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摊牌了》风未定

11、第十一章

　　天气阴沉到快放学时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教室里顿时炸了锅一样，一帮学生边喊边探着脑袋往窗外看。

　　化学杨老师摇着头叹了口气，以他多年的教学经验来看，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拉不回这帮兔崽子的注意力，心已经飞教室外淋雨去了。

　　他收了教材，清了清嗓子：“这节课就到这儿了，放学。”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声，几个离后门近的男生已经窜走廊上去了。

　　谢言不是太能理解他们这种下个雨就癫狂的状态，坐在座位上没动，双手搁在桌肚里继续划拉进行到一半的游戏。

　　等这局游戏结束，谢言抬头往窗外看了眼，雨还是很大，而且看着一时半刻没有要停的意思。

　　走廊里挤满了人，雨声混杂着说笑声，挺吵的。

　　他转头看了下旁边的池郁，他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脸上的表情比平时柔和。

　　这种柔和的表情在他把手机扔桌上时倏忽就消失了，又变成了生人勿进的冷酷脸。

　　“哎，谢言，”前桌的张斌突然转过身叫他，“老李让转告你，让你下周一前把检讨写好。”

　　前数学课代表田时雨选了文科，被分去文科班了，张斌是新任的数学课代表。谢言看着他懵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项隐藏的暑假作业——

　　三千字的检讨要写。

　　“下周一？”想起来归想起来，但老李说的不是下学期么，怎么变成下周一了？

　　“是啊，”张斌肯定地点点头，“说是让你周会的时候上台念。”

　　“周会？”谢言有些吃惊，“补课期间还开周会啊？”

　　“就开一次，应该是动员一下暑假补课的事吧。”张斌说，“类似同学们要坚持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的打鸡血的话。”

　　“靠！”张斌说的时候代入感太强，谢言被他突然亢奋起来的表情和语气吓了一跳。

　　没等他缓过神，张斌又把视线转到池郁脸上：“那什么，你叫池郁是吧，老李说你和他一样，也是周一念检讨。”

　　“你也要写检讨？”谢言有些震惊地看着池郁，还要和他一起上台念？

　　“啊。”池郁得知下周一要念检讨时挺平静的。

　　“也是三千字？”谢言问。

　　“差不多吧。”池郁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来个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啊。”谢言瞪着他。

　　“比你差两千两百个字的意思。”池郁转头看着他，眼神里不知道是讥笑还是幸灾乐祸。

　　谢言脸色阴沉下来，突然后悔多嘴问他。

　　“三千字得四五页纸吧，”张斌看谢言脸色挺难看的，想办法给他出损招，“老李肯定不会让你全念，全念太耗时间，前两段写好点儿，上台念，后面随便网上抄点应付老李检查不就行了。”

　　“或者你俩合作，”张斌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在池郁脸上晃一圈又回到谢言脸上，“你可以把他的八百字拿来充数。”

　　主意打的挺好，就是不知道八百字愿不愿意。

　　谢言瞪着八百字。

　　“可以。”八百字答应的很爽快，“不过你得请我吃饭。”

　　“你还欠我五十没还呢，”谢言说，“先还了在说吃饭的事。”

　　池郁翘着凳子往后倒，后脑勺抵着墙，头微微往他这个方向偏了偏，眼睛斜睨着他，一副又酷又痞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挺欠抽的：“没钱。”

　　“你看着也不像是会赖账的啊。”谢言不爽地瞪着他。

　　“我演技好。”池郁说。

　　“操，没夸你。”谢言无语了，这人脸皮起码十层往上。

　　“一碗牛肉面换八百字检讨，”池郁挑了下眉，“你确定要拒绝吗？ ”

　　谢言咬着后槽牙不动声色地磨了磨。

　　雨下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彻底停，走廊和教室里的人都在雨势小的时候走的差不多了，此刻班里除了他和池郁，就剩前排几个好学生在赶作业。

　　谢言拎着书包和池郁一起下了楼，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一股浓重的潮湿水汽和淡淡的土腥味扑了一鼻子，他抬起手背刚要揉下鼻子，就听旁边打了个喷嚏。

