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雪·缘》北九木

4、草地

　　燕知年看着池塘里面两个乌龟，指着大的说，“那是知岁哥哥”指着小的说，“这是我”，然后指着各种莲说，“这是师父！”
　　叶念行摸着他的头，哭笑不得，“怕是知岁知道了，跟你闹了。”
　　“那就是师父是那个大王八，我是小王八，知岁哥哥是…哎哟！干嘛打我？！”燕知年嘟着嘴双手抱头。
　　叶念行一脸牙疼地看着他，“师父是大王八？”
　　燕知年揉着头，气鼓鼓地走了，“现在是了！”
　　“真是找打”叶念行低头一笑，把小孩儿拎了起来。
　　池塘里面多了一条锦鲤，鱼尾是黑色的，又多了一棵树，然后让师父写名字，将来就会长得高高的，还会有名字。
　　不过现在还没有，要等知岁哥哥自己取。
　　手臂的肉已经长起来了，之后可以不用包扎了，安知岁怯生生地说，“可以，洗澡了吗？”安知岁怯生生地看着叶念行，叶念行点点头，系了一个很好看的结，“不过要小心一点。我给你洗吧？”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安知岁抿嘴，摇摇头，“师兄，师兄给我洗吧。”
　　叶念行轻轻摸头，“师父是长得青面獠牙还是血盆大口？我自认为，我长得还是不错的。”
　　燕知年在旁边遮脸，“不要脸！师弟都要我给他洗了！”
　　叶念行假装没有听见，安知岁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服，“没有，那，那我我，我自己洗吧。”
　　手被握住，“我给你洗，别怕。”安知岁抬眸，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
　　“知年，去打坐。”燕知年在背后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只穿了里衣，安知岁咬着牙，叶念行就等着他，有些事情，迟早会知道的，在第一天，就已经瞒不住了。
　　刚露了胸前，就是大大小小的青紫，最开始安知岁不让人碰，只会一个人缩在一个角落，吃饭也是没人的时候吃，手臂上面的伤是叶念行磨了许久才肯包扎的，身子也是他自己擦，最开始几天，谁也不让碰。
　　背上甚至还有鞭伤，叶念行看了很久，然后把人抱到床上，“我给你擦擦身子，然后擦药。”
　　安知岁点点头，叶念行看着真的瘦弱的身体，大大小小的伤痕，“我得养多久才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叶念行笑着说，安知岁却忽然抓住那双拿着药膏的手，“我，我会乖乖的，我，我不怕你。”
　　叶念行点头一笑，擦药擦了整整一盒，还好伤口没有溃烂，以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是现在就可以问的，但是，“以后遇到了什么，就对着坠子说，师父就来。”
　　只手可握的细腰因为坠子更纤细，锦鲤模样，惟妙惟肖，红绳串之。
　　“你先养身体。会写字吗？”安知岁点点头，“但是不是很多…我没上过学…”说着说着，头就低下去了。
　　叶念行想着自己是捡了什么玩意儿，一个热闹的不行，一个别扭的不行。
　　“男子汉堂堂正正，动不动就娇花一样是闹哪样？”
　　安知岁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反驳，叶念行把人抱回床上，“等教书先生到了，你先和知年一起，过些时日再让先生对你们单独教”
　　安知岁点点头，“谢谢…师父”叶念行点头一笑，走了。
　　安知岁看着那个背影，十年的折磨，到今天，就已经结束了吧…真好。
　　燕知年趴在石桌上面，面前是正在晒太阳的大小龟，锦鲤仿佛静止一样，阳光下澈澄，仿佛在空中，已经能看到破泥的莲了。
