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决妖狐传》花式懵圈

6、第 6 章

　　余国的妃嫔自夫人以下都是没有册封仪式的，所以扶珠美人得封便在内司服送来服制和侍人宣读完王上的旨意后结束了。

　　余王并没有王后和贵夫人，太后倒是有。但是余王免了她们每日去太后那的晨昏定省，扶珠猜测太后的存在大概是为了符合礼制。

　　这么想来，余王身边竟然连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都没有。

　　扶珠叫如歌把内司服送来的美人服制好好收了起来，一同送来的还有几块樟木，朝荣拿在手上看了看闻了闻，便说这些不如扶珠随身带进宫的那些好。

　　内司服来的小侍人有些尴尬，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樟木了。想来是美人的规制中最好的。

　　“就用内司服的樟木吧。”扶珠说，“宫里蚁虫少，这也够用了。”

　　如歌应是，把樟木接了过来。

　　许是见扶珠好说话，内司服的小侍笑着提醒道：“美人还是要小心些，前段时间从王上那边返回来的几件衣服都被虫蛀了，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劳烦美人身边两位姐姐时常拿出来翻晒翻晒。”

　　扶珠有些好奇：“王上的衣服也会被虫蛀吗？”

　　听了她这话，小侍不敢乱说，朝荣开口道：“美人您这么关心王上，不如今天去飞鸿殿的时候，亲自问问总侍大人，想来他肯定知道的最清楚。”

　　扶珠涨红了一张脸：“谁关心他了，我就是这么随口一问，你莫要再胡说了。”

　　如歌赶紧打圆场：“是了，身为嫔妃，美人这么问是应该的。王上知道咱们美人这么关心，想来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扶珠听了这话羞恼才退去了些，连连点头。

　　下午的时候扶珠用过饭就去飞鸿殿，还没走到门口，就瞧见殿外院子里跪着一人在哭，正是姜美人。这时节地砖冷冰冰的，早上的时候还能瞧见结的霜。这要是跪久了，膝盖要落下毛病的。

　　扶珠觉得有些尴尬，暗道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撞见这么一幕。径直走过去不打招呼，恐怕姜美人心里是不舒服的，但要是打了招呼，又不免没话说。

　　这样进退为难，倒不如先去湖边散散步，在随便哪个亭子里面坐一会，等姜美人回去了再来。这么想着，扶珠手下使劲，捏了捏如歌。如歌明白她的意思，两人转了个身就准备打道回府。

　　还没溜走，姜美人的哭声就止住了，远远地喊了她一声。

　　扶珠被抓了个正着，只好转过去走近，看着姜美人穿一身水红色的衣服，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她跪倒在地上，一连串的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嗓音间已经带上了沙哑，让人不自主生出怜惜之情。

　　“妹妹来了怎么不进去。”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扶珠不想她误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姐姐可要小心，不要着凉了。”

　　姜美人听了脸色一变。

　　新进宫就封为美人，太宰府进来的就算了，扶家最高的官不过是总管百工的艺人，身份地位连魏妗都比不上。凭什么扶珠便能捞个美人做，魏妗才是个良人。

　　如今贵女们这样的封赐无异于将巴掌狠狠掼在自己脸上，想到自己在余王身边这么久只是个美人，姜美人心里就恨的要死。再看着面前的扶珠，新封了美人正春风得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装腔作势，对自己假意关心。

　　于是她撇开头，跪在地上倒没再哭了，只是看着殿门不说话。

　　扶珠哪能想到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让姜美人心里更加不痛快，看姜美人没接话，以为她是身体不适不想说话。

　　等扶珠稍稍走远些，如歌这才小声说：“待会见到王上，若是寻到机会，就替姜美人说两句好话。不管能不能帮上忙，咱们不能视而不见。”

　　扶珠心里并不想开口，她今天来只想快点上完药就走，最好一句话都不和余王说。但是如歌说的话也有道理，今天运气不好撞见了这么一出，再装作没看见就太刻意了。

　　“那……你去问问隗总侍，给姜美人拿个垫子吧，我怕她的腿跪坏了。”扶珠瞄了一眼不远处迎来的隗白，小声跟如歌说。

　　如歌摇摇头快速说：“姜美人是来认错的，怎么能跪垫子？最好的法子是让余王消气，开口叫她回去。”

　　扶珠哦了一声，见隗白已经走到跟前，便住了口。想起刚才和如歌说的悄悄话，脸上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还请总侍帮我通传一下。”

　　隗白躬身行了个礼道：“王上特意交代您来了就进去，无需通传。”

　　隗白侧开身子让行，弯腰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看向转了视线盯着扶珠看的姜美人，又很快垂下眼皮。

　　飞鸿殿的内室摆了张小榻，余沉身患腿疾不能久坐，隔段时间便会在上面小憩一会。

　　扶珠掀起绣着夔龙纹的帘布，余沉侧卧在塌上，腿上盖着一条厚厚的羊毛毯，上面染了松鹤延年的图样，不知道睡没睡着。小榻旁边的香炉冒着袅袅的香烟，闻起来不像单纯的香料，更像是掺了什么药材。

　　余沉早就听见了扶珠进来的脚步声，这会在心里算着是到跟前了，却不愿意睁眼。

　　她会走过来吗？还是呆在远一点的地方等自己先睁眼？

　　正想着，突然有一股橘子的香味压过燃香飘了过来。这股属于果子的天然香甜味几乎能让余沉猜到扶珠这会正用手剥开橘子的外衣。橘皮撕裂，爆出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汁液，混在空气中。

　　竟还是个馋猫。

　　余沉睁开眼，果不其然看见扶珠立在不远处的案几旁，顶着一张专心致志的脸剥橘子。她剥橘子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剥下来的橘皮散开一瓣一瓣的，尾部不断开，像一朵绽开的花。

　　扶珠将橘子完整地剥出来后没有吃，而是用皮裹着拿在手里，正在东张西望。

　　刚刚她想着余王还没醒，不如剥个橘子等他醒了给他吃。剥完想起了狐狸的事情，便想看看是不是被养在飞鸿殿。谁知飞鸿殿里面静悄悄的，半根狐狸毛都没看见。

　　再去看卧在塌上的人，竟然睁开眼瞧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怎么不吃？”余沉见她望过来，支着头问她。

　　扶珠眨着眼小声说：“妾是给王上剥的。”

　　余沉把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小小的手包着半大的橘子。

　　“来，”余沉抬手拍了拍身前的床榻，“喂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