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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祈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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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年辰就差人来年炫的禅房要人。
来的是一位小师父,道:“请权施主速速回去,莫让公子等急了。”
此时屋内就二人,权誉便问:“公子是不是又闹脾气了?”
小师父回:“还没,不过等会儿就说不准了。”
权誉半晌未回答,小师父一早就被年辰遣来唤人,心头不顺,也没顾得上情面什么的,问:“前天晚上怎么回事,听说你被公子赶出来了?”
“我……”权誉接不上话来,此时,敲门声又起,门外年炫说:“阿誉,我进来了。”
年炫进了门,身后跟着司庸,端着汤药。
看见权誉没在床上躺着,道:“这一大清早的,不好好休息怎么起来了?”
权誉:“承蒙公子这两日的照顾,誉该回去了。”
年炫瞅了眼一旁的小师父,问:“这是来要人的?”
小师父又行个礼,道:“公子辰说请权施主速速回去。”
年炫端过药,“要走也先把这最后一贴药喝完”,见权誉又要拒绝,又道:“这可是专门为你熬的,又不给情面?”
权誉接过药,呢喃:“如何“又”,我何时不给你情面了?”
他乖乖喝下药,年炫喜颜:“不错,这两日面色红润了不少,我也能给辰哥哥一个交代了。”
话毕,门被猛得推开,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飘进来:“要什么交代?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了!”
来者跨门而入,正是年辰,二人皆起身。
“辰哥哥,你怎么来了?”
年辰只瞧着年炫:“怎么,是没想到还是不欢迎?”
年炫确实是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道:“王兄说笑了,岂有不欢迎之理?就算今日王兄不来,改日小弟也是要登门拜访的,你瞧,我可把你的人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年辰:“这小禅房还登门拜访,阿炫,你可真是太有心了。”
年炫:“王兄这是说哪里话”,他撇嘴:“一大清早的,哪来这么大火气?”
哪来的?年辰这才瞧着一旁的权誉,没好气道:“非要我亲自来接?当真是长本事了!”
权誉知年辰正在气头上,低眸,没再做辩解。
年炫连忙替他解释:“是我要留他多休息几日的,王兄莫怪。”
“真是这样,他自己怎么不解释,还要你替他说?”年辰浑身是气:“某些人被伺候久了,养成了性子,主仆都分不清了!”
权誉掀袍跪地:“公子息怒,微臣知罪!”
这已然是主仆二人之间的事,旁人都明白清楚,年炫却是什么都没顾虑,竟扶起了权誉。
权誉才刚起身,听得年辰骂道:“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他闻言又要跪,却被年炫拉着不让,说:“王兄看在臣弟的薄面上,饶过他吧?”
年辰便没再做计较,只道:“这几日多谢炫弟弟的照顾,那这人我带走了?”
年炫笑道:“若王兄同意,也可多留几日。”
年辰只当是句玩笑话,也笑笑,就领着权誉出了门。
一路上,权誉远远地跟在年辰身后,也不敢吭声。
年辰放慢了脚步,与身后之人贴近了些,问:“怕我?”
“微臣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
他疾步回了禅房,不悦:“要你守门你就守门?那么烈的风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一避?病倒在别人那里,是要让所有人都瞧瞧本公子是如何虐待自己的下属的?”
权誉闻言立即跪下:“属下知罪!”
“罢了!”公子辰叹了一口气,方才沐过外头凉凉的风,火气也消了一半,问:“可查出什么线索来?”
线索,什么线索?
年希之死!
“没,没有。”权誉心里忐忑,他早忘了还有这事。
以为年辰会大怒,谁料他只道:“先起来吧。”
权誉起身,才想到年辰心中认定的凶手一定是年炫,问:“公子,为何认定是公子炫所为?”说完才觉自己性子太急,年辰从未具体告知凶手是谁。
但年辰问的却是:“你唤他公子炫,你何时与他这般亲近了?”
