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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章 寿数几何 ...

  •   “朕令你骑马执剑披甲进宫,滋味如何?”仪式过后,天子笑问那位新晋的“长平侯”。
      卫青淡淡的簇起了眉,虽说是天子的一番盛情,但是,此事毕竟是与他性情有违的……更兼那百官共迎……实在是让他觉得自己难以承受。正思量间,听得天子缓缓的道:“仲卿可曾记得当年朕说过什么?”
      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多年前,皇帝还不像个皇帝的时候,两个人一同勒马驻足在司马门前……蓝天白云,年少的天子与同样年少的建章监说:他日仲卿立功归来,定有比那红绸铺地更辉煌的仪式。今日,他骑马披甲执剑进宫,百官在司马门共迎他这位新晋的列侯。红绸铺地,彰显的不过是奢华;骑马执剑、百官共迎,便不是“奢华”二字说的尽的。普天之下,除了……出了坐在他自己对面的天子,恐怕没有人可以……
      “臣,谢陛下。”
      “哈哈……仲卿,你我少年君臣,大可不必如此!”天子走了下来,立在他面前,“仲卿的性格,朕又何尝不知?只是此功如此之大,朕如此,自觉合适得很呢!你啊,便是张狂些,又何妨呢?”
      卫青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当年追随天子,就时常听他这样说,自己每每随口应道,却又都做不到。如此,难免被天子取笑一番。长久以来,他竟是连“应”都不敢“应”了……正想着如何答对,猛抬头,正碰上天子盯着自己琢磨的眼神。复而,他又低下头琢磨天子的眼神……
      刘彻仔细打量着他,越发的瘦了,两颊都凹下去了,“哎,此役,全甲兵而还,只是苦了卿一人啊……”
      “扩土安民,将军本分,臣不敢言苦。”
      “哦——本分?好一个本分!”他恨恨的甩了甩袖子,“春陀!宣太医令!”
      太医令?“陛下有恙?”
      看看他的神态,刘彻恨得牙痒痒,这人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回事啊!“无恙!是要太医令给你看看!若不是朕体谅他一把老骨头,早让他滚去陇西伺候你了!”
      “臣小伤小病而已……如今依然痊愈了,何必劳动……”
      “痊愈?嘿!你抬起右臂给朕看看?”
      他语塞,伤口贯穿右肩,虽是已过了月余光景,伤口结痂,可毕竟太深,稍动一下都觉疼得厉害,何况……
      “仲卿……你,你知道么,朕接到你的捷报之前做了个梦,噩梦……梦见你……你,你和朕依稀是在宣曲游猎的样子,眼看你要和朕回长安了,就是隔的老远,你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和朕说,让朕保重……你要……你要……朕要你回来,你就那么站着……”他长叹一口气,眼中蓄满了泪,“后来朕一个激灵醒了,浑身都湿透了。汗都没落呢,就接了你的捷报……那红翎疾使就和朕说,你负了伤,还病了……那会儿怕啊,真是怕啊……仲卿……”
      “臣……陛下,臣……”原来,他做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梦……“陛下,臣病的人事不知的时候,也做过一个梦,也在宣曲,也是就要回长安了,也是臣……陛下说,说臣是盟了誓要生死相随的……臣,记得,记得……”
      “仲卿……真有那天,你……你……”
      “陛下,太医令杨灏到。”
      春陀的声音让这两人猛地醒转,刘彻定了定神:“宣。”
      “臣杨灏参见陛下。臣敢问陛下……”
      刘彻不耐烦的摆摆手,“不是朕,是长平侯!”
      “诺……”杨灏转而向卫青,“老朽请君侯脉。”
      “有劳。”
      老太医枯瘦右手的手指搭在他的左手脉上,眉头紧锁一动不动,似魂飞天外。“君侯幼时受过饥寒?”
