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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93、我的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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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餐桌上向屿也一直沉默寡言,死气沉沉地低着头喝酒,丝毫没有要加入我们的对话的意思。
宫之霖倒说个不停,大概就是问我和向屿之间的故事,我一一回答,但总有些心不在焉。每次一看到向屿失落的神情,我的心情就也沉重下来,甚至有些无法对宫之霖保持微笑。
好在她并不在意,听完我的讲述后她拍拍手,心满意足地说:“周涵哥真的是很善良很温柔的人啊,难怪小岛这么喜欢你。”
向屿难得放下酒杯说了一句话,可他只是消沉道:“反正哥也不会跟我回家的……”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醉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但他颓唐的样子令我坐立难安起来。宫之霖哈哈笑了两声,揪着向屿的脸说:“你这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没出息,你之前死缠烂打那个样子呢?”
向屿垂着头没说话。氛围又变得有些尴尬,宫之霖暗暗在桌下踢了向屿一脚,不过由于她踢的太用力,我还是感受到了。我有些担心向屿的腿会不会受伤,但他依然萎靡地垂着头,似乎并没感到宫之霖踢了他一脚。
“小岛啊……你朝思暮想的哥就在这儿呢,不聊聊天吗?”宫之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笑着问。
他仍然嘟囔着:“反正……反正哥也不会跟我回家的……”
“我都说了我不会走啊。”我安慰道。
“哥是在哄我,就像哄小孩一样……”他自嘲地一笑,握紧酒杯说:“哥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不会走,但是我一不注意就会跑远了……”
“我……”我本想辩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起,最终只能沉默。
宫之霖稀奇地看着向屿委屈的模样,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拿起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你这样实在是太难得了,我要留着好好嘲笑你。”
向屿更为委屈地把头扭向另一边,我觉得宫之霖笑得有些过分,便拉住她拿手机的手说:“别笑他了……”
“好吧,看在哥的份儿上我就不笑你了。”宫之霖这才憋住笑意。
“都说了你不许叫‘哥’!”向屿忽然瞪向她。
宫之霖嬉皮笑脸道:“为什么不能叫?我就叫!”
“你太过分了!”
“不服气的话就来决斗啊!”
向屿挽起袖子说:“来就来!”
我连忙站起来劝道:“等……等等……不至于吧……”
“哥你坐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刚好修理他一下!”宫之霖也挽起袖子蓄势待发。
向屿更为恼怒地喊道:“他是我的哥哥!”
我抓住他的手说:“等一下……向屿,不能和女孩子打架啊……”
他们并没有理会我的阻挠,凶狠地盯着对方说:“石头剪刀……”
“布!”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悬在半空的手,呆滞道:“这就是决斗?”
“可恶,我输了!”向屿痛心疾首道。
“哈哈哈哈哈哈,江湖规矩——”宫之霖阴险地笑起来,在向屿的酒杯里倒满酒:“喝!”
虽然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这些年轻人要怎么玩游戏,但见向屿拿起酒杯,我担忧道:“你刚刚就一直在喝啊,再喝就……”
“哥闭嘴!”宫之霖强硬道:“愿赌服输,有本事就赢我!”
向屿愤愤地跺起脚:“不许叫他‘哥’!”
我连忙对宫之霖摇摇手:“不叫了不叫了……”
她打断我的话,再次作势要出手:“石头剪刀……”
几轮下来后,宫之霖拍拍趴在桌子上的向屿,嘲笑道:“这就不行了?你也太弱了吧?”
“你也就在这种东西上能赢我……”向屿不甘心地说:“有本事比做题啊……”
宫之霖昂起头说:“好啊,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哥,麻烦你搜一下高考的导数题……”向屿晃晃悠悠地抬起头:“我要……要……”
可他还没说完就重新趴回了桌子上,捂着头不再说话。我担忧地凑上前问:“没事吧?”
他没再回应我,宫之霖见状发愁地撑起头:“哇,这就喝倒了?这可怎么办呢……看来只能麻烦周涵哥送他回去了哦。”
听见她说出这句话,我无奈道:“如果是因为这个……跟我说不就好了?何必让他喝这么多……”
她眯起眼睛笑道:“因为周涵哥似乎很狡猾。”
“嗯?”
她用两只手在头上比划出兔子耳朵:“就像是会挖三个窟窿的兔子一样吧?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吓得一溜烟跑掉——真是狡猾极了!”
