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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就在我打算和烂鬼皇帝告别的那一天,宅子里传来消息说,夫人病危。
      连着几日,宅子里忙前忙后,大夫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反反复复,下人要么被主子责骂,要么低声在某处啜泣,众人心中大都明白,夫人已经不行了。
      然而这话最多也就私下说说,当着当家的面,无人敢提及。
      那几日,烂鬼皇帝的脸,就如那几日的天空一般,阴沉无云,雷雨密布。
      夫人走的那天,是一个阴雨天,来吊唁的达官贵人一边提着华服一角,一边走进灵堂前上一炷香,说着半真半假的宽慰话。
      烂鬼皇帝一一应了他们的话,脸上并无异样。
      我从屋外看到他时,以为他已然释怀,待众人离去之时,挑了个三更半夜的时刻,走进灵堂。
      说来也好笑,我来这宅子也有一年多了,对这宅子中的各处边边角角也算是轻车熟路,可就在这一日,方踏入灵堂之前,却在院子里摔了个四脚朝天,沾了一地的污泥,甚是狼狈。
      烂鬼皇帝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并未理会,只合眼倚靠在夫人的棺木旁,嘴旁沾着一圈青色的胡渣,我努力回忆,却想不到他曾经有过这番模样。
      虽说与夫人并无深交,甚至夫人也许连我叫甚名谁也不知晓,可这一刻,我却生出一种知己的感情来,毕竟她如今也是和我一样,是走过黄泉路的阴魂了。
      我给夫人上了柱香,然后,告诉烂鬼皇帝说,我要走了。
      我自知此时讲这个话并不合适,可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我说,说吧,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毕竟,在人心最薄弱之时撒上一把盐,才是最终极的报复。
      想到这,我甚至是有些急不可待地告诉他,完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等待他对我这个屁都算不上之人的怒火爆发。
      可我似乎想错了,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很平静地睁了眼,很平静地看着我,很平静地问我,何时走?
      何时?何时走?
      我曾想了无数次的走,却未曾想过何时这个问题。
      也许今夜,也许明早,其实说不清,不过都一样。
      我这样和他说。
      他说好,既决定了,那便随我吧,只是,若我有困难,往后仍可来寻他。
      甚者,他还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交付于我,说是给我的奖赏。
      这一刻,我的心仿若撕扯开来一般,这种感觉,就如当日行刑时的感觉一般,疼,到处是疼,爬满了五脏六腑。
      也许,这便是希望愈大,失望愈大。我精心筹谋多日的报复计划,在他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却什么都看不上。
      可我还在祈求他能看上什么呢?
      他刚失了夫人,而我只不过是他后厨的一个下人,而已。
      师傅经过我的卧房多次,看着我总是在收拾我的行李,可半个月过去了,仍是未收好。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夺了我的行李,扔到了房门外的一口枯井中。
      我站在井口,看着那行李消失在深不见底的井口中,想要大发雷霆,可他却说,既然你做不了决定,我便替你做了决定。
      这一刻,我既委屈又生气,红着双眼质问他,凭什么他要替我做决定?
      师傅只是看着我,半晌,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想安慰我。
      我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祈祷他不再说,可师傅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他终究不是你该想之人,可你若舍不了,便干脆留下 吧,总归在眼前比只剩个念想要可靠得多。
      不,不是这样的。
      我想告诉他,他只是我的仇人而已啊,我怎还会肖想别的。
      可这话如同糊了一口腊堵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我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师傅看着我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我终究没有走成。
      这几日,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时而很浅,时而很深,时而装作是没看见我,时而在我身后,认真而专注地打量着我。
      可这一切,我都当做看不见,他让我给他上菜我便上菜,让我沏茶便沏茶,让我收拾床铺便收拾床铺。
      可我未曾细究,我一个后厨打杂的,为何还要管卧榻之事?
      那天我方从他院子里出来,闲来无事便在后山逛逛。这一夜,一定是我这一世最后悔之夜。
      我见到两女侍从端着茶碗从远处走来,便很自觉地躲到一旁,不愿让人瞧见我在此。那俩女侍从也断然不会料到,大半夜的还有人不睡觉专跑到这后山来散步。
      两人边走边相谈甚欢。其实谈的不过是一些八卦而已。我起初并不在意,可后来听到他们提及已故的夫人,便留心了几句。
      那俩女侍从道,虽夫人和当家看着恩爱不已,可实则,二人成婚多月,却从未同房。
      当日,夫人过世时,那嬷嬷替夫人净身沐浴之时,竟发现夫人还是处子之身。
      本是道听途说,可说着竟成了揣测当家的或许有什么隐疾不成。
      起初我还有些讶异,毕竟在我的印象中,烂鬼皇帝并非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可后面的话,倒是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哪是他有何隐疾,想当初夫人嫁过来时,已是垂柳之身,他纵使再渴求,也不至于对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做出什么事来。
      那俩女侍从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声响,往我这边瞧过来,我下意识地心中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什么树枝差点摔倒。
      可出乎意料的是,我并未摔倒,反倒是掉进了某人宽厚的后背中,那种隔了几个世纪,几个时空,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席卷而来,将我包裹在那场血红的大雨中。
      我扭过头,果真看到了他。彼时的他,眼眸子深邃地盯着我,一眨不眨。
      我不知此时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疼,一颗心震颤的紧张,抑制不住的想要逃离的想法在我脑海里翻江倒海。我甚至,局促得不知应看向何处。
      可他只是抱着我,望着我。下一秒,便吻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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