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梦集》和田山野

15、第 15 章

　　“小唯，晚上糖果来不来？”

　　林哑唯看了一眼，没回，放下手机继续打扫阁楼。

　　那天打架，很多东西都摔碎了，地上血渍她用毛巾擦了三遍才擦干净。也好，她难得打扫一次卫生，清理出好多不要的东西。

　　李玟在时总爱留这些残缺又古老的玩意，一个碗，明明边缘都破口了她也舍不得扔，买菜用的垃圾袋也堆在一起，放久了到处黏黏糊糊。

　　林哑唯挨个把垃圾放到门外，何子陇电话就打来了。

　　她一手接电话，一手整理书柜。

　　“喂？喂？小唯你看见我给你发的微信没？”何子陇那边很吵，星期六，属于学生的放纵时间。

　　“看见了。”林哑唯蹲下身，把废弃课本分类拿出，“我不去。”

　　“来嘛来嘛。”何子陇料到会被拒绝，语气不算失望，他留了一手，“颜萤在这儿呢，你不是想跟她和好么？”

　　“她不想理我，还是算了。”书柜底下有个很大的纸盒，林哑唯费了半天劲才拽出来，上面积灰了，也没写字，她去厨房拿了块抹布。

　　“别介呀，大家朋友一场，她怎么会不理你。”何子陇在电话那头劝阻，“颜萤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咱们一块喝点酒我保证她肯定跟你和好。”

　　纸盒表层擦干净，林哑唯揭开盒盖，里面放了台相机。

　　午后四点，白光缭绕。

　　何子陇的声音通过电流变得模糊，“而且我听说前两天有个女的搞了颜萤？还给你使眼色了是吧？那女的是职高的，我认识，以前追我我特么没搭理，没想到她来玩这一出，我今天跟颜萤道歉了，我说那女的下次要再敢惹你们，我就弄死她们。”

　　林哑唯把相机拿出来，没电了，打不开，但她认得。

　　这是她的相机。

　　12岁那年回大陆她什么也没带，就带了这台相机。

　　Sd卡里有拷贝出的照片。她的照片，妈妈的照片，哥哥的照片，还有她在香港拍的很多视频，这是妈妈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是靠她拍儿童色、情赚来的钱买的。

　　“喂？小唯？你在不在啊？怎么又不说话了？你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我来门口接你，我都这么卑微了，你给个面子呗。好不好啊？”

　　“哦，好。”林哑唯放下相机，声音变了，幸好何子陇那边吵，他没听见。

　　她抹了把眼泪，把相机重新放回纸盒。

　　回大陆第一年哥哥入狱，她和李玟吵架非去监狱见哥哥，李玟一怒之下把她锁进阁楼禁足五天。五天时间，她对着相机自言自语，第六天的时候她把相机扔进教堂外的大垃圾桶，她以为相机已经没了。

　　原来是被李玟偷偷捡回来了。

　　*

　　糖果。

　　包厢在五楼VIP层，何子陇专程下楼接林哑唯，见她还是素着一张脸，不禁困惑，“小唯，怎么没见你化过妆？”

　　这个年龄的女生正是爱美的年纪，像很多同龄女生，别说出来玩了，就是平日在学校都得顶个淡妆。林哑唯不一样，她向来素颜，在一起玩这么久，何子陇从未见过她用化妆品。

　　她不是不爱漂亮，只是化妆会让她想起小时候在香港那些事。

　　林哑唯顺顺刘海，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反问，“难道不好看？”

　　“不不不。”何子陇忙摇头，其实林哑唯不化妆就已经比很多浓妆艳抹的女生好看太多了，他仓促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还可以更好看.....”

　　林哑唯没吭声，电梯门打开，外面站了位同年龄男生，戴着眼镜正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看见何子陇，他招招手，“何少！”继而将目光转到林哑唯身上。

　　复杂又带有歧视味道的目光，林哑唯转过头，径直往前走。

　　“你还真把她叫过来了啊？”眼镜男跟在后面，他扯住何子陇小声嘀咕，“颜萤不是在么？你想让她俩打架？”

　　“我提前给颜萤赔过罪了，你不懂。”两人跟在林哑唯身后，何子陇放低音量，“这追女生第一步就得把她闺蜜套牢，既然林哑唯想跟颜萤和好，我不得帮她？”

　　“是，你是套挺牢的。”眼镜男竖起拇指，“姐妹俩都玩过，何少属实牛逼。”

　　“去你妹的。”何子陇推了眼镜男一把，“我那是曾经年少不懂事。”

　　“切，我看就是你玩的花吧何少！”眼镜男看向何子陇，“不过何少，听说你前几天跟人打架闹局子去了？你后来是咋解决那群畜生的啊？我以为会闹很大呢。”

　　“我....”何子陇不知如何回答他跟薄家的关系，包厢门打开了，他快速拉起眼镜男另一条胳膊，将他推进去，“唱歌吧你！”

　　包厢宽敞，地上桌上堆满了酒。往前有个小楼梯和吧台，靠边是卫生间。一对男女正坐在吧台接吻，不管不顾，吻的激烈，上下其手，没人管他们，大家都在唱歌喝酒，仿佛眼前的事极为平常。