      他笑了笑,坦然道:“出身草芥,常受饥寒。”
      眼看那老太医眉头方松了下来,刘彻却皱了眉,若不是碍着卫青的名声,他实是把郑季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如此,老朽实言了。君侯此次伤固然重,可那伤寒之症更是要紧啊,虽然看似痊愈可这脉相颇为古怪。君侯根基原弱,现在仗着年轻,又经年习武血气方刚,不知保养自己,若是再不拿身体当回事,这……”
      “陛下!如何这些时候才派人告诉我舅舅回来了!”一个少年由远及近的过来,这句话说的有些“诘难”的意思,不过更多的却是欢喜了。卫青禁抿的双唇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猊儿,霍去病,好小子!又高了不少的样子,是个小大人了!“舅舅的伤怎么样?病了多久?可痊愈了?……”听着霍去病这段炮仗似的问话,就连卫青对面的太医令都翘起了嘴角,暗忖,人言霍侍中少言,不像啊……
      “霍去病!你的话等会儿再说!”刘彻一下子打住了霍去病的话头,转向杨灏,“你接着说!”
      “诺!臣,臣请陛下,君侯恕罪,老朽说句不吉利的话,君侯先天失调,后天失养,恐难有天命之数啊!”
      “征战之人,能至不惑之年已属难得……何谈……”他一看刘彻和霍去病那两张漆黑的脸,知道自己方才一时不慎,急忙改口,“多谢杨大人指点,日后我多加小心就是了。”
      “老朽为君侯开一副药方,以丹参、黄芪为引,每年自冬至至春分服用,切不可断。此药常服,不敢说有长生之效,能保君侯有天命、花甲之数倒是可以。”
      “多谢……”
      杨灏走了好一阵儿,刘彻与霍去病还是一副黑漆漆的面孔。过了好一会儿,刘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都听见了?!”
      “是。”
      “少跟朕说什么不惑之数!霍去病,以后好好看着他吃药!”
      “诺!”霍去病响亮的应了一声,然后和自己舅舅说,“呵呵……车骑将军还是听霍侍中的吧……这可是圣旨呢!”
      正欲请旨退下时,一个小黄门来报,“主角都尉汲黯求见。”
      “嗬!老夫子也要来掺和一把?”汲黯?老夫子要见他?如果,满朝文武,他都可以不见,那这个人,也是他非见不可的……这是做过“帝师”的人呐!他尚儒,尚法,汲黯却是一生精研黄老;他图开疆拓土,基业永固,汲黯却是从高祖之道,万事尚无为……就拿此次卫青晋列侯,议,虽是主父偃所提,但总是自己默许。偏偏,汲黯说什么“门第”……让他当场就拿一句话给堵上了,“车骑将军之姊乃当朝皇后,天下之母,这门第何谈不尊?”总之,他们君臣没有一丝和谐之处。虽然不喜欢,但是,他承认,朝中有这样一个人,于己于国,都是大有好处。
      “宣——”
      “诺。”
      刘彻第一眼看见汲黯的时候,真的觉得他老了……毕竟不比当年为自己授业之时的风华正茂了。但是,一柄剑,虽然老了,却也还是一柄剑。剑,总是剑,有他的秉性,他的风骨。汲黯进殿,不着痕迹理了理自己青色的朝服。动作虽轻,却还是被侧立的卫青看到了。看了看披甲执剑的自己,顿觉与这环境大大不谐……汲黯不着痕迹的那点功夫,是连他都要佩服的。毕竟,窥一斑可知全豹。老夫子的脾气,从那个不着痕迹便能看得出来。他随与天子一样尚儒,也知道眼前的这位“诤臣”对自己总还是有些……但是,那丝滴水不漏的严谨,他钦佩。自己的那缕目光和汲黯相对,只不过,老夫子眼中,更多了几分凝重。
      “陛下。”
      “大朝已散,老夫子何事啊?”
      汲黯盯着自己青袍的下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道:“臣为今日长平侯进宫一事。”
      闻言,刘彻冷冷的笑了笑,“想是朝中又有人不平了?好啊!既是不平,他们也去给朕夺一回河朔!朕既授此特权,必是长平侯立能配此权的大功!”
      “陛下……”,汲黯看了一眼立在天子身侧的卫青,这年轻人,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暗暗点头。俊逸的身形,恬淡而光华内敛的眸子到真是印证了传说中昔年“列土封侯,贵不可言”的卦辞,“陛下可曾想过……长平侯自己?”
      “长平侯是朕所封,又是朕的至亲,朕何尝没有想过?”
      “陛下,臣之所言,正是因为长平侯乃是陛下至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章 寿数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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