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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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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权誉小惊,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真挚可亲和无限的温柔。
他低眸浅笑:“誉知道了。”
年炫莞尔一笑,荡漾柔和的目光,如碧波般清澈的眸子,像孩童般纯洁美好。
“咚咚”,几声敲门声,年炫的书童端着汤药进屋来。
“药熬好了?”年炫接过汤药。
书童还是走时的神态,怏怏不悦:“熬了好几个时辰总算熬好了,就是来这里有段路程,不知道冷了没。”
年炫探在碗底,道:“还热着。”嘱咐权誉:“快喝了吧,若冷了药效就欠了。”
权誉接过汤药,饮完,一抬头,那双白皙柔嫩的玉手接过碗,递给了书童。
书童接过碗,嘀嘀咕咕:“这么大个人了,喝药还要我们公子伺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偏叫你给白白捡着了……”
年炫:“你先下去吧,记着把碗洗了,不许叫别人代劳。”
书童又闷闷哼了声,不乐意地推开门。
权誉:“多谢这位……”
书童回过头来,年炫已阻下权誉的话:“不必跟他道谢。”
书童端着碗出去时,给权誉瞥见了外面。
见他直盯着门缝,年炫想到刚才的汤药在来的路上热度都凉了一半,又听到布窗被风吹得沙沙直响,想到外面的风一定极大,此时若让他出去,刚才的药岂不白喝了?
年炫领着权誉到屏风的另一边,扶他在书桌前坐下。
“公子,这是?”
年炫立在一旁研起磨来,道:“阿誉不是喜欢笔墨之物么,你试试这里的笔可还顺手,反正我是用不惯。”
“公子,我……”权誉只见眼前人漾起的浅淡的笑意携来缕缕春风,吹散了心头的阴霾。
年炫磨好了墨,拾起搁置在砚台的笔,放到权誉手边,轻轻一推,就将它置入了对方手中。
权誉拿过笔,在年炫磨好的墨下细细蘸取,悬腕轻点,只两下,便写好了两字。
“这就写好了,让我看看。”年炫探过头去,这二字清新飘逸,娟秀如走蛇,矫健又若惊龙,像墨字的人一样,万分好看。
“果真是字如其人!只是……”年炫被这好看异常的字吸了睛,只是这写的二字居然是他的名字。
“为何墨的是我的名字?”
“……”
话说他也不清楚。
只记得方才年炫劝他动笔墨时,他也没听得仔细,只听得清楚那开头二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唤他“阿誉”,手下的笔就不知不觉写了“年炫”这两个字。
“因为……”权誉解释:“这是公子的笔,当是要写公子的名的。”
年炫:“这是为何?虽是我的笔,但也不一定是要写我的名啊,也可以写你的名,不是吗?”
权誉醉了般,只觉耳畔轻缓绵柔的声音交错着缥缈优雅静谧与优美,如那高山之巅潺潺的流水,沉淀清澄无比的光辉,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天籁之音。
年炫赞不绝口:“阿誉的字可真漂亮!”
他刚才盯了许久也未看够,这会儿又立到权誉那边,细细端详,这字静静杵在宣纸,竟像展翅欲飞的蝴蝶,颇有灵性,道:“这么难写的笔也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来,想必阿誉的先生一定是位技艺高超的大书法家吧。”
权誉含着笑:“难写吗?誉倒觉得这笔顺手得很。”他自出生就是奴隶身,哪有人会教他认字习字,这些东西不过是初来公子府时自学的,他写字好看只是因为勤加练习的缘故,但他认识的字却不多,平时读书时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门口的侍卫。
“哦?”年炫大惊:“这笔竟然好写?”这是他路过古歙时带回来的,一度觉得难下手,字总写不好,他平时写字是粗糙了些,但也没太过难看,想来一定是这笔的缘故。
“阿誉当真喜欢?”年炫道:“那就送给阿誉当作见面礼如何?”
权誉连忙推辞:“这哪行?公子救了誉,要送礼也是誉送礼酬谢,哪有既给人养病又给人送礼的?”他自觉身份有别,公子救了他,现在还要送礼给他?
