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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身姿 ...

  •   通灵寺坐落在深山之上,地处僻静幽雅,悠长的小路在寂静的落叶中蔓延,转了几处楼台,见着大片长阶,由青石板铺成,已被扫得干净,宽阔幽森,被林荫笼罩着。

      想不到还有这等清净之地,权誉刚这样认为,听得一声莺莺燕语:“此地当真清净。”

      语话声十分清澈七分耳熟,他抬眼望去,那背影如柳条轻佻,亭亭玉立,迈着轻盈步伐,如白云江水闲适地流动。

      是上前几个台阶的年炫,在同另一位公子谈话。

      年辰昨日说的凶手,他毫无头绪,但今日见了公子炫,才突然想到:难道年辰是觉得害死年希的人是年炫?

      想昨日那句“一定是他”口气笃定,不像是空口无凭捕风捉影,他虽与年炫交情甚浅,但就上次那一面之缘来看,这人明明心思单纯、待人真诚,又怎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呢?是年辰口中的“他”另有其人,还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和善的外表只是为了掩盖恶毒的心灵?

      权誉困惑,对年炫此人越发好奇,眼神一直未离开过公子炫的身影。

      看着看着,他竟笑了。

      “你在看什么?”问话的是年辰。

      权誉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得入了迷。

      “没、没、没看什么……”这结巴突如其来,好巧不巧。

      年辰冷冷地瞟过一眼,疾步向前走去,将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权誉跟随其后,到了后院曲径通幽处,进了一间禅房。

      这间禅房周围缠着绿树藤萝,一张小床,一习案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墨香浮动在屋内,窗外几树梅花盛开,被凛凛寒风吹落了一地粉红,几片散落在窗台。

      一路上他的右眼皮跳得厉害,而上次这种情况竟也是在遇到年炫之后。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行李,见禅房十分狭小,难容下两人,就准备去向方丈再讨要一间房。

      “回来。”年辰叫住了他。
      权誉解释:“公子,我去向方丈再要一间房。”

      “我知道,不准去。”
      “公子……”

      年辰从上山到现在愠色未减:“夜晚恐有些不省心的东西会扰了我休息,你就守在门口,如何?”

      权誉怕惹怒他,想都没想,立即从命:“是。”

      不过是守门而已,想他从前夜里常常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自从到了公子府后就锦衣玉食,这守门类的活儿虽许久不曾碰过,但既然是公子吩咐,便一定要办好。

      夜晚,月光被乌云遮盖,萧萧寒风渐渐呼啸,钻进每一处空隙,瑟瑟凛冽,寒流滚滚,呼出的气都要结出冰霜来。

      权誉坐在门外,冷风阵阵吹来,他环抱起双臂,只觉越来越冷,冷到手脚已麻木,意识逐渐模糊。

      天色已大亮,他才渐渐醒来。

      头痛得厉害,他伸出手,一只白皙柔荑的玉手却在他之前抚向了他的额头,抚得极为温柔,拿开后温声说:“还好烧已经退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权誉正想起时,正好又看到了语话者的面容,也印了他的猜测:是年炫。

      “公子?”

      年炫还未回,一旁的书童先开了口:“我家公子不仅救了你,还请了大夫给你看病,连句谢谢都没有?”

      权誉立即说:“多谢公子!”

      他欲起身,可浑身像散了架刚装好,使不上力。

      “别动”,年炫扶他躺下,道:“昨夜发现你时,你额头滚烫,正发着高烧,这才刚刚退了些,你先好好休息,我吩咐下面给你熬了粥和药。”

      “怎么好麻烦公子呢?”权誉没起身,乖乖坐在床上,盯着年炫看了许久。

      “嗨”,那书童伸手在他眼前使劲晃,“你这人怎么像只鸟儿一样,总盯着我家公子看做什么?”

