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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林哑唯不知道今天是薄荔文的生日。

      距今天结束还有四个小时,她抓住何子陇逼问,“你哥在哪?”

      何子陇喝多了,眼睛眯成一条线,“什...什么?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林哑唯又问,“那C.E在哪?”

      “你...”何子陇搂住林哑唯的肩,傻笑道,“你进不去的...小笨蛋!”

      林哑唯推开何子陇,二话没说起身冲下楼。她找不到薄荔文,也进不去C.E,头还很晕,靠着零星的意识去最近的蛋糕店。

      林哑唯没钱,买不起橱柜里的大蛋糕,只能买放在架子上的切块蛋糕。她买了一块,又找收银员拿蜡烛,蛋糕太小,勉强能插一根蜡烛,她就只拿了一根。

      她拎着蛋糕无助的站在一盏又一盏亮起的夜灯下,像只漂泊的小船,等一个让她停靠的岛屿。

      *

      薄荔文再度把手机屏熄灭,转面放到大理石圆桌上。

      今晚澳洲外商专程远赴而来,就为跟薄荔文谈一场合作。到他这个位置,已经很少能亲自出面应对应酬。这次的人不同,是有人引荐,原先薄荔文在海外C.E分部工作时就跟他们有交情,这段时间也正好想扩展澳洲市场,便答应了这场饭局,顺便也想观望一下他们所提出的新项目。

      北湖九号南苑,窗外是大面积湖水,靠北高尔夫球场。薄荔文摁着眉心,没一会,手机又开始震动,与桌面接触发出极小的嗡嗡声。

      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酒足饭饱,工作事宜也谈的差不多,有人开始打趣,“薄总这是谈恋爱了?女朋友催回家吧。”

      薄荔文浅笑着摆手,一个和他交情还不错的白人用熟练中文说道,“BRANT,我们才几年没见你就谈恋爱了?这次也不把女朋友带出来给我们见见。”

      “就是,难不成薄总要金屋藏娇?!”

      众人笑起来,王深替薄荔文解围,“大家说笑了,薄总天天忙得只剩工作,哪有时间谈恋爱?”

      大家的兴趣被勾起来了,想问,又怕触犯薄荔文的隐私,他们都清楚,薄荔文边界感分明,最不喜被人多过问隐私问题,点到为止。

      王深低声对薄荔文耳语,“薄总,剩下的我来招待就行。”

      “嗯,麻烦你了。”薄荔文拍拍王深的肩,从椅子上拿起外套,还没开口,先前那个白人便道,“BRANT,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今天陈董那个案子......”

      “我会考虑的。”薄荔文拿出车钥匙,莞尔,“等你回去前咱们再聚一次,今天不好意思了。”

      白人跟北京人来往的多,说话也带点京腔,他笑道,“得了!BRANT,你快去忙吧!”

      其实跟林哑唯无关,就算她不打电话,薄荔文也会找借口提前走。他向来不爱参加饭局,一般大家谈完生意都会在结束后再增加点别的娱乐项目,但他通常都是谈完工作就离开。

      薄荔文走出饭店,周遭温度降了大半。他把车开出来,头顶白雾浓厚,看不见月亮和星星,林哑唯的电话再次响起,他按了接听键。

      明显喝多了。

      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叔叔的称呼变成薄荔文,直呼姓名,好不大胆。

      等到电话那头的人哭的没力气了,薄荔文才问,“喝多了?”

      林哑唯一怔,“你...你没看我微信吗?”

      当然没有,他还没时间看。

      林哑唯想起何子陇那条语音,生怕薄荔文误会他们的关系,见薄荔文沉默,她忙道,“那你别看了别看了,没什么可看的!”

      薄荔文点开微信,把林哑唯发给他的都粗略看了一遍。

      语音没听,他还在通话中。

      强吻,强、奸,她还真是说得出口。

      林哑唯听见电话这头薄荔文呼吸放慢了,电话里一片寂静,她坐在地上,望着自己手里的蛋糕出神。

      半晌,她说,“叔叔,虽然今天我只给你买了小蛋糕,但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大蛋糕,你不要嫌弃我,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

      薄荔文点开手机日历,11.22,确实是他的生日。

      连他自己都忘了。

      林哑唯怎么会知道?

      电话里女孩的声音像娟娟细流,“叔叔,我在上次你送我来的公寓门口等你,还有一个小时你的生日就要结束了,我想见你,我想和你一起吹蜡烛,好不好?”

