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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赤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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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幽暗的天牢内,弥漫着雨后的潮湿,混合着血腥的味道,如同地狱般让人压抑。
传说在天牢内死去的人,连灵魂也要囚禁在牢内不得超生。
在阴森森的恐怖中,脚下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耳畔只有自己的喘息和拖曳着的索链声,他不停地跑着,跑得太急,忽地一脚踩空,落入了万丈深渊……
年炫惊醒。
“怎么了阿炫?”权誉也立即醒了,坐起:“又做梦了?”
“嗯。”这个阴鸷的噩梦像挥不去的阴霾,总在夜晚悄悄地笼罩着他。
“别怕。”权誉拥他入怀,轻轻抚拍着:“没事的,别怕。”
权誉不断抚慰着,可感受到怀中人儿还在微微颤抖着。
他不知道的是,在前几日去盘龙居后,年炫瞧着镜中的自己,竟瞧见了赤瞳!
他当即吓得连连后退,无法相信镜中的红眼怪物竟是自己,可只一会儿,赤瞳就消失了,又变回了黑白分明的清秀美目。
但在第二日,相同的情况又发生了……
从那日起,这奇怪的噩梦就几乎夜夜来临,以前也常做噩梦,那是关于父兄和族人们的惨死,相比起来,这个噩梦更为恐怖,仿佛尘烟般的膝胧鬼影,揪着人的头皮直到发麻。
“别怕,没事了,阿炫别怕……”温润的语调喃喃唤着,每次梦醒后,权誉就这样抱着他,轻柔地抚拍着他,渐渐地,他不再颤抖了,才缓缓入了睡。
清晨醒来,身旁的权誉又没了身影。
今日的盘龙居又来了富商,权誉心里是生了些怕。
自从那日后,富商每次来都请他喝一大坛子酒,说是请实则是逼迫,每次喝完都大口呕吐着然后倒下,昏昏沉沉醒来后的身体实在不舒服,开始总高烧不退,几日后也总起着低烧。他原本不胜杯酌,已被生生地喝成斗酒学士。
纪笑游带权誉到客房,说:“趁那胖子还未见到你,快躲起来,等他走后再出来。”
权誉又何尝不想躲起来,只是今日银川请了病假,若前台三人少了俩人,那余下的一个人又怎么忙得过来?
权誉笑着说:“你一个人怎么行?我尽量避着他,若还是被瞧见了要我饮坛子,那就饮吧,日日都饮,突然有一日不饮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纪笑游知这非他心里话,说:“酗酒伤身,趁早戒了吧,再说你喝完醉倒,不还是只剩我一人?”
权誉想想是这个理,道:“那在后厅叫几个人来,我和他们暂换,他们来前台帮忙,我去后厅?”
“这个法子可行。”
权誉去了在客官看不见的后厅。
安逸无事地过了半日,前台一个小员工突然来报:“不好了不好了,权大哥,那胖子又点名要见你!”
权誉心一沉。
旁边的员工听见,道:“那就扯谎称权大哥请了假,今日未来。”
报事的员工道:“不行啊,今早有人见到权大哥来了的,就是那人叫奇权大哥去哪儿了,明明早上还见到他了,给胖子听见了,胖子就嚷着非要见权大哥!”
员工:“你傻啊,你说权大哥下午才请了假回去的,不就行了吗?”
“我、我……”这小员工年纪小,大抵是没扯过谎的。
“无事,我出去瞧瞧。”权誉心道其实饮坛子除了身体不舒服,也没什么太过之处。
“权大哥万万不可啊!”几个员工劝着。
这时,突然,门被一脚踹开了!
门外立着一魁梧健壮的胖子,是那富商!
“美人小兄弟,原来你在这儿,让爷好找啊!”富商一脚迈进,明明阴着脸,嘴巴却向上歪裂着大笑。
屋内众人惊惶失色。
“美人小兄弟,你躲着爷做什么?”富商双脚均步入厅内,向权誉走近。
权誉晃过神,立即挂上笑容:“爷说的是哪里话,小人今日正轮值到后厅呢!”
“哦,是吗?最好被骗老子,否则……”富商猛得一脚踹了过去。
权誉踉跄后退,被几个员工扶了一把。
他拍拍胸口的脚印,勉强又挤出笑容:“爷,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几个员工也附和:“是啊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老子是想好好说。”富商嘴上说着笑着,手却一把揪住权誉的衣领往外拖。
“爷、爷!”屋内员工全都跟了出去。
权誉挣扎着喊道:“爷,你先松手!”
到了前台,富商果然松了手,将他扔在了地上,像摔一个裂了痕的罐子,恨不得摔个粉碎。
众人停了玩,都向这边瞧来。
权誉迅速起了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脸上早已没了笑容,只有诉不尽的苦楚与埋怨。
富商道:“过来!”
权誉几缕头发已折腾地散下,未走动,也未整理头发。
富商怒吼:“老子叫你过来!”
