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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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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诺尔”的客人被礼貌地请了出去,本就没什么人气的酒吧内一时之间只剩下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准确的说,好像只有荆挑一个人眼含冷意。
“江予澈……”
淡然地念着三个字,他笑了,“挺不像话的。是我耳朵不好还是你记性不好?我叫什么名字还需要再强调一遍吗?江老板?”
江予辞紧紧抿着唇,抬手让一旁的调酒师离开。
少年浑身带刺,看起来戾气很重,与以前那张乖顺的脸重合时,甚至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痕。
他抬手将那杯吉普森拿起,走进吧台里面,自顾自地将其倒进了水槽。
荆挑用舌尖抵着口腔内壁,然后用牙齿狠狠摩挲着,竭力压制自己的坏心情。
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荆挑没什么真表情地冷笑:“倒得这么爽快,这杯酒钱我可不负责了。”
“酒精度数太高对身体不好。”
江予辞拿起调酒杯,转身从酒柜上挑出那瓶白朗姆,眼神专注。
荆挑眉尾一挑,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的动作熟练,调酒的技术甚至不低榕溪,在那熟悉的配方融合下,荆挑能够知道他想要盛出来的是哪一种。
“度数低的酒也得少喝。”江予辞推过那个酒杯,杯檐夹着一片青色柠檬,熟悉的酒味里,他的神色认真,“对身体同样有一定影响。”
荆挑会调的第一杯酒,就是这一杯十度左右的莫吉托。
“江予辞。”
目光从酒杯上移,最后定位在面前的那张脸上,他语气里已经有了少许愠怒与不耐烦,“你这是在做什么?”
酒味弥漫,瞬间撑满了整个空间。
两张相像的脸相隔一个吧台,在这种环境里,氛围莫名的诡异且紧张。
荆挑对他满是敌意与排斥,那种放在明面、不藏半分的厌恶让江予辞下意识地心虚,哪怕这样的场景,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了。
“尝尝吗?”
他刻意忽视两人之间的矛盾,表情没有丝毫破绽,“虽然没有你调的好喝。”
男人话语里的认真好像是真的,莫名其妙的对他的熟稔更像是那么一回事。
荆挑觉得真挺有意思的。
“你是真的来找我的啊。”他装作后知后觉,状似诧异地轻轻“啊”了一声,笑的时候露出了整齐的牙齿,倒显得有多诚心,“干嘛呢?知道我成年了,怕我跟着江浙和你抢安德鲁的遗产吗?”
江浙在他高三这年突然让他出国留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江原,原名安德鲁·汉斯的他的生父,肺癌晚期。
“别这样说话,小澈。”
江予辞不太满意地眯了眯眼,眉头拧得很紧,“别说让你不高兴的话。”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这样说话?”
荆挑语气一冷,脸上的笑收得很快,“江予辞,别踏马假惺惺地说些鬼话,搞得咱俩关系多好似的,恶不恶心?”
他耐心告罄,最后一点克制力让他至少没有摔了那杯酒。
“我不管你在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在乎,但是江予辞,你踏马最好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漠然地瞥了他一眼,荆挑没有想再多停留,转身时几乎要几倍速跑着离开,嫌膈应得很。
“对不起。”
背后的声音远远跟来,甚至多了点什么情绪,有些莫名,“我无意打扰你的生活,小澈。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不需要。”
荆挑没有回头,“也没必要。”
反正他都不接受。
正如他不觉得自己有丝毫对不起江予辞,自然也并不觉得对方需要跟自己道歉,他们之间这点血缘关系,最好是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在乎才最让他满意。
淡淡的透着点清新的绿色的莫吉托,在“卡斯诺尔”的昂贵灯光下穿插着冷冰冰的柠檬香,深嗅一口,便能将清凉的味道藏进鼻腔里,以至喉间,后知后觉地才迫切地想驱赶着冰冷到骨头里的寒。
江予辞静静地目送他离开,淡蓝色的眸子里却掩着深深的悲哀。
他觉得自己是活该的。
活该接受亲弟弟对他的恶意,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
在时隔十年再一次正式见到面的此时此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画面忽然就更加清晰起来。
八岁的江予澈第一次有了江这个姓氏,但十六岁的江予辞从未接受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个时候他高傲、自负,甚至恨极了那一张与他相似的脸。
“正如你妈抢占我的家一样,你现在也试图和我抢什么呢?父爱?还是家产?”他站在床边,看着那个安德鲁让他照顾一会儿的生病的弟弟,冷冰冰地嘲讽,“反正都是垃圾,等我看腻了,你再来捡好了。”
“哗!”
浓度很淡的酒还是因碎掉的杯子迅速散开挥发起来。
江予辞盯着手心里的碎片,心情复杂。
他最后悔的,便是在那一天将江予澈和保姆一起留在了家里。
从天桥原路返回时,毫不意外榕溪会在门口等着他。
“守株待兔呢?”
荆挑很流氓地吹了声口哨,戏谑道,“榕老板今晚是又缺床伴了?”
榕溪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这只流氓兔。
“你是一天不惹事都闲热闹不够看是吧。”他将长发编成了一股辫子,长长的搭在肩侧一直到胸前,衬得他这张脸更具女相,完全与那个在拳场上卖命的人合不上。
“唉。”
荆挑眨巴眨巴眼,笑嘻嘻的不着正行,“我貌美如花的榕老板啊,无聊是会耗死人的。”
榕老板永远说不过他。
“所以,真是你认识的人?”
