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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阿炫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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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二人身上,年炫醒来时,天已昏暗墨黑。
“阿誉……”他杵在一人背上,轻轻唤着。
权誉背着他,正向前走。
“阿炫。”权誉轻声,似乎想问些什么。
年炫:“怎么了?”
“你,没事吧?”他小心地试问。
背上人睡了一觉,精神已好了很多,睁眼见到当下情形,疑问积了一堆:“这是哪儿?阿誉你下工了?怎么不在客栈?你背着我做什么?我们要去哪儿?”
权誉放松心,道:“你问这么多,我要先回答你哪个?”又笑着回:“我们欠了客栈老板娘一箩筐债务,还不起,就索性逃了吧。”
“啊?”年炫信了,忧起心来:“欠债不还,一走了之?阿誉,做人不能这样的。”
“你好吵。”
年炫见皆两手空空,问:“那包袱呢?”
权誉:“你是不是傻,拿了包袱就逃不了了。”
“哦。”
“那你今日的工钱可拿了?”
权誉噗嗤一笑:“你还想着工钱?”
年炫:“你不能白做是吧。”
这些日子权誉吃了太多的苦,背上人摸着他满身的骨头,区区一月,竟瘦了许多。
“阿誉,你放我下来,我想背你。”总一直是这人背着他,他也想背背这人,不知是否体内灵丹在起作用,他正力量回溯,无需这样被背着,倒是这人,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不放。”
年炫蹦跶着想跳下来,双腿却被权誉牢牢扣住,怎样都跳不下来,于是扯谎道:“阿誉,我腿麻了,你放我下来。”
权誉这才转身放下了身上人,扶着他,忧心问:“哪儿麻了?我帮你揉揉。”
年炫笑道:“哪儿都麻,尤其是背,让我背背你兴许就不麻了。”
权誉才知自己上了当,向前走去,说:“不让。”
“阿誉,我说真的,好阿誉,你就让我背背你?”
“不让。”
年炫追上去:“那你也别想背我。”
“真无赖。”权誉放慢了步伐。
年炫笑道:“对呀,我就是无赖,赖着你,让你一辈子也甩不掉。”
权誉:“我才不想甩。”可现下的情形,他已是人人喊打的叛奴。
静默许久,寂静夜空下,唤来一声“阿炫。”
“怎么了?”年炫冲着他笑,等着他问。
见这笑容,权誉想说的话终是没忍说出口,只也回了个笑容,道:“没什么。”
“哦。”
须臾,“阿炫。”
夜空静谧,唤的这几声虽不那么清晰,但每一声都有回应。
“怎么了?”年炫挽住权誉的胳膊,问:“阿誉想问什么?”他紧紧贴在这人身旁,仔细聆听。
一阵静默,权誉仍是半声未吭。
年炫生疑,停下,凝视权誉的眼,温润如玉地问:“到底怎么了?”
权誉闪躲开他的目光,呼出一口气,澄净在月光中,终于开口:“请你,离开我吧……”他说得极小声,转过头去。
“你说什么?”看着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
“阿誉,你再胡说什么?”
权誉低下头,不愿再说第二遍。
“你让我去哪儿?离开你,什么意思?”年炫立在权誉身前,让他避不开地正视着自己。
“阿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告诉他,他还会离开吗?
“没,没发生任何事。”权誉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只是不想同你在一起了,我们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吧……”他低着眸说了这话,又吸着凉气。
对方盯着他,未生气也未疑惑,只问:“是不是奴隶印记?”
“不、不是!”他反射性地迅速回道。
这人居然猜到了!他是如何瞧出端倪的?自己明明……
“不许想坏主意。”年炫一把捧住权誉的脸颊,盯起他的双眼,终止了他的思绪,正经严肃问:“是不是奴隶印记暴露了?”
“不是。”
“不许骗我!”
权誉又不自觉闪躲起眼神,道:“真的不是,我只是不想同你……”
他想好已久的绝情的话还没说完,一瞬间,对方柔软的唇猝不及防地贴上来,舌头探入他的口中,浓滑地缠绕,像绵绵的糖果。
他脑中一片空白。
这味道,好香甜,好软,蔓延在唇齿间,温热,令人身心愉悦。
月光如水,静悄悄地,风儿也停了,周围地一切都变得诗情画意,乌云荡开,他轻轻合眼。
好软,好软,他好喜欢,真的离不开了。
许久,踮脚的人才收回,低眸浅笑,揽住对方的腰,一手勾在他的后脖,抬眸,道:“现在再说。”
要说话的人脸颊通红,默了半晌楞是一句话也没说口。
“阿誉。”年炫凝视他的眸子,眼底碧波荡漾、柔情绵绵。
“你若离了我,我真的生不如死了,你忍心吗?”