他才缓缓走动了几步。
富商嗤笑,坐到凳子上,抬起腿,张大着口,龇牙咧嘴:“来,再给爷钻一个,爷就喜欢看你从我|胯|下|钻过去的样子,可比窑子里的花姑娘有看头,只可惜上回此等美景只有几个人瞧见了,今日趁着大伙都在场,再给爷钻一个,钻完再学几声狗叫来听听,若把爷哄开心了,爷就网开一面发发善心放你一马!”
那年龄小的员工,听到这等粗鲁歹毒的言语,吓得不敢吭声。
纪笑游上前:“爷……”他才吐出一字,就被一帮强干的人擒到了一旁,正是富商的仆从。
权誉迟迟未动。
富商冷眼问:“你不钻?”
好半天,权誉才终于开口:“怎样都行,但辱我不行。”
“呦!”一阵狂笑后,富商走到权誉面前,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他脸上,又继续拍着他染了红丝的脸颊,口水四溅地叫嚷:“给脸不要?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爷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话毕,几个彪悍的强丁按住了权誉。
“都在干什么!”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句。
场长回来了!回来得正及时!
那小员工哭着喊场长,众人让开了一条路,屋内的情形昭然展现出。
场长认得擒权誉和纪笑游的员工,知道是富商的仆从,笑着问:“爷,这是做什么?”
富商未回。
场长吩咐泪流满面的小员工:“还不快给爷沏茶,几个小兔崽子,爷来了都不知道好好招待,着实该打。”
又对擒着人的几个富商的仆从道:“但权誉和纪小子是我场子的人,要打也由我来打,旁人插手,还想砸场子不成?”
仆从们松手放了人。
富商咬牙切齿:“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他怒火中天,用力拽过权誉,边扯衣服边大叫:“怕我辱你,今个儿老子就非要辱你!”
权誉全力挣扎着。
就在一瞬间,权誉的领口被撕得粉碎,脖颈间的奴隶印记|赤|裸|裸地露出来!
富商瞳孔地震,瞠目结舌,哆嗦着大喊:“你、你是奴隶!”
没带镣铐的奴隶就是叛逃奴隶,叛逃奴隶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冷眼旁观者们闻言,各个变了脸色。
富商用力一推,将权誉扔在地上,十分厌恶地连退数步,仿佛刚触碰了什么极不干净恶心龌龊的污秽。
屋内一片喧哗:“他、他是奴隶!还是叛奴!”
众人议论纷纷,除了几个不明所以的员工,其余众人包括场长和纪笑游都煞白着脸,继而又怒目横眉。
这奴才竟然做出这种下贱之事,简直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权誉捂着印记,惊恐的双目中倒现出一张张嫌弃得扭曲了的面孔。
众人后退着,一人喊道:“抓住这个奴隶,游行到街头,当众处决!”
众人闻言,愤怒立即化为了胆量和勇气,纷纷紧握双拳,激动不已,有些扛着长凳,有些拿起铁盒,仿佛要去干件振奋人心、英勇伟大的壮举。
权誉魂消胆丧,向后磕爬,可身后只有一堵漆白厚实的墙壁。
“兄弟们,不用怕他,我们人多力量大,抓住他,我们就是造福百姓的救世大英雄!”
方才还冷眼旁观的众人此刻已然化身成为了百姓奋不顾身的救世英雄,蜂拥向前,将手中的长凳铁盒都向蜷缩在墙角之人身上扔去,那些没拿东西的自觉吃了亏,在身上摸索着发簪贴身小刀等利物,要向地上之人刺去。
长凳摔成了两半,权誉护着头,身上已有多处被砸伤。
明火蹭亮,光可鉴人,是时从屋外袭来。
众人被这束明光刺着眼,向后退了去,此光威力太过震慑强悍,若靠近,恐会伤人。
这是什么东西?
还未来得及问,一道身影从屋外闪现至权誉身前,拖着玄色长袍,披散着长发。
众人才知竟是要来维护叛奴的,怒不可遏,喊着:“什么人?可知维护叛奴是什么后果?”
身影面朝的是众人,此刻缓而有力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双赤红色闪着红光的双眸。
众人又是瞳孔骤缩,这一日内已连着受到了两次惊吓。
“啊啊啊……”
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向外逃命!
“怪物,怪物啊!鬼,有鬼!是厉鬼……”
权誉目不转睛地盯着背影。
“阿炫!”
身影杵在原地未转身。
“阿炫”,权誉艰难地起了身,到年炫身旁:“我,他们……”正想该怎么解释,却见到了一双赤色瞳孔!
“阿炫,你……”他抚着年炫正面转向自己,盯着这双在众人逃走后就失了焦点的空洞赤色眼睛,宛如割肉:“你怎么了?”
年炫如同一具躯壳,早已没了方才的那般凌厉与威力,面无任何表情,突然闭了眼,倒下身去。
权誉迅速伸手揽接,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