　　“这是山下的舒婆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她来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燕知年看着那个一介绍自己就笑起来没有眼睛，微微向后仰的人，她眼角有一颗很大的痣，笑起来有酒窝，耳朵上面有一个银色的蝴蝶，穿着深蓝色的衣服，袖子挽起来，小臂没那么么粗，看起来就很厉害，“小孩儿调皮，还要让你多费点心了。”舒婆婆挥挥手，“小孩儿就是要调皮一点儿，这没什么。岁岁年年是吧，多好的名字。欸，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
　　舒婆婆是一个行动派，当即就要转身去厨房开始做饭，“虽说是仙人了，还是得吃饭，一天三顿顿顿不能少…”
　　“那个，咳咳，”叶念行难得耳朵红了，拉住舒婆婆，“厨房，什么都没有。”
　　舒婆婆一脸“你在逗我吗？你肯定是在逗我”的表情，两个小孩儿先笑了。
　　“师父从来不进厨房”
　　“师父都是从外面给我们买吃食”
　　“你可是仙君怎么吃都死不了，但这是小孩儿啊，怎么能一直吃外面的东西呢？哎呀，厨房在哪儿，我看看。”
　　一行人往从未进去的屋子，空空荡荡，“哎呀，这要买多少东西啊，锅碗瓢盆，言行啊”
　　“念行…”
　　“油米醋盐酱，小米糯米，锅盖铲子，盆啊刀啊……”
　　念行一边说“好好好”还要拿张纸记下来——舒婆婆说记性好也要写。
　　两个小孩儿就在那里站着点头，时不时附和一下对师父的怪罪，不亦说乎。
　　舒婆婆看着空空的水缸，才发现，挑水得那么远，“你们喝水怎么办啊？都是小胳膊小腿儿的。”
　　看着舒婆婆探究好奇的眼神，叶念行无奈，吹了一个口哨，立马进来一个人，舒婆婆吓了一跳然后立马眼睛散发出强烈的光，对着这个木偶摸摸敲敲，“男的啊？”
　　“可以这么说。”
　　“力气大吗？会不会散架了？”
　　“不会，每天他挑水，以后砍柴也可以。”
　　“哦哟哟哟，厉害啊。这可是个宝贝，叫什么啊言行？”
　　“你怎么顺口怎么来。”叶?言行微笑。
　　“哦哟哟哟，那怎么搞，就叫狗蛋儿吧，我们村以前有一个叫狗蛋儿的，可厉害了，什么都会……”
　　小白从此有了新的名字，舒婆婆就开始一个个问忌口。
　　天气慢慢炎热，燕知年拉着已经可以下床的安知岁去爬山。
　　“这是乌金子，开的花特别好看，跟雪一样…这是，嗯，买锦鲤送的小王八，锦鲤有三条，那条全红的是师父，带着白色的是我的，黑色的是你的…这是栽的树，还没有取名字，我带了木板，你取个名字，写下来，然后插在这里，树知道它有主人，他就不会死了…明天下山买菜，然后买菜苗，下山的石阶旁边的小花都是我种的，现在开花了，可好看了好看了……”燕知年拉着安知岁不知疲倦地去一个又一个地方，介绍介绍，安知岁就点头。
　　最后两个人跑到了山另外一边——那里有一大片草地，半人高，养的野鸡野兔，甚至还有鸟蛋，两个人疯了一会儿，就躺在一起，看着彩霞渲染了大片天，两只汗津津的手也不嫌脏，牵在一起。
　　“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这是师父教我的，说我们名字特别好。”燕知年笑着看着天空，安知岁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侧头，看到了那双眼睛，晚风吹，只有几颗星子，安知岁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旁边是温热的呼吸和身体，连晚风都不那么冷了。
　　叶念行找人的时候，就发现了两个睡着的人，安知岁醒了，燕知年嘟囔一下，曲着腿又睡了。
　　“抱紧了”叶念行背着安知岁，还得抱着一个人，安知岁想说，他也可以自己走的，但是趴在那宽厚的后背，就不想动了。
　　满天的星子，叶念行走在草地里面，野兔都不野了，不怕人，一耸一耸的鼻子，乌金子早就抽条了，燕知年睡姿不老实，还说梦话，背上的倒是老实，乖乖抱着自己。
　　一路星光相随，前路漫漫有人陪。

作者有话说

　　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