“算认识吗?”荆挑揽着他的肩膀,推着他进门,“反正我替你验证过了,绝对的大款,以后就放心宰他,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好歹我也算店里的二老板,是有分红的。”
榕溪看出来他有事,也不追问,甚至已经在思考提高酒价的可行性了。
废话,这明摆着是仇家,这钱谁不赚谁孙子。
“老板!”
史蒂文不知道搁二楼等了多久,见两人出来忙迎了上去,仔细观察着荆挑,压低声音询问,“需不需要报警啊?”
“报什么?”
荆挑一只手覆在他头顶,就着那一撮头发使劲揉了揉,“小辉,你犯事了?”
“别逗他了。”榕溪无语,挥开他的手让史蒂文去忙。
“哦。”史蒂文点头,刚要走就想起了什么,“对了荆总,二楼包厢有人找你,来了有一会儿了。”
“找我的?”
荆挑不解,“谁啊?”
榕溪单手搁在他肩上,看好戏地笑:“你最近命犯桃花,这一茬开过又一茬啊?”
荆挑横他一眼,半晌才问:“哪间?”
“218。”
史蒂文晃了晃脑袋,神秘一笑,“哦,对了,荆总,又是一个西装男哦。”
“……”
这他妈不会来个安德鲁吧。
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差了。
荆挑刚刚偷偷从榕溪外套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一边走一边点燃,刚吸一口进去,又慢慢吐出来,烟圈散得很快,呛鼻的味道蒙了满脸。
推开218的包厢门,嘴里不客气的招呼声刚要出口,就又吞回去了。
一张陌生脸。
“您好,是荆挑先生吗?”见到他,身穿西装的男子立即起身。
荆挑:“你是?”
男人将放在桌上的两个盒子拎起来,几步就走到他面前。
“这是程影先生给您点的蛋糕和面包。”他手上一抬,“刚刚空运过来,建议您放进冰箱,保质期能久一些。”
荆挑放下手,脸上微愣,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既然您已亲自签收,那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男人恭谨地颔首,将东西重新放回了桌上,然后才快步走出了包厢。
烟味燃得浓烈,荆挑感觉脑子都还是懵懵的。
“嘟嘟”
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才终于回神。
【C:收到了?】
【C:蛋糕是新鲜蓝莓做的,厨师处理了一下没那么酸。面包没做太多,冰箱里还有牛奶,这两天当早餐。我两天后回去。】
荆挑盯着看了许久,好半晌才笑了出来。
他将还剩半截的烟摁灭扔进垃圾桶,几步走到沙发边,对着桌上的两个盒子拍了张照片。
【不乖:真给送了啊,程大画家?】
【C:喜欢的话,下次再订。】
蛋糕盒的包装一看就很高大上,荆挑看一眼都觉得贵了,这要搁他自己,是绝对不会花钱买这智商税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喜欢,更何况还是程影送的。
不好吃也喜欢了。
刚上手想打“喜欢”,还没发出去就被对面发来的消息给噎住了。
【C:准备在酒吧待到几点?】
“……”
“我说怎么往这送呢。”荆挑嘴角抿笑,“感情搁这儿等着我啊。”
【不乖:就来看看。绝对没喝酒。】
【C:太晚了,早点回家。】
【C:摸摸猫猫jpg.】
半靠在沙发边,他笑盈盈地往上滑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啧啧叹气。
“还没怎么呢,大家长都当上了。”
在精挑细选甩出去一个表情包后,他才突然想起来,程影以前好像从不使用表情包。
包厢门被打开了。
榕溪一进来就看到某人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吃蛋糕。
“躲起来吃独食?”榕老板单手放进裤兜,慢慢走近,伸手扒拉着蛋糕盒子瞅了一眼,“哪朵桃花送的呀这是,咱们阿挑吃得这么开心。”
荆挑嘴角翘了翘,咬着那颗酸度刚好的蓝莓眨了眨左眼。
他放下手机,表情特别虔诚又特别欣慰地将手放到心脏的位置,满脸春风得意地重重点头:“我心上那朵。”
少年舔了舔唇边奶油的甜,将酸蓝莓的味道中和得刚刚好。
榕溪一时没反应过来,惊得声音都拔高了不少:“你谈恋爱了?”
“暂时,还没有。”
荆挑微微耸肩,仰着脸想了想,又笑着补充,“不过快了。”
“嗯?”
“啧。”荆挑吧唧了一下嘴,“本来不想谈的。”
榕溪弯腰从蛋糕上捻了一颗蓝莓放进嘴里:“为什么不想?”
“麻烦。”荆挑瞅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我可不想每天被人管着。”
动作顿住,榕溪心虚地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我那可不是管着人家,我那是在交流感情。”
“呵呵。一天至少五通电话的感情交流可真是密集。”
榕老板谈恋爱上头快,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把人揣裤腰上,虽然这份喜欢的保质期平均下来只有三十天。
榕溪无奈地摊开双手,寻了个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接过他手上的勺子挖了一小块奶油放进嘴里,不经意间问:“那为什么现在又想了?”
“也没什么。”
荆挑将手支在腿上撑着脑袋,歪着头就笑,“就是突然觉得,被人管着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