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今天火葬场了没》北酌

22、Chapter 22

　　从回忆里抽身回来，夏许的眼睛酸痛到以后都不想看见光了。
　　太刺眼了。
　　刺的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

　　最后实在难以忍受剧痛的侵袭，夏许还是靠着墙面蹲下身去。
　　他双手掩面，哭的无声又无息。
　　只有颤抖的肩膀在一点点地出卖掉他的脆弱。

　　说放下的时候，夏许没想过要切断他和厉澄澜之间的一切联系，他只是想跟着时间走，等着时间慢慢淡化这些就好。
　　可厉澄澜不给他这个机会，不但不允许他留在他身边，还非要逼着他亲手斩断两人之间的关联，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段存放了他四年心血的感情尽数化成冬夜里的一片枯叶。
　　它悲伤地落下，再被人一脚碾碎。
　　然后随风飘散。
　　最后片甲不留。

　　半个小时后，邵屿风负责把赖着不走的程漠送回家，夏许则负责留在这儿陪着郁桐。
　　郁桐白天睡了很久，现在毫无困意，见夏许红着眼睛，就问，“和他吵架了？”

　　夏许和厉澄澜的恋爱没有瞒着任何人。
　　所以这个“他”指的是谁也就无需言明了。
　　夏许没回答是不是，只是按照程漠临走前的吩咐，给夏许按摩小腿，一边按，一边说，“郁桐，你一定要好起来。”

　　郁桐没懂话题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就听夏许继续说，“人这一辈子只能遇到一个恨不得掏出全部真心去爱的人，所以你别把程漠丢下，他脾气那么不好，长得又凶，性格又幼稚，没有你，他可怎么办啊。”

　　郁桐愣住了。
　　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直接点出他会死的事实。

　　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死，程漠的爸妈知道，邵屿风知道，他自己知道，程漠更是比谁都知道。
　　但没有人直接说出来。
　　他们只会用那种“你马上就要命不久矣”的目光来关怀他，你没事的，你马上就好了。

　　而最不愿意面对事实的程漠，总会做一些几年后的幻想，明年我们去马尔代夫看海，后年去日本看樱花，大后年去卡尔顿山看日落.....
　　郁桐每次都会非常嫌弃地说，“跟你谈恋爱好累啊，要去那么多地方。”
　　心里却有无数渴望的声音在叫嚣，“好，我陪你去.....”
　　但他从来没说出口过。

　　大家都在拼了命地演好乐天派。
　　他不想打破大家的希望。
　　所以他一个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演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出色。

　　演的久了，就连他自己也相信了。
　　相信他马上就要好了，相信他很多年以后都还好好地陪在程漠身边，看他不顺眼就踹他两脚，看他顺眼就亲他两口。

　　夏许的一句话把他从戏里拽出来，让他再次看清了事实，也再次沦落成命运的囚徒。

　　“我和他分手了，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夏许看着郁桐的隐在暗色中却仍然明亮的眼睛，“但你和程漠还有大把时间去相爱，所以啊，你俩就别跟个演员似的每天互相飙戏了，我看着都替你俩累。”

　　“还不是他么！”郁桐嗔怪道：“每天都不愿意相信事实，我有时候一不小心说错话了，他还偷偷躲起来哭，哭就算了！他每次哭完还不把眼泪擦干净！就那么明晃晃地挂在眼睛上，生怕我看不见似的！”

　　这很符合程漠在郁桐面前幼稚的德行，夏许笑了笑，笑完又认真起来，“好好聊聊吧，比起互相失去，遗憾更致命。”

　　遗憾没好好表达爱。
　　遗憾没好好说再见。

　　夏许没有这种遗憾，他从不吝啬对厉澄澜表达爱。
　　而很多时候，‘没有遗憾’本身，也是一种遗憾，因为这说明他和厉澄澜之间，连所谓的爱情都谈不上。
　　那既然没有爱，又哪来的憾。
　　只是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最后黯然离场罢了。

　　早上还不到七点，程漠就拎着早饭过来了。

　　夏许还窝在沙发里睡觉，就被程漠喊起来。
　　“嗯.....”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干嘛啊？”

　　“起来吃饭，吃完回家睡。”程漠把给夏许带的那份早餐放茶几上，又拎着另一份早餐放在了郁桐的床头。
　　而后他弯下腰，从郁桐的额头一路亲到嘴唇，亲完看郁桐并没有睁眼，只是颤了颤睫毛，就又凑过去亲了一口。
　　这一下郁桐没再忍住，直接笑出声，“你真是个大流氓。”
　　程漠丝毫没有流氓的自觉，坦坦荡荡道：“谁让你装睡。”

　　“我说，”夏许满脸悲伤地举了下手，“我好歹也是一位失恋人员，你们就不打算尊重一下我么？”
　　“失恋了？”程漠回头看他，见他哭丧着脸点头，就十分有同情心地说，“那我亲个响一点儿的。”
　　说完，又在郁桐唇上亲了个吧唧带响的。

　　郁桐笑着骂他，“程漠你大爷！”
　　夏许直接骂骂咧咧地滚蛋了，滚之前也没忘把程漠带给他的“狗粮”拿走。

　　还没到早高峰的时间，这个时候回家也不怎么堵车，很快就到了。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他瞥了一眼被好几个早起散步的老头儿老太太围成半个圈的白色轿车。
　　虽然没看见标致，但看车型的线条也不难看出那是辆Rolls Royce。
　　Rolls Royce不常见，白色的更是不常见，因为大多数人都喜欢低调奢华的黑色。

　　之前厉澄澜也想买黑色来着。
　　但因为夏许念叨了一句“白色多干净啊”，而厉澄澜恰好对什么颜色的车子都没什么所谓，所以他后来的车子几乎都是白色的......
　　......打住！

　　怎么又想起他了？
　　这是病，得改。

　　夏许摇摇头，快步走向单元门口，很快就把厉澄澜和白色的Rolls Royce都远远地抛在身后了。

　　一路坐电梯上六楼。
　　电梯门一打开，夏许就跟被恶鬼追似的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
　　然而下一秒，他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那个他躲避不及的恶鬼此刻正好堵在他家门口。
　　今天不是工作日么？
　　这人都不上班的么？

　　夏许觉得他和厉澄澜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回去也说了，结束也说了。
　　那么现在厉澄澜还大老远地找过来干嘛？
　　总不会还在等着他告诉他拍结婚证应该穿什么吧？

　　那他真的会报警的。

　　夏许走到门口，客气又疏离：“请让开。”

　　厉澄澜不仅没让，还凭借身形的优势，直接走近一步将夏许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我在这儿等了你一夜！”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言下之意就是：我在这儿等了你一夜，你一夜都不在家究竟干嘛去了！现在回来了也不先哄哄我！还这个态度跟我说话！我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