

　　“是，考姆大神是神，她是人，不可相提并论。只是……如果没有元宝灵珠，考姆大神你受伤的元神怕是难以痊愈，所以还是要稳妥一点好。”法立德认真说道。考姆略微收回刚才嚣张，问向在场所有人：“你们也听到了，杜柏是目标，谁可以抓回来，升谁做长老，你们懂的。”

　　场下纷纷议论，跃跃欲试。阿卜杜拉站了出来，举手。
　　考姆斜眼看向他，说道：“哦？皇叔你都已经身败名身败裂了，回不了皇城了，退下退下。”阿卜杜拉原地不走，继续举手，还举得更高，大声道：“考姆大神，萨拉姆城在场没有一个人比我熟悉，我愿意将功补过。”
　　考姆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滚回你的尼西宾老窝，滚！”接着道：“查比尔，你吞了……哦，呸！你哪吞了，不过一样的了，你给我变成那汉人少女模样，潜回萨拉姆城把她表哥，叫什么来着？”
　　法利德道：“杜柏。”
　　考姆接道：“对，杜柏，把他给我搞来，如果你完不成任务，等着给查比尔一族收尸吧。”
　　查比尔忙道：“考姆大神，我查比尔一族一向对食尸鬼忠心耿耿，负责后勤，从未出过任务，我怕是难以胜任！”

　　考姆对其他人指指点点道：“你不行，难道他行？他行？别傻了好吗？，也就你能变成他表妹模样，乖乖，我让哈伦和哈桑也变成她父母陪你一起。今天就这样，谁也别再烦我。都滚。”
　　没有人敢违抗，渐渐散去，只剩下查比尔和哈伦哈桑。

　　哈桑道：“走，愣着干嘛。”另一旁哈伦也催促着：“快走，跟着你倒大霉了，好不容易从城里跑出来，又要回去。”两人推搡着查比尔离开以福利特部落。

　　一路上尽是连绵不尽沙漠。
　　林秦秦愤怒声音：“就是他们两个杀了我父母！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为父母报仇！”
　　查比尔心里回道：“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相报何时了。”
　　林秦秦声音：“死的又不是你父母，你说得当然轻松！现在别理我，不要跟我说话。”

　　哈桑看查比尔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平静，奇道：“查比尔，你没事吧？”
　　“不会是跟那少女水土不服吧？不应该啊，我们食尸鬼吃了人类，也就留存对方记忆，但也是需要长老也可以连接的，你这怎么回事？”哈伦说道。
　　查比尔连忙摆手否认道：“没事，没事，就是还在习惯中。”哈伦和哈桑听罢，一前一后变成秦秦父母模样。哈桑哈哈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你试试变成少女模样。”查比尔内心是拒绝的，回道：“不了，等快到了萨拉姆再说吧。”哈桑和哈伦见无趣，又变回了食尸鬼模样。

　　林秦秦声音：“变成我。”
　　查比尔心道：“啊，为什么，我现在不想变成你。”
　　林秦秦声音：“我要你变成我。”
　　查比尔心道：“为什么？”
　　林秦秦声音：“我就要变成我！”查比尔刚刚想拒绝，胸前绿光爆闪，身体开始出现变化，看着手，脚，皮肤，脸一点点幻化成林秦秦样子，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哈桑怒道：“不是才说不变吗，你玩我们呢？”
　　查比尔又变回了原本食尸鬼模样，林秦秦声音：“怎么样，这身体是我说了算还是你？”查比尔还没有从这变化中回过神来，内心复杂道：“为什么你能够控制我？”
　　林秦秦声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我就很想变回我自己就变了，然后想变回你就变了。我试试别的。”
　　查比尔心道：“啊？够了啊，不要被他们看出马脚。”
　　哈伦和哈桑停下来，越发觉得查比尔不对劲，哈桑问道：“又愣什么呢，我看你这一路，经常发呆着，是不是心里有事？”
　　查比尔忙道：“没没没，就还是在习惯，磨合中，不是刚刚拥有这完整食尸鬼形态，所以还要熟悉熟悉一下。”哈伦半信半疑道：“是吗？那走吧，要天黑赶到城里，不然天亮了，容易露出马脚。”查比尔跟在后面唯唯诺诺道：“好。”却感觉身体愤怒值越来越在燃烧，心道：“你又想干嘛？你要做什么……”身体又一次失控，利指伸出，这是食尸鬼身上最强大攻击武器。

　　哈桑和哈伦也似乎感觉身后查比尔情绪不对，刚转身，“嗖！嗖！”两声，查比尔利爪以最快速度插入两鬼心脏，直穿身体而过。哈桑嘴里不断流出血液，说道：“为什么？你就不怕考姆大神知道……”哈伦用尽快后一丝气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查比尔抽出双爪，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变回林秦秦模样，说话声音也是她自原声：“为我父母报仇。”

　　哈伦来不及说最后一句倒下，哈桑弱声道：“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啊！”一声跟着倒下。

　　“师傅！我来了，你没事吧！”加奇在外就呼喊起来，待进得厅内，“师妹你也在？”加奇难掩惊喜之情。
　　伊本咳了一声，说道：“什么师妹，没有规矩，叫公主。”
　　加奇笑道：“哦，对，丽玛公主。”
　　丽玛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加奇马上回道：“今天，对了，他是谁？”这才注意到杜柏。

　　杜柏缓缓站了起来，脚步不稳要倒，伊本伸手去扶被推开。加奇赶忙拦住杜柏去路，怒道：“你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师傅不敬。”
　　杜柏伸手直接推他，说道：“让开。”却发现对方就像一堵墙，推不开，便借道欲走。
　　加奇伸手一推，没想到他竟然毫无抵抗之力。杜柏被推得往后连退几步，眼看就要倒向丽玛。这来势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丽玛伸手欲要接住，杜柏下意识用腿绊倒自己，这一摔可不轻。丽玛偷偷把手藏回去，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眉间微动。

　　杜柏自己站起来，再次往门外走。
　　伊本示意加奇不要再拦他，说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一什么样的人吗？”
　　杜柏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