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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把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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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至黎明,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二人只得又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来的人不少,穷追不舍,打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旗号,拼了命的狂追,大抵是猜到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一定无力抵抗,只要抓到他们,也好交给官兵拿些赏钱。
二人一路朝东南方奔波数月,终于甩掉了追杀者,但丝毫不敢松懈,又走了几日,跋山涉水,相互搀扶着一路奔命。
也许只要能甩掉这些人,以后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也许永远都甩不掉这些人,或是甩了这些人又有新的人来追杀,以后或许都将只能亡命天涯,或许明天甚至下一刻就是万丈深渊,可总归是有对方在,这对生的渴望就难以泯灭。
一日,二人步入草地,累极,便缓了步伐。
年炫喘着息,却咯咯笑:“这四海为家的感觉真挺好!”
权誉听他喘气,道:“都停不下来了,阿炫,我好有力气,快来让我背背你。”
年炫:“我也好有力气,不如换我背背你如何?”
权誉笑着,拉着他的手往前走,道:“你这轻飘飘的身子,还能扛得起我?”
年炫:“你背上还都是骨头,硌得慌。”
“切,让你一回,以后记得还回来。”
二人进了风水小镇,权誉问:“饿了吗?”
年炫摇头:“我现在有的是力气,再说,银子都落在客栈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这也不是个办法,阿誉,不如我们去赚钱吧?”
权誉笑意清浅:“呦,我们阿炫都知道赚钱了,越发懂事贤惠了。”
他一回头,正瞥见一群壮年在搬着货物,道:“走,去看看。”
二人上前,向指挥的人打听情况,指挥者上下打量权誉,“你这瘦骨嶙峋的,我不要。”
年炫咯咯笑:“方才是谁还嘲我轻飘飘的来着?”
权誉向指挥者力争:“我行的,我力气可大了,要不您让我试试吧?”
指挥者摆摆手:“不用试,你这样的我不要。”
年炫拉开权誉,笑盈盈上前,道:“我的力气呀,九头牛在我面前都要稍逊一筹呢,你们若是用了我,保准稳赚不赔、盆满钵盈!”他边说边比划,“我可不是常人……”
身后的权誉:“阿炫你说真的?你有这本事,我怎么不知?”
年炫的话只说到一半,他吧唧吧唧地还有满嘴的说辞,却只得到一个嫌弃的眼神,指挥者转身离去,留下一句:“真是存心浪费我时间!”
权誉努力憋笑。
年炫:“挣不了银子了,你还笑。”
“走,我们去别处看看。”
二人穿了一条小道,眼前一片宽广的场子,立满了高耸的木架,挂满了五彩的锦缎。一系着着襜的姑姑见来了人,就放下手中的活儿,上前问:“二位小伙子,可是要买布匹?”
权誉笑着说:“其实我们是想来讨个活儿干的。”
“哦,原来是这样。”姑姑细瞧了二人,道:“我这里刚走了几个姑娘,那清洗布匹的活儿也没人顶上,要不你们来试试?”
二人来连连应着:“好,谢谢姑姑!”
这么快找到了工作,还是个清净的活儿,喜不自胜。
二人被领到洗衣池旁,他们刷好布,各牵着两角,铺在了衣架上。
权誉道:“这布真好看!”
这是块浅蓝色的锦缎,绣着些黄白相间的云锦图案。
年炫没怎么仔细看,他只注意着牵布的人,卷着袖子,垂着长发,干过的累活儿脏活儿不计其数,皮肤仍旧白皙透亮,这些长个子的时日,没怎么好好吃饭,个还是长了不少,身子板单薄瘦削得不行,好在穿衣能撑起,若不是被他背过抱过,谁知道他只有满身的骨头。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拧着湿布角挤出些水来,又牵平整,与人谈话时会不经意地擦拭额角的汗,掺着汗水的额前碎发随风飘逸,完全露出这张清秀的面容,让人眼前一亮。
“这布没你好看。”
权誉深感欣慰:“我们家阿炫都会夸我了!”
年炫笑道:“是啊,你们家的,胳膊当然要往里拐了。”
权誉摸摸年炫脑袋:“越来越贤惠了。”
二人忙活儿了一天,挣了几个小铜板。
“阿誉,走,我带你去吃饭。”年炫拉着权誉在路边小摊坐下,点了一碗面条。
“阿誉,一定饿了吧,你快吃。”
权誉问:“你怎么不吃?”
