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一章 木秀于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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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刘彻冷冷的笑了笑，“想是朝中又有人不平了？好啊！既是不平，他们也去给朕夺一回河朔！朕既授此特权，必是长平侯立了能配此权的大功！”
“陛下……”，汲黯看了一眼立在身侧的卫青，这年轻人，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暗暗点头。俊逸的身形，恬淡而光华内敛的眸子到真是印证了传说中昔年“列土封侯，贵不可言”的卦辞，“陛下可曾想过……长平侯自己？”
“长平侯是朕所封，又是朕的至亲，朕何尝没有想过？”
“陛下，臣之所言，正是因为长平侯乃是陛下至亲……”
听得此言，卫青脱口而出：“汲大人……”只看见汲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汲黯暗笑，年轻人，让老夫替你说句话吧，“陛下，长平侯本性内敛沉稳，陛下此举，他纵然为难，亦是必须隐忍……木秀于林……”
“又是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语气中都含了讥讽。
“陛下，长平侯本是陛下之剑，剑锋数年含而不露，而今虽大放光芒，却仍需……陛下须知，剑，乃双刃。今日之景，已将长平侯推至朝野上下的风口浪尖。”说着，他看着卫青，问道：“君侯，为将者，为臣者，当如何？”
卫青思索片刻答道：“尽忠职守，不负圣恩。”
“好！”汲黯点点头，“职守，更为本分。立汉以来，入朝不趋、带剑着履、谒赞不名者唯萧何尔，今陛下赐长平侯入朝不趋、带剑着履，威风赫赫，众臣仰望，臣以为，不妥。卫将军不管是做‘车骑将军’还是‘长平侯’，为将帅为官宦的路都还长的很。陛下，又何必要求这一时之张扬呢？”
刘彻嘴角微微挤出一个近乎嘲弄的笑，还是黄老的那个调子……
只听得汲黯复而续道：“想将军今为列侯，将军之姊贵为皇后。而将军年不过而立，历战仅数年。军功虽著，然今日多少三朝老将翘首而望将军……将军心地赤诚，气焰不盛，亦非恃功而狂之人。但所谓人言可畏，于陛下、于将军，皆不利。陛下需知，天下人悠悠之口，反倒能冲淡了车骑将军的丰功伟绩啊……”
“大人之言，末将谨记。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以报陛下恩德于万一！”
卫青如此说，但是刘彻的颜面是绝对挂不住的：“朕之赏罚，何须避亲仇！嗯？”
汲黯叹了口气，天子的脾气，大约是本性难移了吧……
“仲卿不必听他们的！”汲黯一走，刘彻悄声对卫青嘀咕，“有功不赏？哼哼……简直一派胡言！还说什么三朝老将！哼！总之，仲卿安心就是。”他话虽如此说，心头却着实在掂量着汲黯方才的一番言语。
“陛下，臣以为，汲黯大人所言极是。夫子本是坦荡直言，臣定然谨记。”
“你啊……就是对人太好了！这要是你外甥……”他斜眼看了看站在卫青身侧满脸写着不高兴的霍去病……
“若是我，才不听这些……”
“霍去病！”他低声打断了霍去病的话，否则，还真是不知他能说出来多“惊世骇俗”的话来。
“你的这个外甥啊……哎……若不是朕连哄带吓的，怕是早就要去陇西寻你呢！混小子！你舅舅是上天赐给朕的良将，怎么可能回不来？！……”自从知道卫青府上，霍去病这一个多月，心里空得难受，那个胆战心惊啊，连刘彻都看出来。
从宣室出来，卫青立时觉得又是一阵恶寒袭来，身子不自觉的晃了晃，霍去病见状忙一把扶了他，“舅舅？舅舅怎么了？”
他紧紧抓住了外甥的手，牙关紧咬，“没事，猛然觉得一阵冷。”
“舅舅！舅舅是骑马入宫的啊……”这次轮到霍去病咬牙了，暗骂天子知道舅舅有伤病，还弄一个什么“跨马入宫”，神气是神气了……可现在怎么办？“你！过来！！”他不客气的叫过来一个小黄门，那小黄门知道卫皇后和长平侯的这位外甥不能惹，急忙小跑过来点头哈腰道：“霍侍中有何事？”
知道舅舅右侧不敢使力，霍去病两手搀着他的左臂，“何事你还看不出来？去给我找一驾车舆来！”
“诺诺……”
“舅舅……现在怎么样？还冷吗？车稳不稳？……”
“好多了……”
“舅舅，回到家就好了……舅舅知道了吗？舅妈生了个小弟弟……胖乎乎的，好玩儿！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然就是哭……”
他想说“傻小子，你那么大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可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舅舅！”
等他再醒过来，时光已从从容容的走了两日光景。又是一片昏沉，让他恍惚觉得又像是回到了陇西。睁眼，守在身边的除了去病还有如意，噢，原来，回家了……
“舅舅！”去病眼角挂了泪。
“君侯……”如意的脸颊上也亮晶晶的。
“我……这是怎么了？”
“君侯……杨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将军班师回来鞍马劳顿，伤口有些崩裂了……”
他笑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如意手上，“宽心吧，无妨，都挺过来了，哪有这么容易……”他看似平常的一句话还是把如意给惹得大哭起来。
“舅妈舅妈……先别哭啊……我去把小弟弟抱来给舅舅看看啊！”
儿子，看着那个在乳母怀中那个沉睡的小家伙，那一刻，他突然发觉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毕竟，是个做父亲的人了。可是，父亲，这是个离他多遥远的词，他不知道他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他父亲尚未离开母亲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像他对猊儿一样让自己骑在他脖子上摘枣子，玩投壶？也许有过？应该有过吧……那，那个自己熟悉的在平阳不曾给他丝毫庇护的男人又是谁呢？
卫青闭上了眼睛，他自己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做父亲……
“舅舅！小弟弟还没名字呢！”
对，名字……儿子的名字，“此子生于何时？”
“嘻嘻……舅舅捷报传来那天小弟弟刚满七日！”这个霍去病记得清楚，舅妈在提心吊胆中产下小弟弟，当然，随着捷报一起传来的还有……
哦？捷报传来之时儿子七日，生于自己征战之中啊……有锐气，怕是也有戾气，还是，取个硬点的名字吧……“卫伉，刚直强力有担当者为伉。伉儿……”他左手轻轻刮了刮儿子的小脸儿，手指依旧修长，不过那双手到底是从塞外回来的，粗糙的狠了，扎的儿子不乐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儿子儿子哭了他心内暗笑，小子，你还哭什么！你爹从来都没想过，更不知道怎么当个爹……他才该哭呢！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一章 木秀于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