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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绳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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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如初吃了苏元欣给的解药,几个时辰后恢复了,他问:“熏烟中的毒是苏公子下的?”
权誉正坐在他床沿,握着他的手,回:“是,不过他并无心想伤害我们,那毒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为何?”宁如初从床上坐起,才见这个地方眼生,问:“这是哪儿?他们人呢?”
权誉递上一杯温水,道:“我们出了荆桃村,这里是一家客栈,他们……死了。”
缄默。
宁如初望向窗外,没有淡粉的花瓣,只有深绿的叶子,问:“那,埋了吗?”
权誉:“埋了,放心,已安葬。”他轻叹:“想不到荆桃村与弘山派斗了几百年,最后却葬在了同一片土地。”
明明还未入秋,窗外的叶子有些已凋零,飘挂在窗台,几分凄清几分微凉。
宁如初想起那日中毒前明明什么也未察觉,问道:“那是什么毒,我们一起吸入了熏烟,怎么你没事?”
“我”,权誉上下打量了自己,道:“我体质好啊。”
宁如初看着他薄肩细腰瘦削的身躯,摇摇头:“我看不像。”
“阿炫可别小瞧我”,权誉洋洋道:“可是我一个人横抱你过来的!”
“是吗?”宁如初是不信的:“小小年纪扯谎可不好。”
话毕,权誉向宁如初走近,对方一抄双膝,横抱起来。
宁如初吓了一跳:“阿誉,你干嘛?”
权誉一字一句说着:“我没扯谎。”
宁如初怎么挣扎也跳不下来,万般不情愿:“行,你没说谎,快放我下来。”
权誉就是不放:“晚了。”
“阿誉,怎么这么较真?”宁如初哭笑不得:“肉没长,脾气倒长了不少?”
权誉盯着臂弯中的人,手一丝没松劲,反而搂得更紧了,两人就要贴在一起。
“阿誉~”
宁如初这次是真的服了软,软下声拖着长长的音:“我信你,哥,我真心的,放我下来嘛。”
权誉这才轻轻放下他在,双目如一泓清水,笑吟吟道:“以后走不动随时喊我,我背你。”
他嘴角的弧度似月牙,勾出淡淡的温馨。
“这怎么行呢?”宁如初理着被弄乱的里衣,“阿誉你又说胡话。”
权誉撇撇嘴:“你不也背过我,我那时不就说过要还回来的话,我那声哥哥难道是白叫的?”
宁如初:“我刚不也叫了你一声哥?”
“我不管,阿炫”,权誉又眯起眼:“你得让我背你。”
宁如初听这话,想着耍赖谁不会,道:“那我得抱你。”
“好啊!”权誉满口同意。
宁如初语塞。
半久,他看见桌子上的绿镝,穿上外衣,道:“我们继续赶路吧。”
权誉扶他坐下,说:“再休息两日吧,前方是一片沙漠之地,进了可就难以再出来了。”
宁如初:“这么危险的,你怎知?”他斟酌着想说什么但又收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一个人进去?”权誉将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宁如初:这真是心有灵犀了?
“阿誉你听我说,我并非想丢下你,只是既然这么危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若真有个万一,牺牲我一个就可以了,没必要再搭上你的性命。”他心觉自己说的句句在理,想来权誉应该会听话的。
权誉着重听了几个不恰当的字眼:危险,牺牲,搭上性命?他撇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绳状物将自己的左手和宁如初的右手紧紧地捆在了一起,道:“现在好了,这绳索解不开,看来你是非得带上我不可了!”
宁如初低头看这绳索,不松不紧,正好卡在手腕,怎么也扯不下来,闷闷骂了一句:“权三岁!”
权誉:“我饿了。”
他开了门冲向了楼下,宁如初也被拉了下去。
“小二!”下了楼,权誉唤着小二,要点酒菜。
小二瞧了半天绳索,道:“二位这是遇到麻烦了吧,前方有个铁铺,那铁匠削铁如泥,手艺极巧,二位不妨去试试,说不定能解了这绳索。”
权誉:“不必了。”
小二:“兄台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去问问左邻右坊,娄氏铁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权誉不悦:“不必了。”
小二长叹一口气:“二位这是被困很久了吧!二位兄台千万不要放弃,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娄氏铁铺,索到必解!”
权誉阴了脸。
小二继续道:“二位是做错了何事?不知这绳索是谁系的?”
权誉:“我系的。”
小二已石化。
待小二走后,宁如初道:“可能,可能那娄氏铁铺是他亲戚吧。”
权誉:“亲戚?保不准就是他家开的!”他喃喃骂着:“管的真多,早知就选隔壁那家。”
不一会儿,那小二端着酒菜又来了。
宁如初便想打听清楚:“请问兄台贵姓?”
“我?”小二受宠若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姓氏,泪眼汪汪:“小的免贵姓娄。”
权誉笑笑:果然。
宁如初闻酒香不禁浅尝了一口,“这味道……”他突然想起:“是十里亭!”
