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红花曼陀罗之诗》开心豌豆

28、Chapter 27

　　等加邱唱完了那首浓情蜜意的调子，雨势也稍有转小，不再那么歇斯底里了。

　　莱莉娅仍闭着眼睛，在心中虔诚地向生命树祈祷着，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引得加邱侧目而视，看向这位比精灵少女更加美丽动人的贵族小姐。

　　加邱的双眼变得有些失神，莱莉娅的面庞忽然之间好像变成了一个漩涡，将他的灵魂和思绪统统都旋转着带走了。

　　自从成为了她的执事，加邱觉得自己总是如同怀春的少女那样患得患失——他会时不时地陷入沉思，为她的未来思考，为他们的未来思考。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他们离开玻璃房子后的生活，在考虑许多年以后他死去了，这位脆弱的小姐该何去何从。

　　加邱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莱雅琴，今天来之前，他已决定要向莱莉娅表面自己的心迹。他要成为她的爱人，服侍她，亲吻她，为她送去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可此刻他忽然有些胆怯。
　　加邱想到了他给莱莉娅讲的那个有关于自己的故事，故事里的情节事实上有所隐瞒——他是在嘲笑和羞辱中长大的。罗斯德公爵的确给了这个儿子足够多的宠爱和关照——但他是一个私生子，本该成为仆从的私生子。

　　无论他在魔法学院的成绩是如何优异，天赋是如何惊人，他依然是人们口中的“小野种”，加邱·德拉姆。是的，就连罗斯德家族的姓氏，他也不配拥有。

　　他的那些继承人兄长们嫉妒罗斯德公爵对他的喜爱，却也无法改变什么，便总会趁罗斯德公爵不在的时候想着法儿的侮辱他。

　　“喂，小野种。”他常常听到这样的叫喊，“如果以后我做了公爵，肯定会给你找个活计做的，和你那死了的妈妈一样去厨房帮工怎么样？作为感谢，你替我擦擦靴子吧？最好是用嘴给我舔干净！”

　　每次那些继承人羞辱完他，周围的人便会充满恶意地哄堂大笑。加邱并不会回击，只是面上挂着歉意又柔和的笑容向他们赔礼道歉。

　　因为他是，私生子。
　　他真的能够配与这位高贵的小姐相配吗？

　　加邱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手，他身侧的雨幕竟也跟随他的肢体紧紧凝聚成一个水球。

　　挤压、紧缩、而后舒展。
　　可是无法遏制。

　　格莱特·罗斯德公爵书房里有一个总是漏水的棕熊骨头的做的花瓶，他记得很清楚。

　　那沾满了甜腻花蜜的泉水会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渗透骨头上每一个沟壑、每一道缝隙，最后完全浸润它，又在某个不确定的时刻溢出。

　　热烈的情感该如何遏制？

　　“莱莉娅。”加邱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往常那样柔和、平静，“我是那样的爱着您。”
　　“啊？”莱莉娅从他的声音里提出了一丝细微的颤抖，她睁开眼睛，身侧的青年手抚胸口，面色庄重而又虔诚。

　　雨又下得小了一些，如同无数具有弹性的颗粒一般掉在玻璃房顶上。

　　“从我第一天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无法控制地爱上您了。您的眼眸、您的笑容、您的歌喉……还有您那虽困顿于这座玻璃房子，却依然坚毅的心。您不是一只夜莺或是金丝雀，而是天空之上的星星，不，您比星星要更加明亮、动人。”

　　“我的一颗心完全臣服在您的脚下了。”加邱放下莱雅琴，站了起来，而后单膝跪地，郑重地亲吻了一下莱莉娅的鞋面：“我知道，我是一个低贱的私生子，无法与您相提并论，可我也是您的俘虏……即使您拒绝了我的心意，也无需在意，我依然会继续侍奉您，直至死亡。”

　　还没有等加邱再说些什么，莱莉娅就已经脸色通红地轻声答应了。

　　她向往着一段爱情，她已经在这座玻璃牢笼里待的太久了，也迟迟不见哥哥的踪迹。莱莉娅的心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萌生出了一些渴望，渴望能有另外一个人，像《德拉福特里小调》里说的那样，能为她干枯的心灵带去一些慰藉与滋养。

　　“您很好，加邱。您要比那些人好得多，您的灵魂才是真正高贵的——您比他们要好得多。”她有一点儿语无伦次，小手紧张地抓住裙摆，“您不知道吧？您也很星星一样闪烁。我、我有的时候会听见橡树林的低语。”

　　莱莉娅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想要迫使自己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缓下来：“他们说……说……您是顶好的，会迷倒许多小姐的心。我……我愿意接受您的心意，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爱情究竟是什么。”

　　粉色的蔷薇羞羞答答地在爱人面前绽开自己美丽的面庞，加邱望着这朵玫瑰，眼眶泛酸，眼里掉下一滴眼泪。

　　很快，是更多的泪水。
　　他捂着脸，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莱莉娅慌张极了，“您，您怎么哭了？”，她想要去触碰他，却又碍于诅咒的毒素，缩回了手。

　　加邱没有回答，莱莉娅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止住了眼泪，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才对莱莉娅说道：“很抱歉，莱莉娅，我没能控制好自己。”

　　如宝石般澄澈的蓝眼睛里闪着水的光泽，他的睫毛上还隐隐能看见水迹，眼皮有一些红肿，甚至白皙的脸颊也沾染了几分红色，竟有一丝楚楚可怜的名伶的意味。

　　“不要哭泣，加邱。”莱莉娅隔空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尽管您哭泣的样子也很漂亮，但是不要哭泣。这应该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不是吗？”

　　她又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看到书上说该是这样的。”

　　“莉莉。”他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爱情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所以我们以后会一起做许多快乐的事——我们会一起散步，一起下棋，我还会给你梳头发……”

　　他和莱莉娅一样，过去从未拥有过爱情，仅仅在寇米尔的身边和学校里见到过女人。对于爱情，也只是从诗集与故事书上窥见一斑，对着莱莉娅，笨拙地他将所有能想到与爱情有关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雨停了。”
　　莱莉娅先加邱一部迈出了廊檐，空气中弥漫着淡薄的泥土和水的气味，格外清爽，太阳正穿破云层，释放出耀目的金色光芒。她抬起头，伸手触碰那些光，感受着温暖。

　　“我想我也是爱慕着您的，想到这一点……我很高兴，加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