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子》水初影

10、怀疑（2）

　　心想着乔伊应该不会出门太久，秋茉心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等待着乔伊回来，她不想让她们之间永远套上解不开的枷锁。

　　而埃尔默的到来，却让原本在庭院等候的秋茉心有些措手不及。

　　“茉心？”埃尔默伫立于门外迟疑了一会儿，轻声唤了唤差点就睡着了的秋茉心，“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被埃尔默一声唤得清醒，秋茉心晃了晃脑袋，见到埃尔默立马起身站了起来。

　　“埃尔默。”秋茉心微笑地点了点头，两旁的侍女为其打开了大门。

　　忽然之间，昨晚肖恩对她所说的话又再次进入到她的脑海之中，每次见面都如此亲近的埃尔默竟然会是暗藏的杀手。

　　想到这儿，她看着眼前的埃尔默不自觉地就起了戒备之心。

　　缓缓走进庭院，埃尔默微微一笑，并没有发现秋茉心的异样。想到自己此次来莫拉蒂别墅的目的，埃尔默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我昨日回去找了一番……”声音渐渐转轻，埃尔默十分抱歉地开口说道。

　　“找什么？”半天没有晃过神来，秋茉心疑惑地打断了埃尔默的话。

　　“你的曲谱，”顿了顿，埃尔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空手伸出，示意自己没有带来《绿袖子》的曲谱，继续说道，“你母亲的遗物我给弄丢了，真的非常抱歉。”

　　明白过来埃尔默说的是自己之前送的曲谱，秋茉心忽然放心地噗嗤一笑：“你还记得那张曲谱？算了啦，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我已经送给你了，它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可是我把它弄丢了。”埃尔默看起来十分地自责。

　　一想到埃尔默会对自己以及乔伊的性命有威胁，秋茉心就想快些避开他。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自私，因为一个不确定的身份，而去刻意疏远自己唯一的异性知己。

　　秋茉心不禁一颤，目光望向了在阳光下美好又灿烂的少年，勉强地笑了笑：“你不是已经会弹了吗？证明你已经将它印在脑海里了，我真的特别感谢你。”

　　灿烂地笑了笑，埃尔默随即抬头望了望里边寂静的别墅，故作疑惑地问道：“怎么今日这么安静？莫拉蒂夫人呢？”

　　说到这儿，埃尔默生怕秋茉心起疑，又故作自然地接着问道：“乔伊呢？该不会她们又抛下你去看望远房亲戚去了吧？”

　　埃尔默故意用调侃的语气想逗逗秋茉心，谁知秋茉心似乎今日情绪不好，失去了往日的朝气与逍遥自在的性子。

　　“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秋茉心轻轻低下了头，语气显得十分淡然，“你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

　　说完，秋茉心快步地走进里屋，头也不回地去躲避这样一个危险人物。

　　“茉心，”埃尔默忽然沉默地叫住了她，顿了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你在刻意躲避我吗？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很想知道。”

　　伫立了半晌，秋茉心忽然转身，定定地看着埃尔默，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冷清：“你是K吗？Aeon的K？”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秋茉心问出了这番话，她想听埃尔默亲口告诉她，她想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肖恩只是在欺骗她而已。

　　“是。”沉默了许久，埃尔默轻声回道。

　　秋茉心提出这样的疑问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肖恩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身份，却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告诉了她。

　　终于听到了埃尔默亲口的回答，秋茉心颤抖地继续追问着，双手在两旁静静握紧了裙摆：“那你来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杀了我，还是乔伊？”

　　第一次看着秋茉心用这样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埃尔默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吓到了她。

　　这样也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们俩之间的缘分一斩干净，免得让恩佐继续拿她的性命来当做筹码。

　　“莫拉蒂夫人回来了。”一位侍女快步走进，在秋茉心面前行了一礼。

　　像是决意最后柔和地看一眼秋茉心，埃尔默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最终浸染了锋芒与杀气。

　　当下一秒莫拉蒂夫人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时，埃尔默直直地看着秋茉心，残忍却让秋茉心没有预料到的话从口中说出：“对不起，你猜错了。我的目标是莫拉蒂夫人。”

　　说完，一声枪响，响彻整个大厅。

　　刚进门的莫拉蒂夫人震惊地看了一眼秋茉心，又看了看眼前这位陌生的男子，没来得及说话，就倾然倒地。

　　“不！”秋茉心震惊得大声喊道，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莫拉蒂夫人跟前，却发现她已气绝身亡。

　　恐惧布满了全身，秋茉心难以置信就在这短短一秒内，莫拉蒂夫人就这样被枪击身亡。目光慌乱地看向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埃尔默，眼中充满了仇恨。

　　“为什么！”秋茉心声嘶力竭地喊道，惊恐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为什么要伤害莫拉蒂夫人！你是杀手是吗？那就拜托你连我也一起解决了吧！你来杀我啊！来啊！”

　　微微还有些冒烟的枪口对向了秋茉心，埃尔默的心跳加速，手也开始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犹豫不决，这么地讨厌自己的身份。

　　原本他打算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速战速决地完成此次任务，可是与其这样一直拖延，不如直接一刀两断，让她看到自己最凶残最危险的一面。这样，就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也不会将自己处于两难境地。

　　静静放下枪，埃尔默冷冷地回道：“我不会杀害与这场事件没有关联的人。”

　　语毕安静地转身，埃尔默快步走出大厅，凛然地离去。

　　或许，她是目前以来在他枪口下逃脱的第一人吧。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够逃离出他的枪口，哪怕那个人苦苦哀求，他也从来不会心软。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埃尔默走远后，秋茉心颤抖地看向身边死不瞑目的莫拉蒂夫人，泪水再也止不住顺势流下。这可是她最最敬爱的救命恩人，却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而丧生。

