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一十五 晏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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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走后不久，上官诀就醒来了，他全身酸痛，迷迷糊糊地醒来，想起刚刚自己又昏迷了只觉颜面尽失，明明有在极力忍着，不想越忍越痛，连血都喷出来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羸弱。
国君坐在一旁，还看着他，温言：“还疼吗？”
“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上官诀未回。
良久，国君温声道：“中了西隆唯蛊怎么也不说？”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这声质问振聋发聩。
上官诀浅浅的眸子微微抬起，正对上国君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国君这是……要哭了？
“不想说。”上官诀寥寥一句后又低眸。
国君仍看着他，还是带着那双湿润的眼：“饿吗？”
“不饿。”
“想去哪儿玩？”
“哪儿也不想。”
国君没再问，也没再看他，两人各自坐着，屋内静得出奇。
倏尔，一声“扑棱”打破了这压抑的宁静。
是那信鸽，带着新的信条又飞来了窗边。
国君距窗口离得近，他轻抚住鸽子，取下了信条，却未打开，而是看向了床上之人。
上官诀欲言又止。
“别怕”，拿着信条的人温声道：“我不会毁了它的。”
上官诀抬眸，也罢，这人既说不会，就暂且信了他。
国君示意床头放着的那碗汤药，“我让人重新熬的，你喝了它，我念给你听。”
上官诀看了一眼药。
国君走过来，端起药递上去，“放心，我不骗你，不像你，总骗我。”他说这话极其温柔，脸色却始终阴沉着。
床上之人听了这话才端起药，缓缓饮尽。
国君看着他喝完，才坐在床沿，打开了信条，念着上面简短的文字：“习龙宫……”才念几字他就停下了，竟是习龙宫的消息？
上官诀也才知此次通报的消息不似往常那般细小，他直起身来伸手要抓过纸条。
国君立即抬高手臂，纸条放在了床上之人够不着的高度。
“给我。”上官诀冷冷道。
国君俯视近到快要贴上来的人，忽然散了愁绪，含笑说：“说好了我念给你听。”
上官诀坐回去，国君才放低纸条，正要念时，那只手又朝纸条抓来。
他立即抬高手臂，上官诀也伸长着手臂直起腰来，他便干脆站起身来，上官诀才瘫坐在床，收回了手臂。
“怎么不抓了？”国君看着他战败的模样，眯着眼收敛地笑着：“我们南樾战神竟败在了床笫之中。”
上官诀忿忿：“你生了什么大病？”
“还听吗？”国君玩弄着纸条，云淡风轻地问：“不听，我点火了？”
“你敢？”上官诀身体虚弱，说这声却是用足了力气。
国君坐在了窗边的炕上，看他这样子不由地让了他：“不敢，宁王殿下。”
上官诀这才放下心，喃喃骂着：“真小人。”
国君笑着理好了纸条，才继续念下去：“习龙宫铭记南樾之辱，故以三掌讨之，作为虽不算光鲜，但……贵国当年所做所为，较此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念及昔日之情，特告知，宫主已驾鹤西去，习龙宫与上官氏自当再无半点情分……相见之时，必是决战之日？”
纸条被捏做一团，读信之人早已怒火中天：“这信何人所写？大胆晏鹰，谁借他的胆子敢传这样的信！”
床上之人失了魂般，拾起揉成一团的纸条，仔细看着，突然喷出血来，捂着胸口，吃痛地蜷缩着。
原来他一直想见的那人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翌日朝堂上，高台上的怒火烧了满堂灰烬。
“晏鹰，你可知罪？”这声吼完雅雀静默，众臣惶惶不安。
晏鹰立即单膝跪下。
国君说得更清楚了些：“你不仅私自与敌国来往，还有欺君罔上之嫌，在你眼里，到底谁才是你的主！那习龙宫是何地你难道不知？习龙宫与南樾是何关系你难道不知？你竟帮习龙宫掌门传达消息？如何，你想造反不成？”
晏鹰将另一只膝盖也送上了地面，也立即明白那信落入了国君手中，却是不卑不亢道：“卑职对南樾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习龙宫之事纯属意外巧合，求君上明鉴！”
“忠心耿耿？”
国君怎会不知那是上官诀下达的命令，晏鹰只是职责所在，却道：“既然你与习龙宫联系匪浅，我南樾也留你不得，速速摘下腰牌离宫去吧！”
他不愿上官诀与习龙宫再有任何关系，这替他们之间传达消息之人必须清除。
晏鹰问了明白这噩梦般的话：“国君，你要赶我走？”
为什么？他明明一心为南樾，一心为国君，一心为宁王殿下，即使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如今南樾成了万众难敌的强国，而自己竟是落到了这个下场？他做错了什么？
