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梦未醒之鬼舫惊魂》有缘人

12、不夜之城（三）

　　楚天行喃喃骂道：“太玄乎了，这异界到底算是什么个玩意儿？这么大两艘船，即便看不到，没理由摸也摸不着吧？”欧阳霏应道：“先祖曾言，人眼所及，无非红尘。天界在上，冥界在下，魔界隐于其中，三界并立，自成空间，都非人力能窥知。而日月镜乃是上古伏魔神器，若能驱动完全，非但能照见魔界巨细，还能---------”苦笑了下，望了欧阳霄一眼，摇头道：“做不到的事，多提无益。”

　　楚天行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装腔作势，故弄玄虚？”欧阳霏大是气苦，却见萧宁远殷殷投来一眼，只得继续赔笑道：“诸位妹夫，古籍记载，巫族无疚大师曾以日月镜引动天雷之火，尽毁瑶碧魔域。先祖虽逝，倒留下----------倒留下《贞明》十篇-------”

　　楚天行大喜道：“这我却明白了。你曾言道，西陵巫族代代觅灵童相传大法，这一代的弟子便是你兄长，在你西陵人人都是将他当活菩萨供奉的--------”

　　辟邪重重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道：“原来楚门主还是明白的。”楚天行笑道：“只要他能把楚楚解救出来，别说叫他一声活菩萨了，塑他金身，添他香火，又有什么难的？”

　　萧宁远一双凤目，深深凝在欧阳霄身上。欧阳霏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苦笑道：“虽然，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日月之道，贞明者也。家兄，唉，家兄-------”

　　萧宁远微微有点色变，楚天行却急道：“一部易经，谁人不晓？这几日，确是我多有得罪。总之一句话，我---------我----------对了，只要能救回楚楚，欧阳兄便是我慕容府的恩公，我定在神仙居为恩公塑像立碑，日日供奉，绝不食言！”兜头便是深深一拜。

　　辟邪嗤道：“楚门主虽然不是君子，大概还知道何谓千金一诺。”欧阳霏猛推了他一把，干笑道：“妹夫情急，做姐姐的也感同身受。若是可能，家兄又岂敢不尽心，只是-------”

　　铜镜上蓦地横过一道电光，把她剩下的话都打进了腹中。众人忙向雷洛茗望去，不觉骇然，但见他在蒲团上摇摇欲坠，唇部早就褪尽了血色。

　　欧阳霏急道：“这日月镜有几千年未见天日了，煞气倒是未消，家兄看来一时也难以掌控。雷公子千万不可强撑，既是难以应付，还是暂作休息。”欧阳霄微微点头，刚要将掌收回，突听雷洛茗语气微弱，轻轻道：“总要看她安好，才能放心。”手掌一抬，三枚细长银针已飞起，入关元、气海、命门三穴，足有三分。

　　画面慢慢静止了下来，但见房中寂静，楚楚靠窗而坐，神色不安。门帘一掀，刚才那白胖男子率先走入，那叫迎春的瘦小女子紧跟在后头，笑道：“谢天谢地，这位煞神总算送走了。”向后面张望了下，把门紧紧关了。

　　楚楚吃了一惊，遽然立起，已比了一个起手式。那男子懒懒笑道：“知道你有几下子，怎么，还想打个痛快？我可告诉你，那朱七必定留了眼线跟在门外，你要是动手，他还巴不得呢！”

　　迎春笑道：“大师兄，瞧你，都把她吓得不轻。”和颜悦色问楚楚道：“姑娘，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好端端的，为何沦落此间？”

　　楚楚警惕地后退一步，抵住了窗台。那男子嗤道：“老子要不是看你是我道门中人，还留得几分阳气，绝不会出手救你。老子最不喜欢兜圈子，说吧，你的定魂术是哪位师傅教给你的？茅山九子，你究竟师从何人？”

　　楚楚怔道：“定魂术？”男子怪笑道：“你还装？若非有定魂珠护体，常人落于此地，早就浑浑噩噩，魂体渐离。不过，你修炼没有到家，虽结成了定魂珠，却还不能隐藏你体内的阳气，难怪朱七对你心存疑窦。他虽然是个色鬼，却更是个煞神，此地最喜拿修道之人炼丹，你若是落到他手里，哪里还有命在？”

