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风击鼓》卿云~

55、第五十二章 位极人臣

　　接到圣上那个“议封”的旨意，谁都没敢耽搁。但是，面对车骑将军偌大之功又不禁疑惑，车骑将军已是列侯了，再若加封也无非是增加食邑，何用群臣齐至承明殿“议”呢？莫非是要拿自罢黜武安侯之后就一直虚悬的“太尉”赏赐车骑将军？
　　这件事，不要说别人，就是才扳倒了主父偃的公孙弘丞相，心里也一样没底。这个季节的长安啊，还真是春寒料峭呢，公孙弘拽了拽自己青色朝服。对于自己想不透的事，还是不要想吧……
　　谁都没能揣摩出圣意，谁都不敢妄议……静悄悄的承明殿上，显得众人呼吸的声音尤其的重。
　　刘彻满意的扫视着阶下的臣子，缓缓吐出一句话：“车骑将军之功，功在社稷，功在千秋。封——大将军，以彰车骑将军之功。”
　　公孙弘拿眼睛余光看了看周围的人，嗫嚅道：“陛下，自我大汉立朝以来，‘大将军’仅是战时赐出……这……”
　　“这与车骑将军之功业并无出入！”

　　待卫青率部从高阙修整之后回师入塞的时候，天子的使者早已静候在朔方了。
　　“制诏曰：车骑将军青躬率戎士，率王师逐右贤王一部，获匈奴王十有余人，特拜车骑将军青为大将军，置大将军幕府，诸将皆以兵属大将军。益封大将军青八千七百户，赐金印紫绶……”
　　一道圣旨似乎像是一颗火星落在了无数个干草垛上。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将军威武”之声震彻云霄。
　　他忐忑了领了这道圣旨，“大将军”，又接过凉沁沁的大将军金印……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立汉以来，获“大将军”之号的唯有韩信、窦婴而已。韩信，窦婴……他只觉背后一片冰凉。
　　自他元光六年出上谷袭龙城以来，每次回到长安，总是会发现一些多多少少的变化。比如那年陈皇后被废，比如盐铁官营，比如主父偃的推恩令……可是，这回归来，得到消息却格外的让他不安，主父偃族诛、弃世。他无意听人转述由主父偃揭出的那些诸侯王们的丑事。只是，那个一年四迁的主父偃，那个曾经和他笑言“生不得五鼎食，死当五鼎烹”的主父偃……他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昔年先帝诛晁错，族诛，而今主父偃亦是如此，彼时尚与天子“相见恨晚”，一时间，就真的“五鼎烹”了。又想当年他替主父偃向天子上疏。“卿要朕赦李广、公孙敖，朕准了。可此人此事，朕不会准。此人求仲卿举荐，人选的对，时机选的对……太过钻营了！这种营利之人，一朝得志，难免轻狂不堪，遭人嫉恨，朕若准了仲卿举荐，怕日后此人早晚会牵连于你啊……此人再是急用，朕也断不会准，只为……保卿一人，朕之心，卿可查之？”渐台上，天子的那番话，他字字都记得，主父偃，倒还真是应了这句话了。
　　甫回长安，他照例是要先入宫觐见的。仍是司马门外，他离得尚远，只觉得黑压压的都是人。莫非……又是百官共迎？直到他又近了些方看见，是百官共迎，又不单单是百官共迎，司马门外，赫然站着一袭冕服的天子。
　　降阶相迎。
　　他慌忙下马，“臣卫青奉召还朝。吾皇万岁！”
　　刘彻笑吟吟的打量着这位新晋的“大将军”，玄色绞金丝的鱼鳞甲，紫金色饰螭虎盘纹的战袍，腰悬大将军印信，紫气东来啊！他俯身搀起卫青，“大将军一路风霜，着实辛苦了！”
　　卫青的手臂被他攥的难受，想抽出，又觉不合适，只能由了他一步一步拽着自己上了天子车舆。“陛下，臣……”
　　“仲卿，”他在卫青身侧悄声说道，“这可都是仲卿给朕打出来的威风啊！你看看，看看今天跪在这儿的这群老东西！时至今日，谁还敢再和朕说什么‘和亲为上’？谁还敢再跟朕念叨‘孤军深入强弩不能穿缟素’？哼！天朝上邦！就是要有些天朝上邦的样子！这都是仲卿之功！”
　　“此乃陛下……”
　　“仲卿！大将军！何必太谦呐！”
　　承明殿上，刘彻欣喜的甩了甩天子冕服玄色的衣袖，“高祖诗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今大将军卫青远逐匈奴，断匈奴右臂，功在千秋！”
　　“陛下……臣不敢独自居功。此役，凭陛下决断，赖诸将拱卫、将士奋勇。臣，何敢贪天之功？”
　　“立汉七十余年，我大汉长遭匈奴袭扰。今大将军之胜，一雪昔日高祖白登之耻！朕深觉益封大将军一人不足以彰其功，今将大将军之功恩荫其子！封大将军长子伉为宜春侯，次子不疑为阴安侯，三子登为发干侯！各赐食邑一千三百户。”
　　卫青确实摇了摇头，后背凉的更厉害了，“臣幸得待罪行间，赖陛下神灵，此战大捷，皆诸校力战之功也。陛下幸已益封臣青，臣青子在襁褓中，未有勤劳，于国不曾有丝毫之功。陛下今日裂地封为三子为列侯，非臣待罪行间所以劝士力战之意也。臣三子何敢受封？！”
　　刘彻深深叹口气，这老实人啊！还真是厚道的很！不过……依卫青的性格……许是，在害怕吧？“朕意已决，卿不必多言了！朕论功行赏，与祖制并无出入！卿惦念诸将校尉，朕又何敢忘校尉之功？”
　　遂召御史，拿出了他早已拟好的旨意：“护军都尉公孙敖三从大将军击匈奴，常护军傅校获王，封敖为合骑侯。都尉韩说从大军出战，至匈奴右贤王庭，为戏下搏战获王，封说为龙额侯。骑将军贺从大将军获王，封贺为南窌侯。轻车将军李蔡再从大将军获王，封蔡为乐安侯。校尉李朔、赵不虞、公孙戎奴各三从大将军获王，封朔为陟轵侯，不虞为随成侯，戎奴为从平侯。将军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中郎将绾皆有功，赐爵关内侯。沮、息、如意食邑各三百户……”
　　和天子的降阶相迎相比，众人实在是不知道这一道道旨意究竟是那一道更令人惊讶……父子四人，俱是列侯，再加上那端坐中宫的卫皇后……以外戚而论，文景两朝的薄、窦两家也不能及，怕是唯有汉初诸吕可比了……

