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22、居心

　　大家相继离开，议事厅里没几个人的时候，突然有一人冒出来道：“各位且慢，请留下来听我一言。首领，我还有个问题，我可是听说物资在回来的路上被分了两车给伽德部的人，还是您带回来的那个人提议的，首领您怎么解释？”
　　邓辉被这突如其来得质问震惊的停下脚步，族人都走了他本来是要回去等夏凉初的，却不想听见这话，在他看来这人纯属闲的蛋疼。
　　这人不是刚才说要杀邓辉的那人，但那不见得他没有趁机吆喝。
　　给宁玛人物资的事对于狼族和伽德部族人来说都非常的不可思议，双方没打起来已经算是好的，结果也还行。就是挺不敢相信的，所以回来的士兵当成新鲜事跟家人或是其他同伴说起，不知怎么就到他嘴里就成了这样的。
　　蛮姜和夏雪自然也知道始末，蛮姜气定神闲，夏雪牙疼道：“这件事大家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我们与伽德部不共戴天，公主殿下不会不知道吧？首领听从他人给伽德部族人物资，这人是何居心？是想篡夺首领之位吗？”
　　蛮姜心下一沉，只看夏凉初怎么回答。
　　“你······”
　　夏雪被气的语塞，她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伶牙俐齿了。
　　邓辉在后面听他胡说八道十分想过去给糊上一口马粪在脸上，但是他知道此时他是不能出去和他争辩的。
　　议事厅里留下的族人本就存疑，被他这么一挑拨就更加心生疑虑。这人说的怎么跟自己听见的不太一样，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为了弄清楚事情真相他们选择留下来看看首领怎么解释。
　　夏凉初冷眼看着那人并未说什么，只是叫阿迈去请祁彤过来。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看了那人几眼，刚开始那人还能镇定自若的在堂下与他对视，可是渐渐的就被夏凉初盯得不太敢抬头。夏凉初目光凌厉令人生寒，不一会这人便开始回避他的目光，等待的时刻让他如坐针毯，祁彤还没到此时他就是想跑也没理由。
　　昨夜的雪太大祁彤一早忙着在军营里巡视，阿迈来请的时候他立刻赶了过来。两人在路上阿迈就已经将事情大概和他说了，首领就等着他去给族人解释清楚。
　　过了一会祁彤终于到了，他们进到议事厅里，祁彤道：“首领。”
　　夏凉初见他到了点点头示意他道：“此次接应物资是你带人去的，你来向大家说明咱们是怎么过那个峡谷的。”
　　“是，首领。”祁彤道：“大家从各处也大都知道了，我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以免日后再误会。”
　　“大周送来的物资车辆有多难运送想必大家也都看见了，就停在马场外，如果是没见过的现在可以去看看。我们为了能尽快的把物资送回来，赶在暴风雪前回来把物资分给大家，就选了最近的那条路。那条路上必经过一个山谷，走过的那条路的族人该知道有多难走，首领就是在那里与我们会合的，首领赶到时又遇上宁玛人抢物资。你说的没错邓大人是说过给他们物资，但他们只是平民百姓，首领未免他们强抢下令给了他们两车物资。事后他们心存感激，我们因车辆太大不好过河，他们带着人来帮我们，我们才得以这么快回来把东西分给大家。”
　　祁彤说完不经质疑道：“这件事族人都知道是为什么，反倒是你避重就轻，将矛头指向邓大人到底是何居心？”
　　手握重兵的将领一口气说完并对他提出质疑，搁谁都慌。堂下的族人听了个寂寞，首领给了宁玛人物资，他们帮着首领快熟并且顺利的过了山谷。这事狼族虽然有点吃亏，但是要不是他们，再遇上风雪将物资困在山谷那就不好了。
　　祁彤说的那条山谷狼族和宁玛人视它为通往下辈子的往生道，没事谁都不愿意走那里，祁彤他们这次是冬季，料定了河面上一定会结冰，才冒险一试。
　　族人不再疑惑什么，反倒对这人感到疑惑:“是啊，大周帮了我们，你这么针对邓大人是想干什么？”
　　“······”
　　那人哑口，手在袖子里捏着里衣的袖口愣了半天道：“我也是为了族人着想，他一个外族人首领凭什么要听他的？”
　　这话把祁彤给激怒，首领做事都还慎重考虑别人的意见，没见他什么时候独断专行过，况且邓辉这么做也没给狼族带来损失，这人到来给他抱哪门子的不平。他气愤的指责道：“首领这么做错了吗？你没分到物资还是怎么的？”
　　“不是，我·····”
　　那人高声喊着：“我······首领，我真的是为了狼族的安危才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的，首领你要相信我。”
　　那人有些害怕便郑重其事的向夏凉初道。