权誉看他水汪汪的眸子,摇了摇头,半晌,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年炫:“我是你的命,你忘啦?”他笑靥如花,在黑夜下闪着光。
权誉微微欠身,轻吻在了对方的额头。
他梦寐多年的光终于也离不开他了。
“是,你是我的命,我的全部。”
暗夜幽邃,飘过阵阵洁白的纤粒,荡在原野中的二人身上,迷离耀眼,比过诗情画意的杨柳湖畔。
朝盘龙居的背向,二人一路逃到了一处野岭,停下休息。
入夜,累了好些天,权誉急需休息,但又不敢睡得太沉,他倚在树旁合上眼,又在恍恍惚惚中醒来,细瞧了四周,阵阵风吹,丛丛草动。
阿炫呢?
他怕吵醒他,就未唤,坐起身,伸头看了看,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是那单薄熟悉的身影。
年炫只留了一个背影,身子在震动着,像是风吹动了的。
权誉轻轻走近,才发现不是风吹,年炫确实在动,一只胳膊下垂,一只手在锁骨下方做些什么。
“阿炫”,权誉轻唤:“你在做什么?”
草丛中的人抖了抖,回过头,问:“阿誉,可是我吵醒你了?”
权誉含笑摇头,只是见年炫有意遮掩,越发好奇,又走近些,问:“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你在……”
语塞,年炫锁骨上方的疤痕再也遮不住,权誉死死盯着,流血的不仅仅是这疤。
这疤痕伴着模糊的血肉,狭长,隐约现出一个字迹,形状他最清楚不过,鲜血淋漓也完全能瞧出,与他脖颈下的那片,一模一样!
年炫拿着刀子,这疤痕是他自己一刀一刀剜出来的!
“阿炫!”
年炫连忙放下刀子,既然遮不住了,就未再遮掩,笑着柔声道:“挺好看的,我就……也想刻一个……”
权誉盯着印记,红了眼眶,眼底潮湿。
年炫笑道:“我也没想太多,就觉得挺好看的,现在看不清,过几天就……”他解释得语无伦次,有意地观察着权誉的眸子。
这颗豆大的泪珠还是从好看的眸子中流了下来。
年炫低头,缄默,像个孩子,不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这人别再为他掉眼泪。
权誉扯了干净的布条,止着疤痕上的血,断断续续抽泣着。
“阿誉”,年炫一只手拿过布条,把对方的手送了回去,含笑说:“我没事。”
权誉止住了抽泣,头低到了胸前,年炫看不见他是否还在哭,就俯身侧着头,小心翼翼地查看。
直到权誉微微抬头,他又立即直起腰,低头继续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那双纤细生了茧的手朝他怀里探入,轻柔地拿过布条,帮他绕了一周,半声未吭。
年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就瞥了一眼,只瞥见红红的眼眶,似乎已没了泪水。
他不知该说什么,就随意地抚弄着刻了奴隶疤痕的地方,像是真的在刻着玩。
突然,这只在抚弄疤痕的手被握住了。
他抬头,正对视上一双红红的湿漉漉的眼。
“你以后再敢伤害自己,我就丢下你,再也不管你了!听见了吗?”
年炫愣住,听到了最害怕的事,他们现在都同为奴隶了,为什么对方还有丢下他的心思?
“方才不是还说我是你的命,不会忍心离了我么……”他低着头,低着音,万分委屈:“你若丢下我,我就要被喊打喊杀,真的要死了。”
权誉眼中噙着的晶莹之物又溢出来:“谁让你给自己刻这疤痕?就没见过,还有人自愿做个奴隶的,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年炫低声喃喃:“你刚才不就要离开我么,可不算我冤枉你,这疤痕你也不有么,你能有我不能有,到底是谁不讲理……”他心觉真的委屈,就一连串说了好多。
好半天没听到回复,他抬头,才见权誉又要落泪,急道:“阿誉你别哭,我都答应你还不行吗?”
权誉不予理睬,回到树下,撇过头去,道:“我要睡了,别烦我。”
“哦,那你不生气了?”
无人回他,他便轻手轻脚爬过去,草丛风太大,他在树和权誉的遮挡下缩成一团,才觉暖和了好多。
他刚躺下没多久,一只手腕就将他揽进了怀中,一把罩住,瞬间暖和无限,只是明明是这般纤细的胳膊,却能严严实实地为他遮去了所有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