作者有话说

　　1.关于大将军幕府，偶要说，不要以为“幕府”是日本特有的，事实上，我们古代确实是有“幕府”这个东西的，“幕僚幕僚”那个“幕”就是打“幕府”这儿来的。日本的幕府和中国的有相同的，有不同的，相同的是都是权臣掌管，早期也是指军队帐幕。不同的是，日本的幕府最后是演变成一种政治制度和凌驾于天皇的政治机构的。
卫帅做大将军的时候有木有大将军幕府《史记》上没说，但是做了大司马之后有司马府~~所以，偶自作主张，给大将军整了个办公地点，不然大将军就木有办公室嘞……
2.关于大将军印信。我们今天受明清影响，总觉得官印应该素个很大的东东，因为这个时代的印是摆在案上的。我朝当年册封十一世□□额尔德尼的时候，颁给十一世□□的那个金印据说有10公斤还多，这就很明显是受清朝影响了哈。四世□□以来，那印确实都不小。
但是，在早期历史当中，官印确实没那么大的。那时候印和绶都是挂在腰带上的，太大太重明显不行~大将军金印要是也十几公斤……这挂身上对大将军的身体确实是一种BT的摧残~~~就出土出来的东西来说，那时候比较大的印应该是西汉吕后的一枚“皇后之印”，规格好像是4*4的，这就算比较大的了。官印一般2*2或者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