　　狼族人一旦出现危害族人的事查出来必定会按照族规来办，他说的恳切像是在为族里着想，又没有什么能证明他居心不轨的。夏凉初没有理由因为他提出疑问就去处决他，他向蛮姜看了一眼，蛮姜点点头。
　　夏凉初道：“行了，你若是真为狼族着想那便是好的，既然没有别的事这件事以后就别再提了，都回去吧。”
　　议事殿后堂刮起一阵风将棕色的大氅吹开一角，随后消失在走廊里。
　　夏凉初与蛮姜他们回到首领居住的宫殿时，邓辉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
　　一大早就忙着见族人大家都还没吃早膳，厨房送来热腾腾的奶茶和成块的奶酪。夏凉初还没有回来时，邓辉便将东西放到暖炉上温着等他回来。
　　让邓辉感到意外的是自从回来，每天早上他们的吃食都会多出几种中原人早上习惯吃的粥，在这里能吃到粥可说是非常难得了，邓辉明白这一定是夏凉初吩咐厨房弄的，心里便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负罪感，他从来没觉得一碗粥能让人吃出百种滋味。
　　蛮姜准备在夏凉初这里蹭一顿饭，他与夏雪一道跟着夏凉初来到他的居所。
　　几人围坐在一起，蛮姜惊奇的道：“你这殿里还煮了粥？”
　　夏凉初没说话，夏雪疑道：“大巫师也喜欢吃粥吗？自从哥把物资弄回来每天早上都会有粥。”
　　只见蛮姜一脸诡异的看着夏凉初和邓辉，邓辉让他看的尴尬，他赶忙盛了一碗递过去道：“大巫师是不是也喜欢吃这个？”
　　蛮姜完全没看见夏凉初已经在皱眉了，他接过碗道：“喜欢啊，我一看见这东西就能吃两大碗，这都几十年了，也不知道为何族里的东西我总是吃不惯。”
　　这个大巫师邓辉怎么看都不像是狼族人，他肤色淡身形偏瘦，骨相周正，长得也好看。不像狼族人那么的精壮，更像是中原人，像他这样的人若是换上道袍，仙风道骨说的就是他没错了。
　　邓辉疑道：“大巫师一点也记不清自己是从哪来的？”
　　蛮姜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好几十年，他师父带他来狼族的时候他可能还知道自己打哪来的，可是师父一走他就完全没有映像了，以至于无事时他总是乔装溜走，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但是他找不到自己的喜好，偶有一次吃了大周商人带来的东西，每一样他都尝过，仿佛很熟悉，今早的粥也不例外。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会不会是大周人，但那只是怀疑。他吃着粥叹道：“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
　　邓辉不明白夏凉初为什么不追问蛮姜的来处，族人好像也对他是完全信任的，邓辉思虑着，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记不清。从夏凉初和夏雪他们对蛮姜的态度来看，此人像是真活了几十年，只是容颜未老。他很好奇，但是也知道分寸人家不愿意提，邓辉也没有再往下追问。
　　大家各自拿了吃食，夏凉初一碗奶茶还没吃完，蛮姜的一碗粥已经见底了，吃完还意犹未尽，自己又动手盛了一碗，这样就没有多少剩下的，夏凉初担心邓辉吃不到，眼睛直盯着蛮姜的碗道：“大巫师，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吃得下，再来三碗也没问题。”说罢他突然察觉不太对，一股来自狼王的凝视萦绕在他周围仿佛要把他撕开，他立马放下饭勺道：“不是，我就是太久没吃这玩意了，忍不住嘴馋了，我饱了，来邓大人你多吃点。”
　　邓辉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他这种神仙难道不是吃风饮露吗？这跟他平时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他一直以为神仙是不用吃饭的，在大周他就没见过一贞道长吃过什么东西。
　　邓辉没敢说出来，他接住饭勺给递给蛮姜道：“大巫师尽管吃，厨房里还有。”
　　有了他这句蛮姜就不矜持了，毫不客气的又盛了一大碗。
　　席间邓辉道：“事情都解决了？”
　　“嗯。”
　　蛮姜吃的心满意足，擦干净了嘴巴又是一个不染凡尘的高人，他立坐在自己的席上道：“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又有新的问题。”
　　邓辉疑道：“何事？”
　　夏雪附和道：“对啊，大巫师还有什么事？”
　　蛮姜看了夏凉初一下又看向邓辉道：“这件事还是跟你有关。”
　　邓辉更加生疑道：“与我有关？”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