　　心中无论怎样无尽的呐喊与无助的哀切，都无济于事。鲜血像一把把刀子，在自己的胸口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痛彻心扉的伤痕。

　　大门被打开，进门的乔伊看到眼前的场景也难以置信，快步走到莫拉蒂夫人身体的旁边，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后，目光中溢满了恐慌。

　　“茉心，”乔伊的话语也显得十分不稳定，抬头看向秋茉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莫拉蒂夫人被谁杀害了？告诉我是谁。”

　　秋茉心拼命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一些，任凭着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流下，终于颤抖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埃尔默。”

　　震惊地听着这个名字，乔伊一时难以接受来得太突然的噩耗，哽咽地将目光投向十分害怕的秋茉心：“埃尔默不是你的朋友吗？他为何要杀害莫拉蒂夫人？为何要杀害我的母亲……”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乔伊的语气暗沉了许多，渐渐变得死寂，变得凄楚。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伤害了乔伊，秋茉心已不知该怎样编谎言去安慰这么如今这么脆弱的乔伊。

　　“你们串通好的对不对？”乔伊忽然厉声看向秋茉心，迷茫的目光中闪着绝望的泪光，“你带埃尔默进莫拉蒂家，就是为了杀害莫拉蒂夫人！你居心何在！真想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你！”

　　怔怔地听着乔伊的喊叫，秋茉心一阵揪心的痛，她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如今被她伤害最深的大概就是乔伊了吧。

　　正想开口说什么，秋茉心就听着乔伊对自己大喊着，言语中交杂着绝望与愤怒：“你走！莫拉蒂家不欢迎你！为什么你的到来总给我带来灾难？莫拉蒂夫人都因为你死了，你还要怎样才能善罢甘休？你走！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现！”

　　乔伊站起，失去理智地跑到楼下，疯狂地翻箱倒柜起来。把秋茉心的行李一件一件地全部丢出了房间。

　　“我自己来，”秋茉心的声音十分地颤抖，泪水倾泻而下，几近崩溃的边缘，“我自己会走的。”

　　放下手中的行李，乔伊仇恨地看了秋茉心一眼，转身便快步走下了楼，快步走向莫拉蒂夫人身边，不断放声嚎啕大哭。

　　听着乔伊的哭声，秋茉心伫立了半晌，缓缓蹲下身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行李来。

　　我明白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继续在莫拉蒂家待下去了，就算乔伊原谅了她，她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静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也不知过了多久，秋茉心低落地将行李箱拉到楼梯口时，发现乔伊已靠在蹲靠在墙边睡着了。

　　带着自责与忏悔的内疚感，深深看了乔伊一眼，秋茉心缓缓地走出了大门。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或许她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接受如今的自己吧。

　　终于狠下心完成了恩佐给的使命，埃尔默忽然觉得失落了许多，独自一人推开了房间的门，却见到恩佐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他

　　“这次干的倒挺利索，”恩佐笑了笑，用手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随即将目光转向心绪看似十分低落的埃尔默身上，“看来我之前是错怪了你，想必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这几日就好好歇着吧。”

　　恩佐的言外之意便是近来这些日子是没有什么任务了，如果他有自己私人的事情想做，便抽空在这几日内完成。

　　“那个秋茉心呢？”恩佐忽然又发问道，故作随意地将手上的烟放于烟灰缸旁抖了一抖，灰烬落于烟灰缸中，化作了散乱的粉末，“你应该也把她解决了吧？”

　　埃尔默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恩佐，自然地将嘴角上扬道：“她不在，我去之时只有莫拉蒂夫人一个人。”

　　“哦？”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上扬嘴角地点了点头，恩佐像是在看一场表演一般看着埃尔默，“那你倒是说说，秋茉心和乔伊是一起出去的还是分开行动的？”

　　知道恩佐在套自己的话，埃尔默也没有兴趣继续与之对话，随意地说道：“不清楚，我从来喜欢速战速决。一有机会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内下手。”

　　“可是，”恩佐又笑了一番，继续说道，“我所知道的K，都会在动手之前，谨慎地了解过所有的情况才对。”

　　不想和恩佐继续斡旋下去，埃尔默也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靠在了一旁的墙上，视线转向了天花板上的吊灯：“可是最近我想随性一点生活，并不想像以前那样每天都战战兢兢。”

　　恩佐还是捕捉到了埃尔默目光中蕴藏着的微小的不自然，收起玩味的意味，微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只不过太过于关注你，有点好奇罢了。”

　　目光转向恩佐，埃尔默付之一笑：“那我还真感谢A的厚爱，感谢A对我这个卑微的K的赏识。”

　　语毕，埃尔默淡然转身离去。

　　看着埃尔默迅速消失的背影，恩佐拿起桌上的水杯静静喝了一口，嘴角渐渐上扬。

　　而在昏暗的天色之下，秋茉心拖着行李踽踽独行着，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哪里才有她的安身之处，哪里才容得下她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清冷的微风吹拂着脸颊，身子已渐渐疲惫，双腿开始发软，手中的行李箱开始有些拿不稳。

　　当低头向前缓缓行走的秋茉心望着视线中出现的西裤时，已有些体力不支。视线渐渐地上移，肖恩微笑地伸出了手，示意她把行李箱给他。

　　就像是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一般，秋茉心也微微笑着，笑容中却带着止不住的苦涩，轻轻松开了拿着行李箱的手。

　　“我都知道了，”肖恩知道此时此刻秋茉心心中一定疑惑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补充道，“你就暂且在我给你安排的地方住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