小二赞道:“客官好眼力,正是十里亭!此酒香飘十里长亭,故由此得名。”
宁如初想起子韵六师兄,他终于尝到了这十里亭,他多想替六师兄尝,只是他应该不配吧,他想。
权誉从腰间掏出银两,小二阻止道:“客官不必了,已经有一位姑娘替你们付过钱了。”
权誉大惊:“姑娘?”
小二:“是啊,那位姑娘说过,但凡识得十里亭的都是她朋友。”他刚说完,就被一束寒光扫得直打颤。
权誉又阴着脸:“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二很是委屈:“这不……我不是在回答客官你的问题吗?”
权誉不耐烦:“我现在问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宁如初欢欣地吃菜,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在他鼻下飘过,他抬头,才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连忙扯扯权誉的衣角低声问:“怎么了?”
权誉低头挑拣碗里的菜,翻来覆去也没见他吃一口。
宁如初心想一定是方才铁铺的事惹得权誉看小二不顺了,对小二道:“我这弟弟年纪尚小,还请多担待担待。”
小二挂着笑脸:“无事,客官请慢用。”
小二下去后,宁如初道:“阿誉脾气果真长了。”
权誉终于嗦了一根菜,也不回答。
宁如初问:“是不是菜不合你口味了?”
权誉闷着头回:“不是。”
宁如初见他只是在吃菜,问道:“阿誉怎么只吃菜?快尝尝这酒,真的很是香醇呢!”
权誉不回他,也不饮酒。
宁如初又为他夹了些菜,他将这些菜全嗦了,然后拉着宁如初往楼上去。
宁如初看他碗里的饭几乎没动过,好像只吃了他夹给他的菜,问:“不吃了吗,可太浪费了。”他是吃饱了,这些菜都是他平常爱吃的,权誉下楼点菜那会儿他也饿了。
“天黑了,睡觉。”
上了楼,宁如初瞧了眼窗外,天色是不早了,但还未到就寝的时间。
“天还没黑呢,再说阿誉,你不解开这绳索,我们怎么睡觉呢?”
权誉坐在床沿,眼睑微红:“你是不是嫌弃我?”
“没、没”,宁如初辩解:“我们都一起睡过这么多天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权誉满脸挥不去的委屈:“那既然这样,你不嫌弃我又愿意,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既然睡在一起,又为何要解开这绳索?”
宁如初心道权誉该不会还是在担心他会丢下他独自去往前方的沙漠吧?再瞧这绳索,大红,套在手上像个精美的手链,还挺好看的,便不再多说拒绝的话,应着他:“那好吧,阿誉莫急,我听你的,我们一起睡,不解开这绳索了。”
宁如初坐在他身旁,又解释道:“我只是担心这样会遭人非议。”
权誉睁大了眼:“谁会说,这不正常吗?”又低头,问:“遭人非议,你是说那位……姑娘吗?”
宁如初困惑:“哪位姑娘?”
权誉声音又小了些,极不情愿说:“就是……小二说的……那位姑娘。”
宁如初想起,道:“我也奇怪,会是谁呢?”小二告知饭钱被一位姑娘付过时他就心生困惑,后又听尝过十里亭的都是她朋友,就越发想不明白,他不过是跟着子韵尝过一次十里亭而已,这十里亭还有这渊源?
权誉:“你不认识?”他神色微漾,看起来像正阴转晴的不测气候。
宁如初:“我当然不认识了,我所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而这其中就没有一位是姑娘的。”他到人间,几乎时刻都是同权誉待在一块儿的。
权誉紧锁的双眉舒展了。
宁如初想了想,又道:“不对,还有几位,也不知是男是女。”
隐隐可见权誉眉间忧愁又升起,问:“怎么说?”
宁如初细细回忆着:“第一位我虽然没见到他,但听声音应该是位男子,第二位我虽然见到了,但瞧得十分模糊,当时我奄奄一息,若不是他渡我真气,我可能早已不在这世上了。第三位自称是位寂寞之神,那是个雨夜,他带着斗笠遮住了半只脸,但闻其声,应该也是位男子。这三位都是我的恩人。”
闻言,权誉眉间的愁绪完全消散,淡雅如雾的明眸中闪着星光,微微一笑:“阿炫可曾想过,也许他们三位是一人呢?”
听这样说,宁如初也才想到,说:“是有这个可能。”
权誉眼里放出暖洋洋的光芒,一手托腮,道:“那阿炫又可曾想过,也许这个人你见过,而且很了解很熟悉?”
“见过?还很了解很熟悉?”宁如初纳闷:“你怎知?”
权誉脸颊泛着红光,眉眼弯弯:“我猜的。”
宁如初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吧。”他喃喃祈求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遇到他。”
“哦?”权誉笑道:“阿炫有何打算?”
宁如初:“你听见了?”他明明说得极小声。
权誉放下托腮的手,玩弄起散到身前的发丝,用它轻扫在宁如初的脸颊,“你忘了,我们心有灵犀啊。”
宁如初被发丝蹭的生痒,挠挠,回着:“我想报答他。”若真是一人,那人就是救过他三次,他总该报答。
权誉起身锁了门,歪头看向窗外天已黑,就关了窗户,道:“咱们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