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霜》追一只鹿

9、第9章

　　太子下葬不到月余，京都城破，铁骑入京。至此，萧楚三百多年的基业，就样随着硝烟和战火，燃尽了。

　　那一天，我诓骗宇文拔不过七岁的幼子入屋，将他锁在屋中，然后放了一把火。

　　那个院子很偏，火舌蔓延，很快就惊动了人。可但凡有一个人敢上前救火或是离开通风报信，我就杀了他。一院子的人越聚越多，可外面没有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焦急的盯着屋门。
　　我听见那孩子在里面拍打哭喊，可我的心已经硬了，麻木了。他的哭喊激不起我半点同情。

　　最后他渐渐没了声音，火势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控制的住的时候，终于等到成群的护卫看见黑烟赶了过来。

　　可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宇文拔的妻子冲进院中，她见着火势哭得要窒息过去，而我只剩一声冷笑。
　　我对她冷嘲热讽地说了八个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宇文拔本就欠我一个孩子，你们并不亏。

　　他们要上前把我拿下，而我则慢条斯理地问宇文夫人，想不想让她儿子活。
　　她说想。

　　我说那好，你把这个吃了再跪在地上磕头求我。我就救。

　　火势很大，没人敢轻易靠近。宇文夫人接过我手上的东西咽在了嘴里。
　　我伸手在她嘴里一搅，确认她真的吞了下去。
　　可她迟迟不愿跪我。
　　我见她不动，俯身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刚才那药一吃，你这辈子可就生不出儿子了。你看，你相公当了皇帝，现在屋里那个可就是你唯一的筹码了啊。
　　她闻言吃惊的看着我。终于，她跪在地上，给我不断地磕头，求我救她的儿子。

　　我说你真好笑，你是他的娘，还是我是他的娘啊？怎么不自己去啊？

　　她不敢反驳，只是不断求我。

　　我觉得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有趣极了。于是我耐着性子对她说我本和她无冤无仇，今日这样不过是因为宇文拔把我得罪狠了。我也不做的太绝情，就再给你一颗。这玩意儿对男女都一样，就看你怎么用了。

　　说罢，我就在众目睽睽下提了桶水淋在身上，就这么冲进了火海。
　　而那时门已经被烧的一脚就可以踢开。我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旋即在角落看见了那个孩子。而我刚走到他身边，屋子就已然在一瞬间倒塌…………

　　…………………
　　京郊外驻扎的密林本就是我苏云霜建的地方，如今他们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就早该有被我玩弄的觉悟。
　　人心都经不起考验，我就是要让宇文拔断子绝孙。

　　我趁着他们哭天喊地救火的功夫，背着孩子从屋里的地道逃走。

　　我给那孩子喂了忘忧。而此药是我在密林的仓库找到的，秘药入口，便前尘皆忘。此一行，我没有骗顾寒客，我带着宇文家的孩子回了南阳。

　　………………………
　　顾寒客看见我背上孩子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问我是谁的。我说反正不是你的。

　　他并没生气，只拉着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确认我没有缺胳膊少腿。而他看着我还显得平坦的小腹，心一下就紧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四五个月的孩子不该这么小。
　　我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说不用担心，你看，他还在动。
　　我叹了口气，说大概是个姑娘吧，秀气一点也正常。

　　他笑了，说姑娘不好吗？正好和我的顾小子凑一对。

　　我说那不巧了，他刚刚踢了我一下，这下肯定会是个小子。
　　我没想顾寒客竟可以厚颜无耻地说那也正好，谁说男子不能在一起？
　　敢情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凑一对。

　　我到了南阳，顾寒客这才给我讲了我赶路那几日发生的事。
　　京都城破那天，哥和舫主在泽坞湖畔放了火。大火之后，便再无青龙舫。
　　我因着怀孕本就多愁善感，现在一听，眼眶就红了。
　　我想起云霁小时候曾经问哥为什么青龙舫的人明明生活在水边上，却都喜欢放火？哥说因为这样可以毁尸灭迹。你不想留给下一个人的都可以一把火烧了，简单又实用，都不用费脑子，让云霁学者点。
　　于是这个传统我一直都用得很好，当然哥也不赖。但我后来问哥怎么舍得烧青龙舫那么多家底的时候，他却说那全是他烧给太子的嫁妆钱。
　　他的妹妹出嫁，排场如何能小呢？

　　我问顾寒客，青龙舫没了，哥他们能去哪儿呢？
　　顾寒客让我不用担心，他早就修书让他们到南阳。现在他们被他安排在璇玑山上。山下有迷阵，他们很安全。

　　顾寒客问起我今后的打算。我问他我们还有多少人马？他给我摇头，不到五万。全是南阳的府兵。
　　我又问如果我此胎生男，能有多少人被我召回？
　　他说约莫二十万，季章平是个仁义的，只要游说得当，他会反。

　　我告诉他够了。我要杀回京都。

　　顾寒客拉住我，眼里满是哀痛。他给我重复了那句话。
　　时机不对，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时机？
　　什么时机…………

　　楚地内乱，兵马疲弊，百姓流离，格尔图早已虎视眈眈。
　　我想起宇文拓在入京之前又一次赶往淮州。原是格尔图又南侵了。这前后显然半年不到，格尔图却两次南下，可见事态的严重程度。
　　如若我执意再战，保不住的怕不是萧氏的社稷而是中原的山河了。

　　泪水不知何时糊了眼睛。我哭着对顾寒客说，我想要从来就不是什么江山社稷，皇权富贵，我只是想要政治清明，想要王土乐土，乐业安居，想要世上再没有一个楼息奴隶………
　　顾寒客说他懂，他都明白。他就是知道，才会和我下山，才会举顾氏之力助我成事。

　　我问顾寒客，宇文拔当政，楼息人自由了吗？他向我点头，太子的遗志，除了动了世家利益的，其余的宇文拔并没有忘。
　　那我成功了是吗？
　　我是不是该放手了………

　　顾寒客向我不断地摇头，泪水失态地流了他一脸。我当时就在想原来神仙落泪，也是会流鼻涕的。
　　他说不论我选什么，就算是条死路，他也会陪我走下去。

　　我不会让他去赴死。我相信他，他说时机不对那就不对。我说我等，就是七老八十了我也等，等到时机对的那一天。

　　他对我说好，然后捧着我的脸，很郑重地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他说他一定会待我未出世的孩子如己出。

　　可我拒绝了他。
　　且不说我的心再装不下别人，我一直都觉得顾寒客值得更好的人。

　　他不逼我，只说他不急，他会等到我回心转意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