　　何子陇带林哑唯坐下，影影绰绰的魅光洒在每个人脸上，红的蓝的，看不清人本来的肤色。他们打闹，嬉戏，猜拳，喝酒，五男六女，颜萤坐在对面最角落的位置，到林哑唯坐下时，她才注意到她。

　　林哑唯抬手，做了个打招呼的动作。

　　颜萤别过头，点了根烟。

　　“你知道颜萤为什么会在这儿吗？”何子陇凑上来，因为是KTV，必须要靠很近才能听见对方说话，他炽热的呼吸洒在林哑唯颈间，指向正在唱歌的一个鲻鱼头男生，“你看那男的，是他让我把颜萤叫来的，他喜欢她。”

　　青春期男女关系总是混乱，今天我喜欢你，明天我就喜欢他，今天这是你对象，明天就是我对象。大家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一个圈子熟了，也就不介意了。

　　但像林哑唯曾经那样的行为还是会引人闲话，因为是小三，因为是中间插足，但凡她是等何子陇跟颜萤分手后进入，也不会引得大家公愤。林哑唯不懂，明明大家都是臭鱼烂虾，为什么还要装的一本正经？

　　“我把颜萤叫过来你俩聊聊吧。”何子陇起身，给林哑唯倒了杯酒，然后跑到颜萤那边，给她也倒了一杯。

　　两人说了几句话，说着说着何子陇就开始喝酒，一瓶，两瓶....直到他喝完，颜萤才肯过来。

　　今天她穿皮裙，高跟鞋，走起路来极为妖娆，林哑唯看了两眼，没忍住，颜萤一坐下，她一只手搭上她大腿。

　　“我操！”颜萤反应迅速，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她惶恐的瞪向林哑唯，“你他妈干嘛！”

　　“看你好看呀。”林哑唯下意识脱口而出。

　　颜萤本来还很生气，听了这话情绪好点了，她拢拢头发，再次合腿优雅坐下。

　　林哑唯从桌上拿烟，忍不住又逗她，“以前又不是没摸过。”

　　“你....！”颜萤正欲发作，林哑唯又说，“那是你新对象么？”

　　她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鲻鱼头男生，颜萤慌了，“林哑唯，你少犯贱！”

　　“我不抢。”林哑唯努努嘴，“上次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又没交过朋友，我怎么知道朋友之间该怎么正常相处....”

　　“喂，林哑唯你还有理了是吧？道歉哪有你这样道的？你是故意来惹我生气的吧？”颜萤无语道，“就算再没交过朋友也该知道不能做小三吧？这是常识哎！你看我们这圈人，虽然大家关系也没那么干净，但大家心里有数，不会越界，越界你懂么？”

　　林哑唯老实说，“不懂。”

　　“我真是服了....”颜萤从桌上拿了瓶酒，倒满，喝一口，“越界就是不能做道德败坏的事！你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你就等他单身的时候再去追，何况你他妈还不喜欢何子陇....”

　　林哑唯想到薄荔文，又想到沈江月，她好奇问道，“那如果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呢？”

　　“那就问他啊！”

　　“那如果...他心里有别人呢？”

　　“....林哑唯，你又看上谁了？”

　　看来短短两个月友谊，颜萤还是了解她的。

　　“下次再说。”林哑唯打开手机，置顶就是薄荔文。她给薄荔文发微信，“叔叔，你是单身吗？”

　　“你要真想和好，也不是不行。”颜萤从桌上拿了三瓶啤酒，递给林哑唯，“你把这酒都干了，我就考虑考虑。”

　　本来颜萤就是说着玩玩，想给人一个下马威，结果林哑唯还真就干了，三瓶，她喝的慢，期间喝一会就看一下手机，三瓶喝完，薄荔文也没回她。

　　何子陇从旁边跑过来，惊喜道，“你俩和好啦？”

　　“关你屁事，死舔狗。”颜萤鄙夷。

　　“切，舔狗就舔狗，我何子陇就是喜欢追不到的女人，有问题吗？”何子陇把手机放桌上，搬了箱酒上桌，摩拳擦掌，“来，为了庆祝你俩和好，咱们干了！”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薄荔文没有回复。

　　酒精的刺激让林哑唯倒在沙发上，眼前的光放大，变得绚烂。

　　何子陇靠过来，满身酒气，有人站在沙发上囔囔，“兄弟们别倒啊！夜生活刚开始呢！下一场MIU！走起啊！”

　　林哑唯烦了。

　　她拿过压在屁股底下的手机，又给薄荔文发了条微信，“叔叔，我喝多了。”

　　没回。

　　“叔叔，我被人强吻了。”

　　还是没回。

　　“薄荔文，我他妈要被人强、奸了！”

　　何子陇目光晕眩，嘴里叼了根没点的烟，他靠在林哑唯肩头，嬉笑的看着她手机屏幕，“哟，这不我哥么？”

　　下一秒，林哑唯的手机就被何子陇抢了过去。

　　他长按语音，大喊，“哥！生日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