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改元元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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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同匈奴的和亲，刘彻是有意一试群臣的态度的，遂特意在大朝之时提起了这件事。
众人摸不透这位年轻天子的心思，一个个缄默不语。
素来主战的大行王恢率先站了出来：“臣以为，和亲并非长远之计，匈奴向来多反复无常，不如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允之，待其麻痹，再兴兵击之！”
此语自是深得刘彻之意，不过此三军人马、粮草均尚未准备妥当，欲战而不得，只能服软，于是故意问道：“诸卿何意？”
御史大夫韩安国上奏：“臣以为不可，若战，则我汉军孤军深入，千里奔袭，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况匈奴怀禽兽之心，迁徙鸟举，难得而制，击之不便，不如和亲。”
“诸卿以为韩大夫此言然否？”
彼时众臣皆深惧匈奴，唯盼平安为上，既闻天子意属韩安国，岂有不附和之理？
丞相田蚡：“英明，臣深以为然。”
内史石庆：“臣请和亲。”
尉卫程不识：“臣请和亲。”
……
在一连串的“臣附议”之后，刘彻下诏遴选宫女奉为公主与匈奴和亲。
回到宣室阁，想到就要又一次的喂那些恶狼，刘彻的心中就是一阵烦闷。“仲卿，和亲，终不是个长久之计啊……上次你同朕说的，靠边境走私马匹，可行么？”望着天边翻滚的浮云，他心中，实在没底。
“陛下，臣协理南军之时，听人说过，边境有一小城，名马邑。是商贾云集之地。眼下，我大汉良驹，几乎都是自那里而来。臣想此处既然多商贾，那多收些良种也是寻常得很。”话到了嘴边，他故意留上两分让天子自己思量。
“你去！”刘彻已是拿定了主意，“朕对外就说你主理南军，别让人知道，此事，须得机密！”
“诺！”
翌日，刘彻在承明殿降旨，新的一年，改元“元光”，召回董仲舒。其实，刘彻对董仲舒未必有多少好感。那套“天人感应”他就看不过去。他明白，那“天人感应”就是约束他这个“天子”的。可他刘彻又岂肯受谁的约束？召回董仲舒这位大儒，不过是一个他的幌子。他的心，又岂是只在这“内政”上！明堂可建、太学可建、豪强也可以限制，但“天人感应”不是他刘彻相信的。他既是天子，万事的规矩自然由他来定，没有别人给他定规矩的一说！老夫子，到底还是迂了些，到底还是看不透他……
冬去春来，春天的阳光有一种突破一切阴霾的力量，“改元”在前，“新政”在后。再加上刚接到卫青从马邑来得密信，说“马事”顺利。明堂和太学建的快得连他都想不到。董仲舒向他提的“举贤”之策他也欣然接受。看着朝堂上身着青色袍服的臣子，那青色袍服，是他建元元年那次失败的革新唯一留下的。漫步宫中，夕阳下，他的投影越来越长，越来越长。长的就好像太阳在告诉他，假以时日，一切都将臣服于他巨大的身影……
“陛下，太中大夫回来了……”
刘彻猛的一个转身：“宣！”
见到卫青的时候是在宣室阁，虽然一路旅途劳顿，但进宫之前他还是特意换了一身青色的袍服。
“仲卿一路辛苦啊。”刘彻也注意到了他的衣服，其实，他并不愿卫青和他如此生分。卫青穿什么来见他，他是不在意的，但碰上这么一个生性严谨的人，他也只有苦笑。
“陛下，事情，全办好了。陆续过境的西域良驹约万余匹，再自御苑中选优匹配，好生锤炼军士，他日当是一支劲旅了。”就是这个性格，言语简单的可以，和拖泥带水丝毫沾不上关系。
刘彻笑着点点头，带着他一起到卫子夫的披香殿给他接风。在路上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把他的新政全部说给了卫青。
“朕还要设内朝，仲卿给朕立起来吧。”刘彻地的语气甚是随意。
“陛下，”卫青皱了皱眉，“政事皆出丞相……”
“这是内朝，仲卿？”
“臣怕……”
“怕什么？朕今日对你直言，当年朕抬举你多有卫夫人之故，可自上林苑那些年，从你操练建章营骑到协理南军，为人处事，朕是看在眼里的。仲卿，男子汉大丈夫，该有所为！”
“臣遵旨。”
元光元年，刘彻下的诏书实在太多了。但最后的一道旨意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屯兵云中；卫尉程不识，为车骑将军，屯雁门。”
那天，雪下的很大，偌大的未央宫掩映在飘飘洒洒的雪花中，现出一片苍茫之色。刘彻选在这天送别他的两位将军。之所以会选这两人，是他还想看看，他的父皇给他留下的老将们到底怎样。这件事，他也问过当年曾在吴楚七国之乱时任大将军的窦婴，窦婴说了一句话“昔年文皇帝曾经说过‘广若生于高皇帝之时，万户侯何足道哉！’”窦婴的神色，刘彻还是明白了。这句话，究竟是褒是贬，他也明白了。还是看看吧……至于自己的那只鹰，怕还不到该放的时候。
宣室阁内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御坐上坐着刘彻，一旁立着带剑的卫青。李广和程不识扫了卫青一眼，之后二人双目对视，对卫青，二人是一个意思。“裙带之臣”！只怕也是一个似韩嫣一般的“佞幸之臣”！
“北地苦寒，二位将军保重，”刘彻拿起了案上的酒，也示意李程二人举杯，“朕，敬二位一杯！朕自幼时闻二位将军威名，只盼二位此次再立功勋！”
“臣定当不负陛下期望！”二人一饮而尽。
“卫青，带朕送送两位将军！”
“诺！”卫青走下台阶，“将军请。”
直至送出殿门，李广从内侍手中接过了自己的佩剑，悬在腰间，看都不看卫青说了一句：“娃娃，我等要去打匈奴了，你就给皇上看着宫门吧！哈哈哈……‘侍中’‘侍中’，侍奉禁中！要点，就是这‘禁中’二字啊！娃娃好好做吧……”
听了这话，卫青脸色煞白，却仍忍着：“恭送将军！”
李广冷笑着：“娃娃，将来若做得上大夫韩嫣一般的官儿，也是难得了！”
一旁的程不识生性谨肃，不愿附和他，只是说道：“将军，走吧！天寒地冻的。”
“噢！程将军不提，某恐就忘了！此处风冷，吹坏了卫大人如何了得？太中大夫，切莫让陛下‘等’急了啊！哈哈哈哈哈……”
二人已经走得远了，卫青目中缓缓流下了两行泪。雪下的愈发大了，晶莹的雪花粘在他的衣上、发上，落在他的泪上，让他想到了十几年前母亲送他去郑家的那天……发觉自己流泪，忙伸袖拭了。
转过身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宣室殿外的阶上立着一个同自己一样失魂的人。
“陛下！”卫青跪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跟李广说？！你就任他……”脸色同样煞白的刘彻已是气急了。
“韩嫣韩嫣！他就知道韩嫣！仲卿！你你你你，你不是韩嫣！不是……你是朕的鹰！你是朕的鹰！鹰！”
卫青跪着没有说话，哪怕，世上人都说他是又一个韩嫣，只要他的帝王不拿他做韩嫣，他就觉得，够了……
“陛下，臣自忖未作亏心之事，是以……不畏人言。”
雪，越来越大。刘彻猛地下来几步，拉起了卫青。
“仲卿！你三姐说的对，你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改元元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