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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一百零二章 梦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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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誉!”
随着呼唤,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跃入了湖中。
在粼粼水波中,充斥着无尽的严寒,宁如初伸手,奋力往后划着水,含糊中,模糊着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他冻僵的身子却游得越来越慢,那身影又渐渐远去。
他施了法术,终于又游得快了,可在这至阴的水中,法力一经施展,阳气便被大量地吞噬,很快,身子又被冻僵,比方才更甚,半步也游不动了。
他渐渐沉下,原本跳下来是救人的,不想人没救成,自己也给搭进来了……
他微睁着的眼快要合上时,那远方越来越远的身影竟近了。
不知有未看错,可他却是合了眼,再也睁不开了。
水流涌来,要进他喉咙,他睁不开眼,拼命挣扎着,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这水流流进他体内。
可是,太难受了,他想呼吸!
他正要张嘴,突然,一物堵了上来,极软!
贴着这东西,他吸了一口气,舒服多了,与此同时,传入他体内的除了氧气,还有阵阵温暖的力量,是灵力。
他缓缓睁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近在眼前。
阿誉……
他想唤,可他不能张嘴,他的唇被对方的舌头探入,灌输进全身温暖的力量。
“阿誉!”他用力,终于挣脱开,是回想起叶湑说的那句“这般狂输灵力,你不要命了”。
这话还在耳畔,突然,被他推开的人又贴了上来……
大量力量再次灌输进他体内,他用力挣扎,却被吻着他的人捉着手腕用力往上游去。
他跳下来这湖,被他要救的人给救上去了。
宁如初吐出湖水,向身旁之人爬去。
权誉靠在他怀里,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宁如初擦着他的血,将双指点在他额间,奋力输着才转入他体内的灵力。
“阿炫……”
怀里的人将他的双指给推开了。
“别白费力气了,你这点灵力留着自己够用,就算全输给我也半点作用都抵不上的,好好留着,我休息半日就能好的……”他出气多进气少,脸色发白。
“别说话了。”宁如初沉着脸,眉毛拧在水汪汪的双眸上,又伸手点在这冰寒刺骨的眉间。
可他才搭上,又被权誉给推开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阿誉,你告诉我。”宁如初擦着权誉嘴角似乎永远也流不完的血,遍处捂着这具冰寒的身子。
“怎么这副表情,瞧你这眉毛……”权誉伸手触摸在宁如初眉间,含着浅淡的笑容:“我这身子不同于常人,真的只需半日就能好的,你千万留住自己的灵力,不然若逸九又回来,岂不轻易就擒了咱们?”
宁如初抹着眼泪,问:“他还会回来么,他回来,我留着灵力也打不过啊。”
权誉笑道:“那你带我躲起来,躲过半日,等我灵力恢复了就不怕了。”
宁如初小心扶着他放上了自己的背,朝林木后走去。
入了林子,一片枯草中,宁如初放下背上的人,抱在怀里,脱了他们二人湿透了的外衣,找了几根木柴,燃着火却怎么也燃不着。
权誉:“这城里至寒,且阴沉木一定也是燃不着的。”
宁如初泪眼:“那怎么办?”
权誉笑着:“你在这儿燃火,把人引来了怎么办,万一火势没控制好烧了林子,城主真的要抓咱们了。”
宁如初:“我怎么会控制不好火势烧林子呢,阿誉……”他伸手探在权誉额头,果然发烧了。
权誉眯着眼:“我说的都是实话,发烧了脑子也是清醒的,你忘了,上回你在东厨烧饭弄得满屋子油烟,窗子也不打开,可不差点烧了房子?”
宁如初睁大眼:“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阿誉你说梦话呢。”
权誉不知哪来的力气,却说越开心:“我带你去洗澡,耽搁了时辰,饭菜都糊了,你还说要日日都吃我做的荠菜和荸荠……”他突然也睁大了眼,眉头紧促,问:“你不会又说话不算数吧?”
“不算数,什么不算数?”宁如初:“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
权誉眉头渐渐靠拢,睁大的眼噙上了泪变得水汪汪:“你说要我教你写字,答应再来一次一定不会不告而别了,可怎么又独自跑去中厥弄得一身伤?”他突然抹着泪,哇哇大哭起来。
“你每次都丢下我,咱们拉过勾勾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他这哭泣来得突然,一时半会儿竟哭成了泪人,好不委屈。
宁如初抱着他轻轻抚拍着,心道这人一定烧糊涂了,智商又降成三岁,说梦话呢。
“好好,我答应你,我说话算数,我不会丢下你的!”
权誉:“不准不告而别!”
宁如初全都应着:“是,一定不会不告而别!”
