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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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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他将伞送回,第二日,公子炫就亲自上门来了。
年辰道:“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
年炫:“快别打趣我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应该早日来拜访的。”
年辰才不再埋怨了,道:“明日就要起程回北冥了,今日我们将奏折理理。”
年炫:“奏折前几日就已拟好了。”
年辰笑道:“那你今日来就只是来闲聊的?”
年炫:“不行吗?”他伸头探探室内,问:“阿誉呢?”
年辰顿时扫了兴,像闻到了呛人的浓烟,方才还扬着的嘴角一瞬间就平了:“原来还不是来看我的。”
“没,真没,我就问问。”
但他似乎好像确实是来找权誉的。
权誉正出了房,手中持有一把伞,普普通通,却被他整理得整整齐齐,问:“公子可是来取伞的?”
“伞?”年炫看到伞才想起,其实他早忘了还有这事,接过伞,道:“可别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从权誉怀里接过干净如新的伞,端在怀里宝贝着。
还有更重要的事?“什、什么?”权誉战战惶惶,年辰未查他身世,难道是年炫查了的的身世?
他刚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年炫愁眉苦脸:“你答应要教我写字的,你不会忘了吧?”
原来是这事!
权誉松了气,只是一直以为教他写字那事是对方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想他堂堂王府公子,怎会没有专人教他写字?他若想学早就学了,怎么偏到现在让一个字都认不全的人教他?
年炫久久不听回答,以为这位要食言了,忿忿不平:“阿誉怎可反悔?明明说好了的!”
权誉连日来总为身世之事焦虑不安,反应比往常慢许多,一时不知是接受好还是拒绝好,支支吾吾半天道出了个“我”字。
他竟又吞吞吐吐,年辰愠色:“让你教他写字是看得起你,我可都没这福气。”
年炫:“王兄这是哪里话?”他从腰间掏出一小本,道:“奏折是写好了,请王兄过目,若有不恰当的地方,劳烦修改修改!”
年辰:“我修改你的文?王弟真是越发谦虚了,这话要是传到宫中,我是会被笑话的。”他一早就被这二人惹了一身气。
年炫:“我向来不会说话,王兄可别计较。”
这话是要结束话题?年辰愠色未减:“找我就是修文的,找他是要教你写字的?待遇可真拎得清楚。”
“那个”,年炫:“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明明都是说好了的……”他噘嘴,像只闹变扭的猫儿。
年辰朝权誉招呼:“祭酒,人家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臣一定好生招待。”权誉一向遵命这般快。
这间禅房内没有屏风,只有一顶方桌,年炫瞧见桌上的笔正是他送给权誉的那支,溢出笑来。
“阿誉,你的名字真是好听,可是你阿娘为你取的?”他问。
权誉:“好听吗?是我自己取的。”
年炫笑容依旧,像绽开的红山茶:“权蔼朋筹,誉满天下,当真是寓意极好!”
权誉:“哦?这两句又是什么意思?”
年炫:“我也不知,总之是寓意好。阿誉,你怎么想到的?”
权誉回:“其实也没什么讲究,只是偶然的一次见到书上的这两字,也不认识就一直写一直练,后来才知道一个读权一个读誉,也就用它们做了自己的名字。”
年炫咯咯笑:“竟是这样的由来,实在巧妙,看来是这名字与你有缘。”
权誉:“你信缘这个事?”
年炫:“可不?宁可信其有,我们之间可不就是缘分么。”
他瞧着手,正被权誉攥着,写了个“年”,问:“这是开始了?”
权誉认真地书写,回道:“是啊。”
年炫:“不用行个拜师礼吗?”他以往的学|□□|小小都是要先行个拜师礼的,这也是父王常教导他们要遵从的礼节。
权誉:“哦?还有这种礼?”他长这么大,所行之礼只有跪拜礼,自觉身份低微,这种拜师礼想都不曾想过。
年炫点头,到权誉身前鞠躬。
这是权誉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礼,虽然只是鞠了一躬,但对方的身份实在高贵,只好又回了个礼,道:“誉能有幸教您习字,是誉的荣幸,誉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敢受公子此等大礼?”
年炫笑容转了方向,消散了:“这又是哪里的话?你能别总想着拒绝行吗?王兄那是玩笑话,不可以放在心上的,你教我习字,我是要行礼的。”说着,他又向权誉鞠躬行礼,又道:“不可以再还回来了。”
权誉只好应着他:“好,我不还回来还不行么。”
年炫满意地点点头,道:“阿誉,你教我写你的名字吧!”
