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未婚夫追悔莫及》岁寒晚急

13、第十三章 不嫁

　　郑老夫人看着孙女绝望的神色，耳边又回想起寒铮那句“你太傲慢了”。

　　不知为何，向来笃定自信的她，也有了几分怯意。

　　“慧娘，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若身故，你父亲要丁忧，你要守孝，婚事也要延后，说不定还会横生变故，岂非有百害而无一利？”

　　郑云慧道：“我只是想让祖母昏睡而已，我问过，这点曼陀罗花粉，并不足以致命。我确实没想到，祖母会突然重病。”

　　郑老夫人猛的捶响茶桌：“为什么？说！”

　　郑云慧却突然释然了，她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自然也无不是的祖母。是我悖逆不孝，祖母将我发配到庄子里去吧，我愿意守在庄子里，平平淡淡过一生。”

　　这番话落在郑老夫人耳中，简直刺耳至极！

　　她本就不是什么温和性情，拔高声音，几乎刺耳：“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祖母！你忤逆不孝，竟敢对亲祖母下毒，又装出这样一幅纯良卑弱的样子给谁看？明明是你自己做了坏事，你还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来！”

　　“去庄子里？你真想一辈子不嫁人吗？你不就是依仗着，你要嫁人了，打量着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你不就是仗着我疼你，才有恃无恐吗！”

　　郑云慧被这句话激的恨意顿起，大声反驳：“随便你要把我怎么样，什么嫁人？我就是不想嫁，才对你下毒的！”

　　郑老夫人耳中嗡的一声，微微后仰：“你说什么？你不嫁人？为了你这桩婚事，为了让你得偿所愿，我四处奔走，连善情真人的面子都拿出来用上了，你现在又说你不嫁？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的吗？”

　　郑云慧声嘶力竭：“可我现在不喜欢了啊！所以我才对你下毒，想着趁你昏睡，说动父亲，为我做主退亲。”

　　郑老夫人好像才听见郑云慧的真实想法：“可你之前怎么不说……”

　　郑云慧捂住脸，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自幼的教导就是要温婉，行不生风、笑不露齿，可今夜违背素日的教养大喊大叫，羞耻之余，又有一种异样的畅快。

　　她大声道：“我没说过吗？我说过很多次！我说不嫁了，不嫁了不嫁了！你听见了吗？你老耳昏花根本听不进去，你只相信自己想的，说我是小女儿家害羞，说我是和他赌气，若是真不嫁，日后一定会后悔！我后悔个屁！”

　　“他就是个臭狗屎！”

　　郑老夫人神色复杂，看着孙女儿发疯：“慧娘，你的教养……”

　　郑云慧索性坐在地上，大声叫骂：“先前他为了一个渔家女，跑上门来要和我退亲，言语之中对我百般羞辱，说我是个木头人，没有情趣。是，我和他青梅竹马，我喜欢他，那又怎么样？他都这样了，我还要上赶着嫁过去吗？”

　　“他被御史弹劾，见罪太后，贬官到偏远之地，那渔家女一见他落魄，卷了钱财就跑了。活该！”

　　郑老夫人沉下脸：“慧娘，不可落井下石。”

　　郑云慧顺服了十余年，一朝生出反骨，一发不可收拾：“我偏说，活该活该活该！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他！”

　　郑老夫人：“……”

　　郑云慧问道：“他退亲，是他为人不义；他落魄，是他为官不慎。祖母倒好，这时候还要旧事重提，让我嫁给他，和他一起去那苦寒之地上任。我真是不明白，祖母心里真的疼我吗？还是把我的婚事当做收买清名的工具？”

　　郑老夫人断然道：“我绝无此意！”

　　她叹了口气，看着几乎虚脱的孙女，心中百味杂陈：“你和他自幼青梅竹马，从小你就喜欢他，那些堂兄表兄你都不喜欢，只粘着他。及笄之后，你送他那些荷包、腰带，都是日日夜夜亲手绣的……祖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是真心想让你如愿嫁给心上人的。”

　　郑云慧冷笑一声，并不相信：“可他心里没我，我嫁给他难道就能好？祖母不必多说了，您无非是想，他落魄了，我若真的执意退亲，会得一个落井下石的坏名声。相反，我要是这时候嫁了，才显得郑家不嫌贫爱富，高洁刚烈！”

　　郑老夫人见郑云慧周身发抖，心绪激昂，恐她伤身，摆摆手，让仆妇把她带下去看管起来。

　　郑云慧周身乏力，被人搀扶出去。

　　郑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沉沉的道：“慧娘，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有过拿你的婚事做文章的想法。祖母做这一切，真的只是想你如愿以偿啊！”

　　郑云慧头也不回：“不重要了。祖母，您德高望重，受人敬仰，可也太自负了，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那么对吗？”

　　“除了自负，你就是偏心！你都不敢问，是谁给我出的主意！”

　　“我一向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是怎么知道，曼陀罗花粉会让你昏睡的呢？”

　　“祖母，您真的好生偏心啊！”

　　郑云慧走后，郑老夫人呆坐许久，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两个人呢。

　　她命人撤去屏风，还没说什么，就看见寒铮胡乱靠在刘槐玉身上，已经睡着了。

　　刘槐玉支着半边身子，一动不敢动，苦笑道：“奶奶，这几日您病情危急，她几乎没怎么睡。想来，是太累了。”

　　郑老夫人嗤的一声：“医术倒的确不错，可惜了，一个小女孩儿，安安分分相夫教子多好，何必如此要强？”

　　刘槐玉摸摸鼻子，没有出声。

　　寒铮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日上三竿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郑老夫人房中，前边有个小隔间，是郑云慧小时候睡的。

　　现在郑云慧年长及笄，有自己的院子，就把她安置在这里了。

　　屋中四处无人，寒铮趿鞋起身，因腹内空空，便随手从桌上捏了好几块红糖糕饼。

　　寒铮边走边吃，行到花窗后，听见屋内郑老夫人的声音。

　　“……我不过是小病小痛，哪里用得着你亲自下山来看我？倒是你，你素有腰疼之疾，这几日为我看诊的小大夫医术精湛，十分高明，既然来了，不妨让她给你看看。”

　　寒铮正含着糕饼，身后突然闪现一个仆妇，半推半请的把她弄了进去。

　　寒铮：……

　　没梳头、没洗脸，鞋子没穿好、衣裳也不整洁，口中还叼着一块糕饼的寒铮：……

　　她干脆改名叫寒酸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