“没、没有。”权誉一时回不上话。
一声凉飕飕的冷笑:“你唤得再正常不过,倒是你这回答有意思得很,誉儿啊,你真叫人琢磨不透。”
“公子……”权誉正要请罪,被平日都极少触碰他人的那双手扶住,他止了动作,没跪下。
“你来得晚,有些事情你不清楚,这么多年了,已经不是巧合,也找不出第二个原因了,你只要牢牢记住仔细盯着年炫就是。当然要注意分寸,而不是像上次那样,有些规矩还是要懂得,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年辰说这些话时怒火已全消。
***
第五日,天气渐暖,诸公子和主持商量着举行了祈福仪式。
高山层层叠叠,聚集出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几十座庙宇巍然耸立,那最宏大最壮观的一座耸立在山的中腰,便是祈福仪式举行之地。
此番奉旨来通灵寺的公子有二十位,随行侍卫二百位,通灵寺众僧五百,皆聚集在山的中腰。
三声钟鼎之响,深沉而悠远,回荡在琉璃金壁的庙宇,浮云剪影,悠扬过了山之巅。
主持燃上香,于拜垫跪坐,敲着木鱼,众人皆合掌闭眼,一时间,庙内分外宁静,只有犍稚敲击在木鱼上的声音和僧人们口中低吟的佛经。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权誉合上眼,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渐渐幻现出淡蓝、墨绿,还有沁人的清香……
幽蓝的天空下,是蔼蔼丛林,透过繁茂的枝叶,依稀可见几处湖泊,空气清晰得惬意,耳旁是萧萧风吹,仿佛新生一般,他才发现世间如此美好。
不一会儿,大概是少年跑累了,他“咯咯”地笑着,渐渐收回了手中的风筝,他抱起风筝上的鸟儿端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他。
“好鸟儿,乖鸟儿,改日我再带你出来玩,可好?”
鸟儿扑棱了两下翅膀。
香,燃尽了,敲击声与呢喃经语骤停,权誉睁开眼,眼前是大雄宝殿的如来佛像,像前的案台上摆放着香炉等器具。
瞟过四周,只一眼,似乎看见了什么心心念念的珍宝,他不禁盯了良久,那个背影,竟是出奇地像极了少年!
经此几轮,仪式结束时已过了大半日,该散的都要散了,背影转过身,正碰上直直盯着他的目光。
看见这张脸,权誉恍然从回忆中走出。
“阿誉,又见了!”
权誉愣了愣,向公子炫行个礼。
只晴了一日,翌日清晨,地面上水点斑斑,天空竟下起了小雨。权誉出门疾,未带伞,离禅房还有一段路,就又进了大雄宝殿,这是最近的避雨场所。
等了许久,雨也未停,出来一禅师,道:“今日良日,今晨良辰,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这位施主,何不进去上柱香呢?”
心觉言之有理,权誉随禅师进了殿。
他跪在拜垫上,合起手掌,闭上双眼,诚恳默念道:佛祖保佑,保佑我能早日寻到他,知君安好,我心足矣!
屋外飘洒着蒙蒙细雨,温婉地在雾气中翩翩轻舞,漾开一地的波纹,晶莹清浅地吟唱出音律来。
刚出门,在满地的浪花中,描绘出一人的轮廓,他抬头,来着的人正看着他。
一旁的书童司庸道:“巧啊,权祭酒,也来上香?”
权誉:“是啊,刚好路过,就进来求个愿。”
年炫笑道:“要是司庸也同你一样就好了,我可劝了好久他才肯陪我出来,不巧又碰上了天下雨。”他打量权誉,问:“阿誉可带伞了?”
权誉只进了一会儿,雨还未停,道:“誉出得急,未曾带伞。”
年炫说:“阿誉,用我们这把伞吧。”
司庸将刚收起的雨伞抖了抖雨水,递给权誉。
见权誉又要推辞,年炫抢先说:“可不许拒绝。”
权誉收下伞,鞠躬行礼:“多谢公子!”
待年炫与书童司庸完全进殿后,权誉才撑伞离去。
雨滴滴答答落在伞上,似飞扬的柳絮,伞下的世界溢出丝丝温暖。
至禅房门口,他收了伞,屋内年辰正在收拾东西。
“祭酒回来了?再过两日我们就回北冥了。”
权誉应了声,帮忙一起收拾。
年辰见他手脚利索,也不收拾了,似乎是累了,在一旁休息,道:“祭酒可真是聪慧过人。”
权誉一边收拾一边笑道:“这语气可不像在夸我。”
“哦,是吗?”年辰独自咯咯笑了一阵。
只一盏茶的工夫,权誉就已收拾好了一半,年辰才又道:“手速这么快,还过目不忘?”
权誉放慢了手速,“公子还查到了什么?”
公子辰不屑:“我可没闲工夫查你,你的聪慧是可见的。”
权誉:“都可见了,也就不算过人了。”
年辰呵呵笑道:“可见的是为冰雪聪明,不可见的那东西不好。”
权誉听公子辰未查他,竟也松了口气,想来他到底还是在乎自己的身世的。
权誉又加快了手速,问道:“公子想说什么?”
年辰:“你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若是以前,权誉听见有人说他不是人,一定会反驳或谩骂几句,但在北冥,非人类的原主是比人类更要常见。
年辰:“不知。”又指着那些未收拾完的东西,“我去补个觉,你继续收拾。”
权誉很快收拾完东西,又见到了门口的那把伞,只是一把普通的雨伞,也没有多余的点缀,但见着它时,那在大雄宝殿里见到的心心念念的宝贝的喜悦感又飘上心头,心道:什么时候把它送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