      薄荔文捏紧方向盘,感觉心里某处脆弱的地方被戳中。

      他在禀烈的寒风里突然迎来一种久违的感觉——好奇。

      他开始好奇,对林哑唯,对那些照片,他开始好奇林哑唯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好奇她为什么会拍那些照片,好奇她的诡异行动,更好奇她那双像小钩子一样的眼。

      那些拉扯五脏六腑的画面、影像、梦境,随着寒风,坠入一片白色棉絮中,痒痒的,麻麻的,还有点迫切。

      *

      十一点四十五。

      林哑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直到屏幕无数次自动熄灭,走廊外电梯发出轻微响动,她才抬起头。

      她知道,叔叔来了。

      薄荔文手还揣在风衣里,发丝被风刮的很乱。

      出电梯,左拐,停一秒,脚步临近,她坐在地上计算,计算叔叔还差多久能到她面前。

      最后一步,她捧起那块小小蛋糕,眼睛弯成月牙弧度,“叔叔,生日快乐。”

      她笑,瞳仁跟幼时一样明亮,嘴角略微上扬,像凌空在夜间的飞鸟,滑破云端苍穹。

      薄荔文站在她身前,手抬了一下,又放下,最后他无奈的蹲下身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哑唯不想让薄荔文知道她跟何子陇在一起,便抢过话语主导权说,“叔叔,你先许愿,不然过了十二点就不灵了。”

      她拿出火机,蜡烛点燃,捧着蛋糕催促薄荔文,好像摇尾巴的小宠物乞求主人喂食一样。

      薄荔文看向蛋糕说,“你替我许愿吧。”

      “啊?”林哑唯从蛋糕下面探出半只眼,“叔叔没有愿望吗?”

      薄荔文认真想了想,摇摇头,还真没有。

      别说愿望,他连生日都不过。

      “嗯....那好吧,正巧我有很多愿望,我就替叔叔许了,可别后悔哦!”林哑唯对着生日蛋糕,闭眼,双手合十,虔诚的像信徒。

      薄荔文看着林哑唯,说实在的,他向来不信佛,不信教,不信任何所谓的救世主,但这一刻,他竟然信了林哑唯。

      他竟然跟毛头小子一样蹲在家门口,和一个傻丫头在这里对着小蛋糕许愿。

      为什么呢?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真真切切看见林哑唯,突然没有那么迫切的想知道她的过去了。

      在他空白,无聊,一望无际的人生长河里,什么都是一眼望到头的。

      看似围绕的繁荣是假象,实际薄荔文从未真的得到过任何东西。

      没有属于他的父母,没有属于他的朋友,没有愿望,追求,梦想,感兴趣的,他要什么都触手可及,但这一刻,这个神经质的小女孩,关于她过去诡异的照片,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让他有了兴趣,可惜兴趣于他而言太难得,他不想打破。

      半分钟之后林哑唯睁开眼,她没有告诉薄荔文她许了什么愿,而是向薄荔文狡黠的笑着,“叔叔,刚刚我许愿的三十秒,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

      薄荔文垂眸。

      他在想,暂且就陪她把这个游戏玩下去吧。

      *

      薄荔文关上门,将蛋糕放到鞋柜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吗?”

      林哑唯想了想,既然何子陇的语音都发出去了,她这时隐瞒也没必要,便实话实说,“是何子陇告诉我的。”

      “你们今天在一起?”

      “...嗯。”

      “跟他接吻了?”

      “什...”林哑唯想起自己发的那几条微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心虚的低下头“我没有...我乱说的,我一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就马上走了,我想见你。”

      薄荔文挑了下眉。

      林哑唯连忙问,“叔叔,你生气了吗?”

      “生什么气?”

      林哑唯有点失落的别下嘴,“我以为你生气了,因为...如果是你跟其他女孩子这样,我会生气的。”

      “怎么会。”薄荔文身上那点疏离感又上来了,他淡笑道,“你还是个小朋友呢。”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

      林哑唯急吼吼的辩解,“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17岁了!”

      “好好好,17岁,那么请问17岁的小朋友天黑了还不回家,是想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可以。”林哑唯绕到薄荔文眼前,眼神坦荡而明亮,“比如跟你谈恋爱。”

      薄荔文眯起眼,一动不动的俯视林哑唯。

      林哑唯靠近他,她踮起脚尖,手指从薄荔文凹陷的眼窝滑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再往下,嘴唇,她的手被遏制住了。

      薄荔文关了身后的灯,屋内顿时黑暗一片。

      她在黑暗里抓不住他,心慌的喊着,“叔叔?”

      “你该睡觉了。”

      *

      薄荔文在17岁的时候想过一个问题。

      他究竟想要什么。

      钱,女人,地位,世俗追求的所有东西他都不缺,正是因为不缺,他才觉得无聊。

      他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很多人司空见惯的他却得不到。

      例如家庭,情感,梦想,这些无数个平凡的东西在后来演化成一颗颗烂掉的果实,以至于他的执念变成了腐败的摧毁,他可以轻易操纵他人的命运,他不在乎。

      他对生命轻蔑,对人类誓言轻蔑,不信爱不信神,甚至不信自己,因为他始终将自己排离在人群之外。

      可是那组照片是不一样的,那组照片让他在青春期开端看见了另一个黑暗源头,是点燃他隐秘欲望的引信,是他罪恶的告解室。

      现在另一个黑暗源头近在咫尺,他终于发现他并不是被排离在人群外的孤魂,还有野鬼,这野鬼坦荡,大胆,是他逃避人生的反义词,让他变得迫切又情绪化。

      这样的迫切,让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些质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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