　　楚楚惊道：“那你们--------”那两人对视一笑，迎春叹了口气道：“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在茅山修道数十载，最后居然沦落到此开了戏楼。小师妹，我们在此，已经过了十年，同来的师兄弟，都已化作炼丹炉里的熔液。好在我和大师兄都已炼成了定魂之术，方得逃逸出来，伺机报仇。谁知此地深不可测，十载心血，结果还是不得其门而入。师叔们还好么？怎么会让你一人来此？”

　　楚楚暗忖：这帮人救我，无非以为我也是茅山中人，我若说是，必定破绽良多，若说不是，这男子又如此辣手，到时岂不是腹背受敌？想得一想，面上顿是露出惊怕的神色来，摇头道：“我不记得了--------”那两人都是大惊，男子奇道：“你双目有神，面透莹光，正是得道之相。”突然伸手过来，犹如电光一闪，已在她掌心碰了一下，点头道：“肌肤温热，阴阳交通，绝非离魂之体。我刚才凶了一点，那是糊弄朱七的，你莫要怕，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来的？”

　　楚楚心想防人之心不可无，愈加拼命摇了头道：“我不知道--------”那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那迎春来解围道：“魔道肆虐，害人不浅。定魂之术乃我茅山独宗，非有慧根之人难以习成，小师妹年纪轻轻，乍逢大变，道力受损也是难免。既遇到了我们，便是回到自己家了。这不夜城乃是魂游之城，阴气太旺，小师妹千万不可妄自行动。”

　　楚楚奇道：“魂游之城？”迎春苦笑道：“不错，你仔细看此地中人，除非法王座下，个个都是脚步虚浮，面带尸气，不死不活，可不就是魂游之体？若非亲眼所见，我们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异界存在。小师妹，你来的时候，可否看到一东一西两艘船？还好你来了这边，这一边烛火不熄，叫不夜城，另一边暮色沉沉，是十重狱。虽然两面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毕竟法王经常不在，他座下七杀，总还要卖我们一点面子。”

　　楚楚怔道：“法王？七杀？”迎春以指压在唇上，嘘了声道：“这个名讳尽量少提。据说法王有千里眼，顺风耳，好在他一年也懒得在几天，我们这里又出过一位娘娘，这不夜城，总还有长春坊的一席之地。喏，这不夜城的西面，你尽量少去，那是法老寺，谁都惹不起的。南面是赌坊和戏楼，北面是畜苑，就是奴役居处。东面是军营、娼门、集市。那七杀你也听好，分别是统管教徒的亢龙白亭，人称白大爷，负责赌坊的见龙黄裳，人称黄二，负责官商的从龙金元，人称金三，负责工事的化龙银宝，人称银四，负责炼丹的火龙赤炎，人称赤五，还有就是你刚才碰到的那个人，总师此地，虽然排行最小，却最得法王宠爱，飞龙朱翼，人称朱七，心狠手辣，你看到他，能躲多远就多远！这些人都很好认，带金面具着金锦的就是。”

　　楚楚数了数，道：“姐姐是不是还漏了一个？”男子仰天笑道：“不是还空缺一个负责戏乐的潜龙之位么？可惜牡丹已经失宠，我们戏坊，哪里比得上娼门手段高超？她们是看上了这块宝地，这不，还要开什么赏春会，就是要逼我们无处容身！”看她皱下了眉，已知其意，摇手道：“放心，做师兄师姐的，哪有推师妹入火坑的道理？师妹这般容色，定是刘师姑的传人。姑射玉女，怎能被邪魔歪道辱及？”拍了下案道：“牡丹虽然没了，但这次掉下来的美人又多又好。幸亏我动手得早，不然又被那女己抢光了。嗯，有个长腿的，舞跳得呱呱叫，到时候转它几圈，保准把那朱七转得头晕眼花，迷得七晕八素！”

　　楚楚心想不用说自然便是海上风的妾侍了，听得最后一句，大觉纳闷，向迎春看了一眼。后者早明白其意，笑道：“这法王是个不管事的，说是他的宠妾，其实等于是送给朱七的。唉，这不夜城的娘娘，身侍两夫，哪里是这么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