年炫:“为什么不行?”他贴在权誉身旁,离得极近,身上的香气和着墨香一齐流入权誉的鼻间。
“阿誉,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特别亲切,好像我们从前就见过,早就想送些礼,但不知你喜欢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这笔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你喜欢就先收着吧,可不许再拒绝了。”
温热的呼气和馥郁的芳香,萦绕在权誉身旁渐渐氤氲开来。
权誉轻握手中的笔,道:“那就多谢公子了。”年炫说的话在他耳畔盈荡,浓浓的芬芳还未散去,那温热的气息,太温暖。
他低眸,轻划过不易察觉的微笑,像平静的湖面在阳光下泛起浅浅的涟漪。
执笔之人又挥毫了两字,将自己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这二字墨在先前的那二字旁边,二者并排,连成一道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珊瑚珠,像一幅精妙绝伦水墨丹青的画儿。
年炫立在一侧瞧着,直赞道:“妙哉妙哉!”他举起纸来,道:“我要将它裱起来,这可是阿誉第一次给我写的字!”
“多谢……公子……青睐……”权誉受宠若惊。
年炫重新拿过一张纸,铺上。
权誉问:“公子要写什么?”
年炫:“随便,练练手。”
熟系的推门声又起,书童这次未敲门,送了药碗回来就推了门,理着床铺。
年炫道:“不如就写司庸吧?”
权誉知道他说的是铺床的那位,应了声,沾了些墨,写了“司”字,问:“可是这个?”
“嗯”,年炫点点头,可这执笔的手却难动了。
年炫心道一定是不知哪个“庸”字,便说:“乃“附庸”之“庸”。”
可他说了,权誉还是迟迟未落笔。
“怎么了?”
只见权誉低着头,红着脸,也不说话,好半天才撇嘴道:“我不会写……”
“啊?”年炫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肩膀一耸一耸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捂着肚子趴倒了桌子上。
“公子?”权誉直勾勾地望着这人,长睫毛瑟瑟抖动。
趴在桌子上的那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写得一手好字,怎么识得的字还没我多?”他咯咯笑着,像一串银铃叮咚响,又犹涓涓泉水空灵轻快。
“你、你嘲我?”权誉脸颊憋得通红,磕磕巴巴道:“我、我不跟你玩了!”
年炫闻言,立即不笑了,道:“阿誉,你别生气,我教你写,真的,我不骗你,我教你!”
话刚落,他就一手伏案一手插到权誉身前,轻握住那执笔的纤纤玉指,在纸上点落下,又起笔点墨,又落下。
还算有诚意。
权誉的气立即消尽了,其实他方才也没真生气,那嘤嘤笑声着实太悦耳动听了,像孩子的笑声,纯洁美好。
他盯了许久,或许是在看自己不识得的“庸”字,或许是在看握住自己的手,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教他写字。
年炫写完就拿开了手,权誉认真阅字,只见这个“庸”字向一边歪去,横七竖八,像螃蟹爬出来的一样,落笔起笔都很刚硬,毫无章法。
“天女撒花!”权誉说。
“哦,这是何意?”
“与龙飞凤舞的意思……”
年炫捧着脸蛋,认真听着,这像是要夸他字写得好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字写得好看!
权誉停顿了后说:“正好相反!”
“……”
年炫已爬起来,伸了手就往权誉身上挠去。
“痒、痒!”权誉才被触到就求饶:“我不是故意的……”
年炫停下。
权誉:“谁叫你方才嘲我?”
年炫抿着嘴:“阿誉可不许笑我!”
听这样一句,权誉又笑出声来。
“好呀,你敢笑我!”
年炫噘着嘴的模样实在可爱,权誉又想笑,但也只好憋了回去,道:“只是难为了这笔,明明是上等材质,叫你嫌弃成这样。”
年炫嘀咕:“就你懂笔。”
“这真的是好笔。”权誉问:“你可是从古歙带回来的?”
年炫饶头:“好像是吧……”难道他字总写不好不是这笔的缘故?
“阿誉是如何知道这笔是从古歙带回来的?”他问。
权誉回:“我就随口一猜,歪打正着了。”
年炫就要贴到他身上:“我不信,很神秘哦。”
那温热的暖流又呼来,馥郁的芬芳袭入权誉的鼻间。
“爱信不信哦。”权誉又盯起了他不放,这会儿没书童摇晃的手,他盯了许久。
年炫起开时笑道:“那你收了这笔,以后可要教我习字!”他双眸放出光芒,亮晶晶的像小星星。
权誉实在委屈,这可不是他要收的,但看着年炫这双放光的眼睛,也只好点头说:“好啊,我收下这笔,教你习字还不行吗?”
年炫嫣然一笑,仿佛沾了尘缘的谪仙,温婉如睡莲,勾魂摄魄。
“说是见面礼,居然打的是这个算盘,堂堂公子爷?”虽说是同意了,埋怨还是要絮叨几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