“不过……别看小岛大大咧咧的,不像你有那么多害怕的事,但他是很能理解你的。”她把手搭在向屿肩上,垂眸投给他同情的目光:“如果你想一溜烟跑掉,他就会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追也不追一下,直到你跑远了他才会可怜兮兮地哭。太笨了!但是他为什么这样呢?”
她看向我的眼睛,难得用正经的语气说:“因为他真的很体谅周涵哥,如果说他有什么怕的,就是怕你害怕他。他总是为你着想,所以才追不上你……”
我看着萎靡地趴在桌上的向屿,胸口再次泛起心疼感。
“周涵哥,回头看看小岛吧。”她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不然总是放你一溜烟跑掉的他就变成不折不扣的傻子啦。”
她笑嘻嘻地说:“我呢,就会每天嘲笑他一百八十遍,到时候不管你说多少句‘不要笑他了’,我都绝不会留情的——我要笑到他抬不起来头,周涵哥也不想小岛那样吧?”
我也随她笑了笑,轻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挥挥手说:“不客气啦。”又凑到我面前悄声说:“作为回报,周涵哥要偷偷告诉我他平时有没有说我的坏话。”
我立刻摇摇头:“没有,他跟我说你是很有趣的人。”
她勾起嘴角坐回去,拍拍向屿的后背:“这还差不多,不枉我今天替他说话啦。”
她的手机响起,她接电话时,我坐到向屿旁边摇摇他:“向屿,还可以走吗?”
他的脸颊绯红,看向我的眼睛也雾蒙蒙的,他含糊道:“哥……”
我俯下身子去倾听:“嗯?”
“带我回家吧。”他拽住我的衣角,用柔软的语气说。
看着他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我的心也软成一摊浆糊,便柔声应道:“好。”
宫之霖挂掉电话后穿上外套说:“周涵哥,我还有约呢,小岛就麻烦你啦。”
她告诉我向屿家的地址,我点点头应道:“放心吧。”
向屿的住所离吃饭的地方并不远,本以为我们十分钟就能走到,但向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我要完全支撑着他才能勉强前进,因此我们走得异常缓慢。
他的身躯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重,我撑着他走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更糟糕的是中途忽然下起了雨,我觉得冒着雨这样磨蹭到他家不是办法,便找了一处屋檐带他躲雨。
“向屿,上台阶……小心点,别崴了脚。”
我小心翼翼地搀着他走上水泥阶,地上有些潮,我怕他直接坐着会着凉,于是脱下外套给他铺好,这才扶他坐在外套上。
好在和他依偎在一起,即使脱了外套也不是很冷。
我正在手机上打车时,向屿靠在我肩上的头来回蹭了蹭,我询问道:“怎么了?”
“哥……你要带我回家哦……”他喃喃。
我帮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无奈笑道:“知道啦,不是答应你了吗?”
“不可以……”他用撒娇的语气含含糊糊地说:“不可以一个人走掉……”
我摸摸他潮湿的头发,哄道:“不会的。”
他蹭了蹭我的手,露出一个迷蒙的笑,嘴角的酒窝显得他愈发可爱。
看着这样的笑容,即使面对冬天的冷雨也没了寒意。走在路上的行人还在因这场猝不及防的雨而匆匆奔忙,而我们却可以安心地依靠着彼此,波澜不惊。
曾经我也是这些愁眉苦脸地冒着雨走在路上的人,是向屿给了我能悠闲赏雨的资格。
“哥……”他忽然又叫道:“你不能走哦……”
“不会,不会走的。”我柔声说。
“要和我一起……一起回去。”他像耍无赖的小孩一样重复道。
“好……一起回去。”我说着握住他的手。
他虽然看起来糊里糊涂的,但还知道把手指插进我的指缝,紧紧回扣住我的手:“哥是……我的哥哥。”
我把另一只手伸出屋檐下,大滴的雨水砸落在我的手心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我活动着五根手指,只觉得绽放在我手心的雨花颇为美丽,唇角也不自觉地上翘起来。
“是,是你的哥哥。”
我抬头看向阴霾的天空,却笑得更为愉悦。
“向屿,小心门槛……对……”我扶着向屿走进家门,刚勉勉强强关上门,回头却忽然看见一只白色的猫站在客厅中间,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Elizabeth?”我叫道。
它叫了一声,声音已经不似奶猫时期那样娇嫩,但听起来依旧柔软。它走到我脚边,抬头打量片刻我,又走到向屿脚边,很亲昵地来回蹭起来。
向屿险些被它绊倒,我连忙搀住他,对Elizabeth笑道:“现在他不能跟你玩……等一下哦。”
我把向屿扶进卧室,把他放到床上后,我也几乎要瘫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无力,不得已靠着床头休息。我喘息时,Elizabeth也跟着我们进了卧室,它很熟稔地跳到向屿床上,而后乖巧地卧到他身边。
