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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你在求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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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槐玉蹲下身,轻柔的推了推郑老夫人,发觉她意识全无。
他揉揉眉心,颇为无奈:“救人。”
他也知道郑老夫人惹了寒铮,但别的大夫他信不过,只能低三下四,祈求寒铮救人。
寒铮不急不忙,反倒笑着问:“你在求我?”
这就是你求人救命的态度?
刘槐玉顿了一下,悠悠的叹口气,干脆利落跪下了。
“快救人。”
寒铮这才略微满意:“看在你的面子上吧。”
她在老夫人眉心扎了一针,低声道:“她的确中了毒,但身体上的损耗是一方面,她的心气也损耗太过。你知道,长寿之人其实大部分心思宽阔,她不知何故,激起心中郁气,因此方才吐出淤血,反而是好事。”
言语间,郑老夫人已经悠悠醒转。
刘槐玉惊叹道:“果然是手到病除。”
郑老夫人醒过来,瞪着寒铮,气息沉沉:“说吧,你机关算尽,掐准时机救我的命,到底要什么。”
寒铮神色坦坦荡荡,言辞光明磊落:“郑老夫人,您既然问,我就和您好好说几句。”
“第一,我不是有几分小聪明,而是医术卓绝,我有天分,也够勤勉。我能救活您,靠的从来不是什么小聪明,而且我也最烦别人说这种屁话。你知道我为了钻研医术,有多努力吗?”
“第二,别扯什么救命之恩,我每年救活的人不知道多少,要是人人都想娶我,那娶我的人排着队能绕京城一圈。刨去那些老的丑的,剩下的我就算一天嫁一个,也嫁不完。”
“第三,老夫人,你太傲慢了!呵。”
老夫人冷笑,根本不信:“无所求?满京城谁不知道,我与善情真人交好,又得陛下诰命。便是陛下面前,也有三分薄面,能说得上话。你当真无所求?”
寒铮抬起眼皮,明明白白的嗤笑:“老夫人,人岂能无所求?但您许诺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好处,我还不稀罕!”
郑老夫人闻言,竟又气厥过去了。
刘槐玉低声咆哮:“寒铮!”
寒铮眼皮一掀:“嗯?”
刘槐玉只信任寒铮的医术,沉沉叹口气,轻车熟路的跪下来:“求你救活她老人家。”
一而再,再而三,其实寒铮都有点烦了。
老人家是值得尊敬,可一个素来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突然开始倚老卖老,也绝不会让人觉得舒心。
寒铮用了针,郑老夫人再次醒来,发觉刘槐玉竟然下跪求救,急的差点从床榻上滚下来。
“黄天大地,槐玉!你怎能给她下跪,她是什么阿猫阿狗?你可是……可是……”
刘槐玉膝行而至,靠近郑老夫人:“奶奶,您现在觉得如何?还胸闷吗?”
郑老夫人急切道:“孩子,快起来!你身份贵重,怎能随随便便跪旁的什么人?”
刘槐玉道:“只要奶奶好,我做什么都值得。”
寒铮在他肩膀上虚虚一提,刘槐玉顺势起身,问道:“奶奶,她说,您是中毒了,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你。”
郑老夫人虽与寒铮不合,但也看出来了,刘槐玉对她十分信重。何况,她对刘槐玉是真心爱护,实在舍不得自己一手看护的孩子低眉顺眼的去求寒铮。
郑老夫人压下心中不满,轻咳一声:“这位姑娘年纪虽轻,医术的确不错。既然你说我是中毒了,那毒从何来。”
寒铮道:“老夫人常备的药丸中曼陀罗过量,您随身携带的香囊,其中也有少量曼陀罗花粉。这些量不多,但日积月累,便不少了,何况老夫人上了年纪,这点分量足够致命。”
郑老夫人视线落在紫青色药瓶上,口中却道:“这香囊是我孙女云慧送来的,莫不是她要害我?”
寒铮对旁人的家事并不敢兴趣,正要借故告辞,郑老夫人突然摇响身边的一个铜铃,管事婆子便带人进来了。
郑老夫人眸中光芒迸发,仿佛又变成那个万事在握的智慧老人。
“无妨,你二人可置身屏风后。”
片刻,管事婆子将鸿胪寺卿郑大人的长女郑云慧带了进来。
寒铮和刘槐玉一起坐在屏风后的小矮凳上,旁边还守着两个健壮的仆妇。
寒铮低声问:“老夫人这什么意思?非得让我两掺和?”
刘槐玉抿抿唇:“之前你说,她太傲慢了。”
寒铮不解:“我说的不是大实话?”
刘槐玉低声轻笑:“是。但你的言外之意,是她太傲慢了,所以被人投毒,是活该。所以,老夫人也和你赌气,让你看看,究竟是不是她的错。”
所以才把他们强留下来。
寒铮一拍额头,顿觉失言。
“我当时是被她那几句话气昏头了。”
她有点心虚:“寒氏家训,身为医者,对病人要一视同仁,对病症有心,对病人却‘无心’。我实在是……”
可她年轻气盛,被一个老太太指着鼻子骂,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何况,听郑老夫人那意思,女子有再大的才能,都不如嫁个好人家?
这口气她寒铮咽不下!也替天下女子咽不下!
刘槐玉看她一副自相矛盾的神色,不由失笑:“你想做什么,自然可以去做,请自便。”
郑云慧是郑大人长女,在京中素有德行,文雅娴静,颇有美名。
照理来说,她应该不会对自己的亲祖母下手。
但郑云慧一进内室,寒铮就叹了口气。
还真是她。
郑云慧脸色苍白,比郑老夫人的脸色还难看。
看样子,郑老夫人病重的这三日,她也几乎没睡,被重重心思折磨的骨瘦伶仃。
郑老夫人也被她的样子唬了一跳:“慧儿?不过五六日不见,我儿,你如何憔悴成这幅样子?”
郑云慧满心煎熬,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任凭管事婆子怎么拉扯都起不来身。
郑老夫人毕竟年长,经事良多,也不知道孙女儿是真哭,还是借哭来逃避罪责。
她硬下心肠,将郑云慧亲手做的那个藕荷色香囊扔掷在她面前:“这香囊里的东西,是要我命的!你究竟知不知道?”
郑云慧把香囊捡起来,见祖母短短几日就老态尽显,心里的确恐慌惊怕;又见室内的墙壁上仍然挂着自己儿时亲手做的喜鹊风筝,回忆祖母寻常对自己的疼爱怜惜,又失悔懊丧。
可她握着香囊,想起自己不得不这么做的缘由,又恨的难以言说!
寒铮透过屏风,隐约瞧见郑云慧复杂的神色,说实话,她虽不能十分共情,但仍然被这少女眼中的绝望所击中。
她转过头,发现刘槐玉竟然哭了。
寒铮:“……”
刘槐玉不好意思的擦去眼泪:“这也并非我本意,只是我生来敏感,她的情绪太重了。”
寒铮掏出帕子:“……你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