权誉这才停了哭泣,渐渐阖眼。
中厥?每一次不告而别?这梦境还能编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来?
怀中人完全睡上,宁如初又帮他擦了擦粘在眼睫毛上的泪水,这泪眼汪汪的模样,睡着了还挂着满面的委屈,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草丛外“咯吱”声响,宁如初才移开眼,从细缝朝外探去,林子中晃出一些摆动的衣袂,雪白,伴着灰银相间的毛羽,宁如初记得,这是这夜幽城城主的拂尘。
逸九真的又折回来了。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盯着这白袍朝这边走了几步,又转了方向,被草丛遮住,他瞧不见,轻轻移了草,才见那人是停在了不远处,身下躺着的血渍是从一具尸身上流出。
逸九蹲下,在尸身旁做了些什么,才起身,离去了。
宁如初探出脑袋,瞧见远去的人背影完全消失,放下心松懈下来。
“阿炫~”
宁如初听见了呼唤,贴近怀中人,道:“阿誉,我在,怎么了?”
权誉钻在他怀里,又没了声。
宁如初起开些,又朝外探了探,外头确实只剩一具尸身。
“阿炫~”
宁如初转头回来,紧紧握着权誉的手,说:“我在。”
“贴贴~”
宁如初:“阿誉?”
“贴贴~”怀中人闭着眼,喃喃的声音清晰了些。
宁如初便贴上去,抱得紧,像抚小孩的姿势抚摸着怀里头的人。
两个人贴在一块儿,暖色的气流渐渐散开,散至全身,无尽地绵延。
原来贴贴的感觉是这么温暖,难怪权誉要贴贴了。
宁如初顺着环臂中的腰身探进了对方的腰带处,稍稍用力一扯,这带子便松散开,滑落。
权誉睁开眼,又合上,捉了杵在他腰间的手环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抱着对方躺上草丛,滚了半圈,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他抬起上半身,盯着身下人的眸子,说:“之前你说我是小妖精,那我今日就做一回小妖精。”
“阿誉”,宁如初单手挽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问:“还记得我的话,退烧了?”
“没退烧”,权誉补了四字:“病入膏肓。”
宁如初一用力,想换个位置,偏被上头人压得难以翻身。
“怎么,还想到我上头来?”
宁如初立即没再动。
权誉合眼靠近,唇瓣轻抿在对方的耳朵。
宁如初趁他不备,便悄悄往上头爬,可才刚动,又被那纤细却有力的手压住了手腕。
“阿誉”,宁如初本只想唤一声,突然瞥见白色身影,喊着:“阿誉!”
权誉也觉身后有异,且是不善之类,直接一掌劈去,那白影闪到一旁。
草丛中的二人起了身。
看清白影,权誉:“原来是城主,你不早说,我也好收着些力,没伤着你吧?”
逸九掸掸衣角,说:“方才我也没收着力,无意伤到公子,两清了。”
“可还两清不了”,权誉道:“你伤我不要紧,但伤了阿炫是怎么回事?”
他阴了脸,逸九朝周围看,目光落在那仅有的第三者身上,道:“你是说他?我可真没朝他动手。”
宁如初扯着权誉的袖子,小声说:“他没朝我动手的,阿誉,你误会他了。”
权誉看着他。
宁如初才继续微语:“我是自己跳下去的,本想救你……”他低着头,没脸再抬。
他这模样不想撒谎,权誉才回想当时情况,似是真的自己跳下去的,摸摸他,对外头人说:“行,那这事就不与比计较了,快走吧,别坏我们好事。”
逸九:“什么好事,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权誉搂着宁如初的肩都要走了,偏偏被对方这句给问了个懵,停了脚步。
半天,权誉回过头:“关你什么事?臭道士,不正经。”
逸九原地站了半晌,才转身离去,念了句:“我不是道士。”
宁如初被权誉握着手,没说话,权誉道:“还真像你做出来的事。”
宁如初抬头看他,知道他说的正是不会游泳还跳河救他的事。
权誉另一只手够着宁如初的脑袋,摸了摸,笑着说:“我们阿炫越发贤惠了。”
宁如初没与他计较,看见前面血淋淋的尸身,说:“我见着城主好像对那尸身做了什么。”
权誉:“走,去看看。”
二人走近,尸身阖着眼,额间不显眼的淡淡的红色图案已经消失了。
权誉:“冥案去除,死后也能遁入轮回之境,下一世一定投个好胎。”
宁如初才知先前没怎么注意的浅淡的图案原来是冥案,在这夜幽城的几日也曾听说过,叹了声息,道:“想不到城主对殇离言喊打喊杀,认定他是魔头,可到最后,竟放他魂魄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