我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它——虽然向屿经常给我拍它的视频,但现实中的它比视频里还要漂亮。它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柔弱,毛发也焕发着光亮,看起来极为健康。
它这么喜欢向屿,向屿应该把它照顾得很好吧……我轻声笑了笑,伸手摸摸它的身体,感慨道:“你长大了这么多……”
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我回想着捡它那天发生的事,总觉得还在昨天,可是从那天到现在也发生了很多事。
摸着摸着,Elizabeth蹭到我身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是被我摸舒服了,催促我继续。我更为温柔地摸起它的头,惭愧地笑道:“对不起,我没能一直照顾你……”
我正专心致志抚摸Elizabeth时,两条胳膊忽然缠上了我的腰。我诧异地看向向屿,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已经睡着了,在搂住我之后,他露出满足的微笑,喃喃道:“小兔子……”
小兔子?是在做梦吗?我因为他这副可爱的样子而忍俊不禁,拽拽他的手轻声说:“向屿,我不是小兔子,放开我吧。”
他并没有动作,我以为他睡熟了,便想悄悄从他臂弯里溜出来。谁知道我才刚把他的一条胳膊挪开,他就皱了皱眉头,变本加厉地重新搂住我,还把一条腿搭在我身上。
他的身躯比我高大许多,当他手脚并用地抱住我后,我就失去了挣扎的余地。由于我们之间没了空隙,Elizabeth可能嫌没有合适的地方供它卧着,便跳下了床。我见它走出卧室,抓住向屿的手说:“向屿,我去喂一下Elizabeth,你先放开我……听话,嗯?”
他再次没了反应。我叹息一声,开始环顾卧室四周,而后在床头柜上看到了我上次抓给他的北极兔玩偶。
小兔子是指这个吗?难道他睡觉要抱着玩偶?真是可爱……
我拿来玩偶想要塞进他怀里:“向屿,小兔子在这里……”然而不论我如何努力,他都紧紧抱着我,丝毫不给兔子玩偶插进来的机会。
尝试多次无果后,我放下玩偶,仰面由他抱着,不再挣扎。
躺在他的怀里,疲倦感终于席卷了我的身体,可我无法轻易入睡,因为他近在咫尺的鼻息总是挠在我的脸侧,让我觉得很痒。
我微微侧头看向他,他的面颊绯红,睡得毫无防备,可是他充满酒精味道的呼吸又一直恶作剧般地吹拂在我脸上,令我的头也开始微微晕眩。
脸颊上的痒扩散到了全身,甚至仿佛蔓延到我的灵魂深处。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寻常。
我本来不想理会,以为睡着了这种感觉就会过去,但在他呼吸的撩拨下,我根本无法放松意识。这样干巴巴地躺了一会儿,我往远离他的地方避了避,刚松了口气想睡觉时,他又跟着我移过来,甚至把头埋进我的颈窝里。
见他的唇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我不忍心再躲避,一呼一吸之间,我忽然想起他说我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其实向屿的身上也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气,却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但是每一次只要一闻到就会觉得很安心。
闻着闻着,我不自觉地侧过身体面对他,而后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上。
原来这种感觉这么舒服。
寂静在卧室中徘徊片刻,直到我试探着叫道:“向屿?”
他没有反应。我抬起发烫的脸看向他,他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睡样,可是在他身上酒气的浸泡下,我的大脑已经有些混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完全由本能支配,伸手抚摸上自己。但是在他浑然不觉的撩拨下,我实在无法忍耐,在他面前我甚至可以放下羞耻心,只享受当下的欢愉。
我把脸埋得更深,细细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觉得这和我平时一个人做时感觉不一样——那时只是觉得茫然和空虚,现在却觉得很满足,心跳声几乎要满溢出胸口。
不时我便开始颤抖,我抓着他的背情不自禁地轻唤道:“向屿……向屿……”
原来我所希冀的不过是这个——他只需要抱住我,我就会觉得如此幸福。我想我此刻应该很开心,但是我的泪水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片深色的痕迹。快感令我的意识混沌,竟一时分不清自己的情绪。
如果我不去逃避,是不是这样的幸福就能早点得到呢?
待呼吸平复后,我拿纸巾擦干净自己,而后迫不及待地重新贴近向屿,搂住他闭上双眼。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但我还未来得及想太多,便就着满足感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