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决妖狐传》花式懵圈

7、第 7 章

　　扶珠坐上小榻，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了那只搁在塌上的手。或许是因为吃得少的缘故，手上没什么肉，指节分明，指甲圆润。

　　她掰开橘子，凑得近了，果香更为浓郁，甚至掩盖住了熏香。

　　一瓣橘子凑到余沉的嘴边。

　　余沉垂眼看着离得还有些远的橘子，伸出手握住扶珠的手，将她拉近点，咬走橘子。他的手是温热的，扶珠从瑶光殿走过来，这会手反而带着些凉意。

　　扶珠再要喂，余沉不吃了，让她上药。

　　同样的事情再做起来顺手了不少，这次很快就把药上好了。刚要起身告退，扶珠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才想起来姜美人还在外面跪着。要不是她又哭起来，扶珠这脑子还真就把她忘了。

　　姜美人的哭声凄凄惨惨的，一开始响起来，余沉的眉毛就拧在了一起，整个人也开始烦躁起来。
　　扶珠咬了咬下嘴唇，贝齿在嘴唇上留下轻轻的牙印，欲言又止。她这副表情简直就是把要说的话写在了脸上，余沉一眼就能看穿。

　　“不必管她，让她哭个够。”

　　说完扶珠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变成了大写的纠结：啊？这不太好吧？

　　余沉轻轻笑出声，拉了拉手边的一条绳子，登时殿内就传来了阵阵铜铃声。隗白很快就进来了，对扶珠说：“还请美人移步正殿稍加等候。”

　　扶珠赶紧站起来出了偏房，没多时隗白推着余沉出来了。

　　余沉的腿上仍然盖着那件厚毛毡，扶珠明白隗白进来是要将余沉从小榻上挪到轮椅上，叫自己出去应该也是怕余王不能走的样子吓到自己。扶珠想，若是以后隗白不在的时候，自己能挪得动余王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觉得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让姜娆滚回她的梦海轩，哭了几个时辰，她不嫌，孤还嫌烦。” 余沉有些不耐地说。

　　隗白应了声就出去了。

　　自己一句话也没说，如歌交代她的事就办完了。扶珠悄悄看了眼余沉，没想到余沉竟直直看着自己，不由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慢慢透出粉色。

　　这会外面的哭声已经停了，好像是姜美人身边的侍女哎呀了几声，喊着姜美人的膝盖跪的青紫之类的话。

　　余沉的脸色变的跟翻书一样快，这会黑的跟燃烬的炭一样，他冲扶珠说：“推孤出去。”

　　扶珠不敢多话，乖乖按余沉说的做。轮椅推起来并不重，或许是余沉太轻，没有几斤肉的缘故。

　　扶珠推着余沉出了飞鸿殿，轮椅停在廊下。姜美人大概没想到余沉真的能听着动静出来，顿时揉着膝盖的神情就委屈了起来，身后的侍女早就跪在地上行礼。

　　余沉没有看姜美人，下巴微微扬起，对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拖下去。”

　　两边各来了一个侍人，一左一右拽着侍女往外面拖。侍女知道自己被拖下去便是死路一条。但她不敢向余王求饶，只得向自己的主子哭喊道：“美人，美人，您快求求王上饶了奴吧，奴不想死，不想死啊！”

　　那个侍女吓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形容十分凄惨。姜美人看看余王的脸色，知道自己开口也没有用，反而容易惹得一身骚，便撇过头去不做应。

　　侍女看懂了姜美人的意思，正是死心绝望的时候，猛地察觉到站在余王身后的扶珠。她那张比自己还要青涩的脸露出不忍，还带着些震惊和不解。似乎没有料到姜美人竟然这么狠的心肠，连自己的侍女都不愿意救。

　　明明这个侍女是因为心疼她身上的伤才高声说话触怒了余沉。

　　“扶美人，扶美人您救救我，奴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求您救救我！”那侍女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冲扶珠喊道。大抵是人到了生死关头总能激发出一些潜能，侍女更剧烈地挣扎着，那两个小侍没抓稳，差点被她挣脱了。

　　扶珠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侍女叫的这么惨，不由心惊胆战的。她最终还是不忍心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就这么没了，便咬了咬牙，快步走到廊下，跪在了地上。

　　“王上！”扶珠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神色。“求您放了她吧。”

　　如歌一惊，却也知道扶珠的性子最是良善，不可能见死不救，便也赶紧跪在了扶珠身后。

　　扶珠不知道余沉为什么杀她，可能是觉得她吵闹，或是把姜美人的错迁怒到侍女的头上。扶珠讲不出什么原因，只能干巴巴地求余沉放了她。

　　拉着侍女的小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拉下去，其中一个看见隗白微微摇了摇头，便撒开手，站在侍女身边不动了。另一个有样学样，也不动了。

　　姜美人有一瞬间的怔愣，转而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本以为扶珠有些手段，能哄得余王另眼相待。没想到今日竟然做出这般忤逆的举动，想来是好日子过到头了。赔了一个侍女倒是没什么，没想到还能把扶珠拉下水，真是不亏。

　　余沉的神色竟然带上了些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上去并没有恼怒，甚至因为太久没有人反抗过自己而感到兴奋。

　　“不过是个下人。”他饶有兴味地说。

　　扶珠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余沉说的没错，不过是个下人，可是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原来生命在他手里是这么微不足道。

　　“妾小时候，救过很多小动物。”

　　扶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其实不救也可以。”扶珠顿了下，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湿冷黏腻的汗，“但是妾看见它们躺在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就能想到它们没有受伤的时候是怎样的。王上觉得我可笑也好，觉得我同情心泛滥也罢，妾只是不能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动物尚是如此，更何况是人。”

　　扶珠一口气说完，不敢看余沉的脸色，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快的要命。

　　她没有把握说服余沉。

　　随着良久的沉默，扶珠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