      权誉立即收了目光,垂眸。

      年炫眼波流转,轻盈一笑:“无事的,那个,我已经和辰哥哥说好了,他准你在此休息,等身体康复后再回去,你就放心吧。”

      这笑容像聚集了光芒再一并散开,笼罩了世间所有美好。

      “公子考虑周全,卑职……”权誉抬眸,看向了他,低声问:“你,还记得我?”
      他身体太虚弱,声音微小得很,年炫未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权誉又意识到刚才那句太没规矩了,立即改口说:“小人叫权誉。”

      “权誉?”年炫如品美酒,醉了般:“好听!”说:“上次我醉了酒,辰哥哥让你照顾我,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嗯。”权誉轻声应道,又见一只手在他眼前摇晃。

      “你总看我们家公子到底意欲何为?”书童问。

      权誉才又移开眼,听见年炫说:“司庸,不得无礼,你先下去吧。”

      书童闷闷哼了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嘱咐道:“公子别忘了今日该写折子了。”
      “知道了。”

      书童下去了,年炫转过身来对床上之人温言:“有事随时叫我。”
      他转到屏风的另一边,写折子去了。

      屏风木质的边框上挂着的不过一层纱而已,权誉坐起身,一眼望去,正好能清晰地看见屏风后的身影,正端坐着书写,轻纱笼络春光,映着这绰约的身姿,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房间里只有二人,门是半掩着的,明明是白天,却如夜悄悄,权誉靠在床边微侧着头,浅浅一笑,如这淡淡的微光,屏风后的身影细细蘸墨,执笔而落,写得投入。

      忽然,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在权誉脑海中闪过,像三月的风,春风化雨,温柔细腻……
      那是为他上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极其温柔的身影,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少年的身影!

      与这眼前之人的身影,像!像极了!

      他的心不由地颤抖起来,屏风后的人会是他的少年吗?
      已经错过了一次,他再也不敢妄下结论了。

      倏尔,那屏风后的身影立起身,移步出来,正对上了正在凝视他的眸子。

      “怎么了?”年炫缓缓近了些,慰问:“可还难受?”

      权誉摇了摇头,瞳孔中映出年炫的身姿,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缓缓道:“好多了,多谢公子。”

      年炫提了提被子,往他身上盖严实,道:“当心些,别再着凉了。”

      权誉也不知自己的身体何时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连风吹受冻都能昏厥,还需在床上躺上好几日。要知道以前还是奴隶身时每日起早摸黑的干粗活都没倒下,想来或许是自己过惯了那种粗糙的生活,现在的锦衣玉食反而让身体变得娇贵,连点小病都得卧床难起了。

      “方才见你看了屏风后边,可是对笔墨之物感兴趣?”年炫问。

      想起刚才的失仪,权誉垂眸,颔首:“对不住。”
      年炫浅浅笑道:“无事。”说完又退到了屏风之后。

      权誉心道应该是折子还未写完,但只片刻,年炫又从那屏风后退了出来,手中端着一叠书卷,道:“我也不知你平时都爱看些什么书,这些是兵书,闲来就看看。”

      权誉明白年炫是想让他安心养病,若实在闷了就看看书解解闷。他感叹眼前人心细体贴,又想到自己的身子骨变得这么弱,若再休养下去,恐怕只会让身体变得更娇贵,其实他最讨厌自己病恹恹的样子,而且也深知自己只是个下人。

      道:“劳公子费心了,不必麻烦的,再养下去,小人只会觉得自己越发地无能了。”

      年炫一听这话,不同意:“这是哪里的话?且不说春寒料峭,这山上的气候不必山下,现在这时节,尤其在夜里,真真是天寒地冻,来时方丈还特意叮嘱过夜里一定要备好火炉,今早凌晨我出门时捂得严严实实还是不住地冷颤,发现你时,你脸色发白,蜷缩在一间禅房的门口,一探,手脚冰冷,出气多进气少,你穿得单薄,门口又无挡风之物,能撑过这一夜真是太不容易。”

      他并非只是慰问,这也是事实,昨晚那一夜,有好些个守夜的将士都病倒了,他们还是好几个人轮流守夜,而权誉是一个人在门口守了整整一夜。

      权誉回想起昨夜,好像真的是公子炫口中的“天寒地冻”,他看看外面,几缕春光暖洋洋地舒卷着,早已不似昨夜那么寒冷,道:“躺在床上骨头都要散了,外面天气好,正好出去走走!”

      谁知他刚说完就“咳咳”了两声,只觉喉咙瘙痒、难受得紧。

      年炫见状,连忙帮他拍着背替他顺顺气,道:“这样可别再出去了,要是再患上风寒可就麻烦了。给你配的药还在熬着,你难道连这点情面都不给?”

      语气虽带点责怪的意思,但神色却是为他着想,权誉心怀感激,又推辞不得,只得听了话,解释说:“小人只是怕给公子带来不便,公子勿怪……”

      话未说完就被年炫阻断了:“我们这里可没有小人的说法。”

      权誉问:“那称什么?”

      “嗯……”年炫凝神思索,道:“称誉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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