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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余沉只感觉自己被吹到的那半边传来一股很奇异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身子竟然软了一瞬。她吹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细微的绒毛和耳鬓的发丝轻轻颤动。

      余沉内心感到一丝难堪。

      这些年自己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温柔的、娇俏的、妩媚的……形形色色的娇花余沉见了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更遑论内心的波动。然而扶珠这不带丝毫情欲的、幼稚的吹气,却让自己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余沉喉头动了一下,压下说不清道不明奇怪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余沉扭过头盯住扶珠,下意识质问出口。

      扶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动作给面前的人带来了什么样的感受。

      她有些讪讪地说:“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余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惜字如金地蹦出两个字:“继续。”

      沾了药粉的软布摁在脸上,就算眼前的人动作再轻柔,仍然传来一阵刺痛。

      扶珠一边盯着余王的伤抹药,一边胡思乱想。

      从自己踏进飞鸿殿开始,余王的情绪可谓是像山路十八弯一样百转千回。这样阴晴不定的男人,实在是太难接近和讨好了。哪怕是拍马屁,一不小心说错话,也要脑袋着地。

      上药的自己现在看来就像是被赶着上架的鸭子,哪哪都透露着抗拒和生硬。突然扶珠想到一个问题,余王不会察觉出来自己不想给他上药吧?

      此时坐在轮椅上的暴君,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扶珠身上。余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渐渐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之间弥漫着难得的平静,谁也没有说话。

      上完药,扶珠发现余王竟然闭上了眼睛。她把塞子摁到瓶子里,再去看他,还是闭着眼。扶珠蹲着没有起身,怕惊扰了他。这么近距离的端详着余王的脸,扶珠脸上竟然可疑地爬上一丝红晕。

      坐在轮椅上的美男子……安静的像一幅画。这么残暴,这么喜怒无常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这么有迷惑性的一张脸呢?虽说他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让人无缘无故去见阎王,但是自己怎么还是会被他的外表吸引……

      醒醒!扶珠在心里骂自己,小心自己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余沉一睁开眼,就看见蹲在一旁的扶珠小脸通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勾起嘴角,却仍然冷冰冰地开口道。

      “好看吗?”

      直到扶珠躺在瑶光殿的床上,脑子中还一直旋转回绕着余王的那句话。

      “好看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扶珠狠狠地拍了拍身下的被子,真的是太!丢!人!了!

      当时场景现在回想起来,像极了自己盯着余王的俊脸发呆,一副痴迷的样子。

      更可恨的是那时候竟然语塞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到最后除了上药,什么狐狸什么任务,扶珠全部抛在了脑后。

      不过余王在她走的时候,还说了句明日再来。

      是叫她明天还去给他上药吗?

      扶珠把脸埋在被子里,可恶的男人,竟然长得比妖精还勾人!

      飞鸿殿内烛光摇摆,将偌大的殿宇照的亮堂堂。隗白跪在地上一片一片捡陶瓷碎片的时候,忍不住想为什么不论何时看余王,他总是像笼在阴影中一般。

      隗白将手掌整个贴在地上一点点挪动,确认没有细小的残渣,才端起满是碎片的托盘从地上起身。

      他看了眼端坐在桌案后面看奏折的余王道:“王上,各位贵女的位份按照之前您的吩咐定下来了,只是……”

      余沉修长的手指搁下沾了朱砂的毛笔,一边卷竹简,一边从竹简上方看着他。

      “说。”

      隗白一低身子:“内司的人说越级赐封不符合礼制,不肯批夫人的服制,现下其余人等的服制都备好了。”

      细细的牛皮绳一圈一圈地缠紧竹简,竹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余沉慢条斯理地系好,说:“那便不封夫人,改为美人。”

      隗白称是,刚要退下,又听见余沉说:“司空家的女儿倒是有意思,封良人屈才了,美人更适合她。剩下的两个不能都是美人,选一个给良人的位份。”

      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太宰府的贵女周菀,一个是司士家的魏妗。良人自然不可能给太宰府的贵女,只能委屈魏妗。

      隗白琢磨明白余沉的意思,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余沉将卷好的奏折放在桌旁的小案上,那已经堆了不少竹简,高高一摞像一座小山。

      他想起下午时分扶珠给自己上药时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渐渐与一直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脸重合在一起。

      她变了不少。脸变得瘦削了一些,不再有那么多的婴儿肥,头发也长长了,像一匹上好的绸缎披在肩上。小时候圆滚滚的绿团子现在抽条变成了高挑的少女,因为贪玩有些晒黑的脸倒变得白皙,近看像是上好细腻的羊脂玉。

      余沉承认她是和别人不一样。虽然她也会像别人看到他时露出来害怕的神色,但是总归是不一样的。

      小时候她救了他,悉心的照料。那段与她共处的时光,是余沉阴暗的童年中屈指可数的温暖。他的伤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可怖,她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忍着害怕安慰他,给他血糊糊的伤口上药。

      所以现在他对她好也是应该的,就当是报答小时候未还的恩情,宠着她由着她便是了。

      为什么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呢?

      初得权势,内心的欲望和多年的隐忍被释放,那时候是肆意的。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身居高位所带来的不只是肆意了,竟还有高处不胜寒的空虚和卷土重来的迷茫。

      侍人们看他的时候不仅有恐惧,还有一丝谁也察觉不到的优越感。

      纵然你是王又能怎样,不还是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他们站也好跪也罢,那双腿总是自由的,总是健康的。

      时间久了,自己也会自卑吗?

      可笑,可笑至极!

      自卑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王内心。

      可为什么渐渐地,自己不再愿意让人侍奉在身侧,看到他们走来走去,哪怕做着最低贱的活,也越发觉得难以忍受。

      于是他杀的人越来越多,脾气越来越暴虐,他不再克制和隐忍心里的阴暗。

      直到隗白换到了他身边侍奉。

      隗白似乎知道怎么才能不触怒他,两个人之间竟然达到了奇妙的平衡。但是他的内心越来越空虚。直到有一天——他梦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小女孩,他反复地做那个梦,在梦里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暴露在她手里。

      他想见她了。

      在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醒转时,空荡荡的大殿像牢笼一样桎梏着他。所幸他手中的权力足够大,大到在这广阔的疆土的茫茫的人群中找到了她。

      然后他得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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