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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报仇 ...

  •   次日凌晨,宁如初早早地起了床,他要去向郑赐和苏元欣道别,等他们出了村也好让二人搬进临水阁。

      权誉却道:“他们不会搬进临水阁的。”

      宁如初问:“为什么?阿誉怎么说的这么肯定?”

      权誉只道:“村界附近安全。”

      “怎么这么说?”

      权誉轻轻在他额间谈了一下:“你猜啊。”

      “别总让我猜啊”,宁如初问:“你想到什么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权誉凑近额头,与方才轻弹的额间贴在一起。

      宁如初未起开,问:“阿誉,你要做什么?”

      权誉:“心有灵犀一点通,明明昨天还灵的。”

      宁如初:“这是头不是心。”

      权誉不舍得起开,说:“这不差不多么,不然,你把你的心给我听听。”他忽然想起什么开心事,将额头拿开,又立即用一只耳贴在宁如初左胸口。

      宁如初自己想到了,恍然大悟:“一直以荆令护身也不是办法,荆桃村人不出村界,他们要找的是弘山人,到了万不得已之际,村界就是苏公子的第二道护身符?”

      权誉起开耳朵,说:“你瞧,果真有效。”

      “这可是我自己想的,你别总往自己身上贴金。”

      宁如初想着郑赐和苏元欣现在有很多事情都不便去做,便要去市集买些草药和粮食,就作为他们的临别赠礼,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许等他寻回习龙叶时,他才会和权誉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看望他们。

      二人走在市集上,他们还是挎着来时的篮子,市集上熙熙攘攘,遍处扬起粉红花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仿佛一切还是来时的模样,唯有不同之处,便是街道的尽头少了两位吹箫舞剑的少年郎。

      一声巨响,石破天惊,就在这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的时候。

      出事了!

      “不好!”权誉从昨夜就开始忐忑不安,一时间他不好的预感似乎都体现在了这声巨响上,道:“大事不妙!”

      宁如初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街道上的人们纷纷四处逃窜,权誉抓住一人,这人的肤色正渐变渐紫,紫红色的蔓枝状物从他们肉中长出,在每一寸皮肤迅速蔓延,而蔓延之处正逐渐地溃烂!

      “发、发生……”

      这人用力挣脱,失心疯地跑开。

      荆桃村人身体里的毒素伴随着方才的那声巨响爆发了!

      造成这种现象只有一种可能——荆桃村的镇村之宝荆令被毁了!

      方才的那声巨响是荆令的毁灭!

      现下一片惨叫,和谐化为乌有,哀嚎与哭喊声直冲云霄,地上的粉红的花瓣被来往逃窜的人们踏为漆黑的污秽。

      二人直奔向了村界附近郑赐和苏元欣居住的地方。

      一路上,荆桃村的林木被砍伐得所剩无几,遍地的花花草草被大火燃烧着,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熏烟的焦味,灼热肆意地蔓延,一股股妖气似的浓烟盘旋上空。

      未至小草屋,半路,一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团黑漆漆的污秽。

      宁如初奔了过去,才看清此人竟是郑赐!

      “郑公子,发生什么事了?苏公子呢?”宁如初意识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为糟糕。

      权誉看着他手里的一团黑漆漆的污秽,不敢置信,“这是……荆令?”

      郑赐丢了魂魄,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在看什么。

      宁如初:“郑公子,何人毁了荆令?”他蹲下身,拨开郑赐挡住眉眼的长发,现出一张泪痕斑驳的脸庞。

      缄默许久,郑赐才哑声讲起了一个故事:“从前在号称和平之都的弘山派,有个弘山小孩,他爹是弘山教主,他娘是教主夫人,他一出生就是弘山少主,享受着无上的尊荣与安富。”他这神色不像喜悦也不像羡慕,宁如初不知他要说什么。

      “可是有一天,他爹死了,他娘也死了,他的子民被屠杀了,他的亲人与尊荣全都没了!”
      郑赐傻傻笑着,看向眼前的宁如初,问:“宁良人,你知道荆桃村为什么常年太平吗?”

      宁如初看着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渍。

      “因为这片土地下埋葬着数十万的弘山人!”瘫坐在地上的人狼狈至极,他不需要任何人回他,已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语无伦次地说着:“你知道为什么荆桃村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十分厌恶弘山人吗?因为他们饮的每一滴水中都掺杂着弘山人的鲜血!还有他们身体里的毒素,是几百年前歼灭弘山派时留下的!哈哈哈哈……”

      郑赐像疯子般狂笑起来。

      宁如初心如刀绞,感受到身前的人正尝着切肤之痛。

      “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荆桃村人,他早知道我会为了他去盗荆令,原来他都知道啊!”他笑得太激烈,以至于笑出了眼泪,很快泪水顺着他脸颊如泉涌下。

      宁如初愣在那里,来不及反应,尽管郑赐说得那样缓慢那样清晰。

      郑赐停顿了许久,落着泪,哭泣声令人头皮发麻。

      这短短的一段话被认真听着的二人渐渐消化,明白了。

      苏元欣就是那个弘山少主,他救下郑赐,与他吹箫舞剑,与他在荆桃村生活数年,关心他、保护他,唤他阿赐,与他同眠,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只是为了——报仇!