年炫:“我不饿。”
他这次是真的不饿,权誉也能看出与上次不同,这次是真的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权誉端起碗,夹着面条送到年炫嘴边。
年炫只好嗦了这一根,哀求:“阿誉,我一口也吃不下了。”
权誉忧起心来。
年炫见他锁着眉,道:“我们半蛟人一族都是如此,不饿时便是一口也吃不下的。”
眉头仍未舒展,权誉道:“改日请个大夫给你瞧瞧。”又立即改口:“不行,现在就去。”
年炫拉他回来坐下,道:“就算有病,普通大夫也瞧不出的。”
“那怎么办?”
年炫在权誉的眉间轻轻一弹,那锁着的眉便舒展了。
他笑着说:“等找了无人的地方,我运行内丹给自己把把脉。你忘了,我可也算个妙手小神医,救过无数难民呢。”
权誉仍不放心。
年炫却盯着碗里的面,道:“你莫不是想浪费我给你点的面吧?可不许浪费。”
权誉扒完剩下的面,拉着年炫,道:“走,把脉去。”
年炫只好由着他拉走。
到了一处角落,权誉护在年炫身前,背过身去,“阿炫,快给自己把把脉。”
年炫解了衣裳,闪出两束亮光的眼透过自己的胸膛看见了丹田处的一团明亮的火光,颜色赤红接近发黑,内丹发出这种颜色的光,他从未见过。
他一时半会儿瞧不出什么问题,就准备合上衣服。
路过一个老伯,老伯朝这边看来,只见一人立着,立着的人身后一人坐在地上,衣裳不整,喊道:“快别打架斗殴了,这年头本就不太平,你俩小子居然还有闲工夫在这儿斗殴,若真有一身力气不如去参军还能给国家效效力!”
权誉睁大眼,愣了。
这是……在说他们?
“就是你俩小子,还不散去?”老伯向这边走来,口中骂骂咧咧:“不知是哪家孩子,也没个人管管。”
见老伯走来,权誉往后退几步,完全护住了年炫。
老伯看他遮遮掩掩,骂道:“把人家孩子欺负成那样还不想叫人看见?”
年炫迅速穿着衣服,权誉解释:“伯伯您误会了,我们没有打架,我们是在……”
“是在什么?”老伯骂得更凶了:“这会儿知道怕了?我告诉你小子,老朽老矣,但有的是力气,快给人家孩子道个歉,否则我可就要替你爹娘管管你了!”
年炫焦急地穿着衣服,只是今日的衣服怎么这么难穿?他帮着解释:“伯伯,阿誉没有欺负我,阿誉他……”
“孩子,你不用怕!”老伯心道一定是被欺负狠了才扯着谎,就用力一推权誉,使他面向年炫,说:“快道歉!”
这老伯年轻时不知是做什么活的,明明满脸干巴皱纹,力气却极大,权誉猝不及防,被这一推没站稳脚跟,竟向前趴去,落在了年炫身上,亏得年炫及时扶住才没跌倒,问:“阿誉,没事吧?”
权誉两只胳膊被年炫紧紧扶着,脸也贴到对方胸前,避不开地满眼都是白皙透亮又刻着些疤痕的肌肤,微红了脸,立即侧过头闭上眼,口中念着:“对、对不起……”
老伯听这句话立即有了笑颜,道:“这才对嘛,各退一步还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打什么架嘛!”
年炫松开权誉的胳膊,才终于穿好衣服,对老伯说:“阿誉是我朋友,方才他帮我打掩护,伯伯您真的误会了。”刚才心急没解释通,现在一句话就给解释清楚了。
老伯看他神色不像是在撒谎,信疑参半:“难道真的不是在打架么?”
年炫微笑:“谢谢伯伯好意,我们真没在打架。”
老伯又见权誉脸色通红闭着眼,喃喃道:“孩子这般委屈,看来真是我误会他了。”
他不知权誉唤什么名字,也不知说些什么致歉的话来,怕自己又老眼昏花带来麻烦,就冲二人笑了笑,道:“是我老头子的不是,二位小伙子。”
老伯离开后,权誉仍闭着眼。
“阿誉。”
听到这声呼唤,权誉才睁开眼,低头。
年炫看着他,不禁抿了嘴,又收敛地笑着。
权誉还低着头,只抬眸看着他。
年炫站起身,拉着权誉,道:“我想和你有个家!”说完就欢快地跑起来。
权誉由他拉着跑着,吮着他被晚风拂过的发香。
落日余晖,天边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倒映在流水江面,照得朦胧晚景羞涩又妩媚,树杈变得金绿,稻田金灿灿得一片,鳞波的湖面优柔缠绵,随风奔跑的二人的脸颊也像涂了淡红的胭脂,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柔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