那高堂之上，传来令人心寒的声音：“速速离去！”未留一丝余地。
朝堂上更加静默，无人求情，这涉及私通敌国欺君之罪，谁又敢求情？
堂下人跪伏在地：“求君上再给晏鹰一次机会！”
高堂上之人却是严词铮铮：“速速离去，朕是一朝君王，断不会朝令夕改，你要违令不成？”
“国君”，晏鹰缓缓抬身，跪得端正，毅然道：“晏鹰谨遵国君命令上百年，今日只怕要违令了！”
国君厉声：“你什么意思，你真的想造反？”
“国君既然铁了心要赶我走，可我晏鹰生是南樾之人，死亦为南樾之鬼，既然国君不信我，那我便是以死明志也断然不会离去！”他站起身来，喊道：“惟愿天佑南樾天佑国君、天佑殿下！”
话毕，他猛地向石柱上使力撞去！
霎时，血溅了一地，血源处流下的鲜红也染污了颓然倒下之人一身！
龙椅上之人站起身来踉跄了一脚。
“国君！”身边的公公立即上前搀扶，台下众人也都心惊了一下。
是他逼死了晏鹰？他该怎么告诉诀儿！
直到天完全黑下时，寝宫内才来了一人，见着昨日受了重大打击的人又在浑浑噩噩中睡着了。
他睡得极不安稳，碎发沾着汗水贴在额角，干裂的唇喃喃念着碎语。
国君坐在床沿，替床上之人轻轻抹去了汗珠。
“诀儿”，他俯身凑近了些，“诀儿，你说什么？”他贴得极近，听得还是很模糊，便坐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静了下来。
“师父、师父……”
坐在床沿之人终于听清，这人在喊师父，那个他最想让他忘记，可他却如何也忘不了的人。
这么多年了，那个习龙宫宫主不过是无意间救下他收他做了区区三百年弟子而已，自己捡下他时他才三岁，他护了他千年，看着他从嘤嘤孩童长成贵公子，与他一起创下这大好江山，为什么在他心里自己还是比不过他？
他已经很少对他笑了，可在从前，在没入习龙宫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上官诀念着呓呓梦语，看起来十分难受，做的一定不是什么美梦。
国君将床头的半杯水泼在了他脸上。
他在微微颤抖中醒来。
也许是那个梦太真实了，他睁着眼，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床边坐着个人。
他移开视线，不想去看这人。
“我睡不着”，国君看着他未离视线，冷冷说：“你起来，陪我说说话。”
上官诀朝里边侧过身去，“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你不起来？”
上官诀：“起不来，太累了，你睡不着，我睡得着。”
国君：“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吗？”
“不想。”
“因为你啊。”几乎与他同时，这人说了。
这语气……为什么又带着哭腔？
床上人坐起身来，道：“想说什么，说完快去睡吧。”
国君：“看都不看我，这么讨厌我？”
上官诀恨不起他，但讨厌，确实有点，大概是从他毁了几位师兄的元神开始的吧。
屋内又完全静下，须臾，坐在床沿之人才缓缓道：“我想讲个故事，你听吗？”
上官诀：“你讲吧。”他说不听，他就不讲了么？
“在很久以前，有个漂亮的仙女湖，一日，路过一对好兄弟，弟弟不慎滑了一跤跌入了湖中，湖中的景象十分美丽，弟弟在湖中游来游去，他绕着湖游了一大圈，最后是哥哥在岸上唤着他，向他伸出手才终于拉他上岸。
可上岸后，弟弟与哥哥的感情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他开始想念仙女湖的美好，每一日每一夜，将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都忘了。可他是人啊，生来就属于陆地，而不是湖泊，他再想念仙女湖的美好也终将回不去的。”
上官诀狭长的睫毛微微颤着，“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国君又看向了他，极其认真地问：“只是哥哥只有弟弟这个唯一的亲人，他们难道真的回不去了吗？”
上官诀低眸：“也许是哥哥不该在拉弟弟上岸时还杀死了湖中的几条鱼儿吧。那些鱼儿陪伴了弟弟很长时间，他们太无辜了。”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若不是弟弟，鱼儿也不会死。”
国君：“你不恨哥哥吗？”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上官诀又躺下，侧着身，“我困了，你也早先休息吧。”
国君：“那若有一天，哥哥对弟弟的玩伴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弟弟还会不恨他吗？”
“或许吧。”上官诀盖上被子，睡了。
昏黄的灯光下，长长的身影缓缓起身，出了屋子，这灯也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 晏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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