      他利用了他,从头到尾,他都在欺骗他!

      他早就策划好了一切,他早就想到会有今日,他也早就清楚他们之间注定是悲剧!

      只是不知他在毁灭荆令的那一刻可曾迟疑过,毕竟像他这样能策划好一切的聪明人又怎会不知有个人也会随着荆令的毁灭一同消失;也不知他在毁灭荆令后可曾后悔过,毕竟与他共同患难、经历生死的不将再有第二人。

      这是一幅静止的画面,动的只有身后的树木在燃烧。

      倏尔,响起了一阵零星的脚步声。

      是苏元欣!

      他的鞭伤未愈,深青的长衫已几乎全被伤口的鲜血染成了鲜红色,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上满是鲜血。

      “苏……元欣”,权誉问:“你屠了村子?”

      听了权誉的话,宁如初才想到苏元欣是去杀荆桃村人,树是他坎的,火是他放的,他要将这里的一切给他的子民陪葬!

      “是”,苏元欣冷冷道:“一个不留!”

      宁如初站起身,“荆令已毁,他们又能活多久?你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

      “哼”,苏元欣冷笑:“从毒素发作到死亡还需两个时辰,我为何要让他们多活两个时辰?他们杀弘山人时可连眨眼的时间都不留!”他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谁又能想到昔日那副清冷的骨子下竟满载着滔天的仇恨。

      郑赐吐出一口鲜血,就用这满口血的喉咙吼着:“一个不留?不,这儿还有最后一个荆桃村人呢,快动手啊!”他已一刻也不想多留于世,当初给了他生存希望的人如今是亲手将绝望再次赋予了他。

      “是,我会杀了你,你也是荆桃村人!”苏元欣咆哮地喊,大仇已报,他看起来极其痛快,只是为何说这话时从他眼角会流下晶莹的液体?

      郑赐爬向一滩泥泞物,宁如初才看清那竟是一具尸体,尸体惨不忍睹,又有谁能看出这东西生前竟是个人。

      郑赐抱着因毒素发作全身溃烂的尸体,痛苦地呜咽,阵阵啜泣,那是他的族人。

      苏元欣远远地站着,一言不发,不知他屠村子时用了多大的气,手在不停地颤抖,像抽搐了般,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裂开,遍身滴答滴答流着鲜血,可他却一点儿也没发现,任血流着,眼神闪躲,避开了地上的人,听着阵阵呜咽,静静地,不进也不退。

      宁如初忽觉浑身无力,权誉一把抱住了他,并随手扯下布条为他捂住口鼻,道:“熏烟有毒,我真是大意。”

      苏元欣见状,将剑扔在了一旁,立即掏出两颗粒物递上,道:“快服下。”

      权誉接过颗粒物,喂给了宁如初。

      但谁也没想到,就在此时,坐在地上的郑赐突然站起来拾起地上的剑,没有捅向苏元欣,而是捅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喷出鲜血,他一向力薄,做过最大力的两件事便是握着荆令和捅自己刀子。

      苏元欣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抱住了他!

      一股新的鲜血又从郑赐的口角缓缓流下,他微微含笑,自言道:“我这一生啊,娘亲为了生我难产而死,偷别人的粮食饿死了好几条人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害死了一村子人,若有十八层地狱,就让我为所有的荆桃村人和弘山人赎罪吧!”

      苏元欣紧紧抱着他,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没哭,也没任何神色。

      郑赐看着苏元欣,伸手触摸,让他看了自己,莞尔而笑:“元欣,中刀的滋味原来这么疼”,他吃痛,流出眼泪,缓缓问:“你失去亲人和族人的那一刻一定也很疼吧?”

      “元欣,佛祖会允了我的祈求吗?你一个人承担得太多了,现在大仇已报恩怨已了,你也该放下了。我害死了太多人,早该去赎罪了!若有来世,千万要记住,一定不要再遇见像我这样的不祥之人……”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拦在了自己身上,又涌出血来。

      苏元欣抱着怀里的人,微笑着合上了双眼,没了呼吸。

      他低头,紧紧搂着怀中的尸体,不知有未哭泣。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竟比荆令毁灭的那一刻还要响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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