权誉:“为何?不写自己的名字吗?”
年炫:“你的名字好听。”
权誉便握着公子炫白皙的右手,道:“好,写我的名字。”
他绝虑凝神,落笔惊风雨,伴随古墨清香辗转开,墨好了二字,似神仙般飘逸,好看得让身前那人移不开眼。
“这两个字我已练了许久,公子若练了我这么久,写出来也一定很好看的。”
年炫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要是自己也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来,父王也不会总催他写字了,每次只要他一犯错,惩罚必是抄书,写得不好看还要重抄,这可苦了他的右手,但无奈这么多年,字迹也丝毫不见长。
“阿誉,父王青睐写字好看的,改日我帮你引荐给他可好?这么优越的长处不好好挖掘岂不可惜了?”
权誉笑道:“有什么好可惜的,我连字都未认全呢,更何况,公子辰收留了我,也得是他不需要我时我才能走呢。”
年炫:“这倒是,不过父王不是旁人,王兄应该不会责怪你的。”算来他遇到权誉是这一年内的事,问道:“阿誉你何时进辰哥哥府上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与辰哥哥又是怎么认识的,他怎么会招你为祭酒呢?”
这一堆问话问得权誉笑出声来,道:“你问题这么多,我要先回答哪个?”他知道年炫并不是真正想问这些,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刚这样想着,年炫却嘻嘻笑着,道:“我是真想知道这些,你可以一个一个慢慢回答呀,也不急。”
“你真想知道,为何?”
年炫:“就是想知道。”
“好吧”,权誉说:“改天有空再告诉你,今日先好好练字。”
“啊?哦。”年炫勉强应了声,心想权誉现在是他的先生,他要听先生的话,才又继续专心练字。
权誉的字虽已练过很多遍,但他每次写时都十分认真,年炫跟着他一笔一画地写着,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只有笔落在纸上的声音和窗外枝头上的鸟鸣。
练了一会儿,叽叽喳喳的鸟鸣竟有些刺耳,年炫道:“窗外的鸟儿一定有什么烦心事吧。”
权誉:“怎么会有烦心事呢?鸟儿难道不是最自由自在的么”,他停顿,“不,得翅膀和眼睛都是健全的。”
年炫:“若我能成为鸟儿,那就成为夜莺吧。”
权誉愣住,不知不觉听了手中的笔。
“为何?”
“因为”,身前之人像是回忆起美好的景象,也不曾注意笔停了,淙淙溪水般:“因为夜莺会唱歌啊。”
“就……这么简单?”权誉执笔的手又缓缓动了起来。
年炫盯着手下的笔,浅笑着。
“喜欢的感觉不就是这么最简单么?”他从见到权誉的那刻起,就觉得他们前世一定见过,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他与权誉的相遇,一定命中注定的,他想。
权誉写到几遍后,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已褪了力气,任有他握着书写。
“怎么不写了,可是累了?”
年炫如梦初醒,手方才使上力,道:“还要写的,我在听那鸟儿为何事烦忧。”
权誉笑道:“难不成你还会同鸟儿说话?”
年炫:“是啊。”他这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权誉感到惊奇:“你还懂这个?”
年炫在权誉的抚弄下,描绘出一笔笔银钩的字迹,道:“在我们北冥,每一位公子都要守护一种生灵,我守护的便是鸟类。”
权誉也曾听闻北冥崇尚众生和平,每有战争或不平之地,都回伸出援手救死扶伤,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安排,真真是仁义之国、仁义之君,与他以前所处的奴隶之地相比,可不就是天堂与地狱了。
“父王说,每一种生灵的存在都是世间的一种奇迹,他们就像一个个小精灵,精心装扮着人间,带来勃勃生机,而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这些小精灵们,协同他们一起维护人间。”年炫停下,又用那双光彩熠熠的眸子望着权誉,问道:“阿誉,你会和我们一起维护人间吗?”
“我?”权誉从未想过公子炫会征询他的想法。
“嗯。”年炫有力地点点头。
如果可以,权誉自然想,只是,维护人间,他真的也可以吗?那是天堂使者们的任务,他来自地狱的最底层,也能拥有这样高尚的职责吗?
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叹,他摇头,他也不知。
年炫还想问些什么,但被权誉截了话,让他认真练字,只好也没再继续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