　　谢言抬到一半的手顿了下，转头看了眼池郁，他穿着件白色的短袖，在下过雨气温骤降的晚上显得有些单薄。

　　池郁点名要吃牛肉面，谢言也没问去哪儿吃，只管埋头跟着他走。

　　出了校门往背离小吃街的方向走了十分钟，周围商铺越来越少，低矮的居民楼渐渐多了起来，池郁随后带着他拐进了一条窄小的巷子里。

　　下过雨的缘故，巷子里的路有些泥泞，走两步鞋上裤腿上就甩的都是泥点子，谢言皱着眉啧了一声，低头一脸郁闷地盯着脚上的鞋。

　　“你走路姿势不对才会一直带起来泥水。”池郁顺着他的视线往他鞋上看了一眼。

　　“我从小就这么走路。”谢言转头往池郁鞋上和裤腿上瞥了一眼，发现确实没甩上什么泥点子，顿时更郁闷了。

　　“重心尽量落在后脚掌，抬腿时脚后跟不要抬太高，”池郁说，“你试试。”

　　“能行么？”谢言半信半疑，按他说的走了两步，走完盯着自己的鞋脸都黑了，“这他妈溅的更汹涌的，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还是按你自己的走吧。”池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脸上的表情挺无奈的，走个路能把泥甩别人身上也是少见。

　　谢言也看到了池郁胳膊上的泥水，池郁皮肤很白，浑浊的泥水在他胳膊上显得存在很强，特别想让人忍不住抹掉。

　　于是他朝池郁伸出手，拇指又轻又快的在那滴泥水上抹了一下。

　　“要我说谢谢么？”池郁看着他，“感情真挚的那种。”

　　“靠，”谢言拧着眉瞪他，“快点儿的，不说不是中国人！”

　　他刚说完，池郁那张冷酷的帅比脸突然就换上了一副悲戚的表情，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靠近他的同时脑袋越来越低，谢言瞪圆眼睛盯着正打算抱他大腿的池郁，猛地往后跳了一大步。

　　“哎卧槽！”巷子本来就窄，池郁又是站他右侧，他往后蹦不出意外后背砸墙上了，出的声儿不大，但是巨他妈疼。

　　谢言弓着背静止了能有五秒，才缓过来一点儿。

　　“你蹦什么？”池郁看他那样感觉应该真挺疼的，“出的动静吓我一跳。”

　　“我他妈怕你抱错腿。”谢言说。

　　“靠，”池郁笑了声，“平静的时候您那玩意儿打着灯笼都难找吧。”

　　“你大爷！”谢言挺直背感受了一下，那股疼劲过去后后背还有点儿酸麻，他抬眼瞪了池郁一眼，“要脱掉比比吗？”

　　他话音刚落池郁手就已经放到裤腰上了，他穿得是条黑色运动裤，轻轻一扯就能轻松把裤子扯下来：“来啊。”

　　“卧槽！”谢言被他这个举动震惊到了，他转头朝巷子两头看了看，这条巷子不算偏僻，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你就不怕突然来个人把你看光了啊？”

　　“我大我怕什么。”

　　“……”谢言被他这句话震惊地愣了半天才说了句，“你能要点脸么？”

　　他愣神的功夫池郁已经恢复正常，依然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这人收放自如的演技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您刚唱的哪出啊池大爷？”谢言问。

　　“应您的需求，真情实感感情真挚的道谢啊。”池郁看着他问，“要继续么？”

　　“不不不……”谢言吓得赶紧拒绝，池郁要再表演一遍刚才的场景，他能再撞一回墙这回得是脸冲墙，把眼撞瞎才行，“你是中国人。”

　　又走了五分钟，出了这条巷子拐到大街上，过马路就是池郁要找的那家牛肉面馆。

　　谢言左右看了看，这边他很少来，对这家牛肉面馆和前后的商铺都没什么印象。

　　店面不大，也不算很小，里面摆了两排六张桌子，他们进来时就剩两张桌子是空着的，谢言和池郁在其中一张桌子前坐下。

　　“就牛肉面？”谢言盯着桌上的菜单问池郁，虽然池郁说一碗牛肉面换八百字检讨，但既然请吃饭了总不能真就一碗牛肉面。

　　“嗯，”池郁说，“他家分量挺大的，能吃饱。”

　　谢言啧了一声：“我是问还要不要吃别的，没问你够不够吃。”

　　池郁往后靠在椅背上，斜睨看他，眼神别有深意：“就八百。”

　　谢言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懒得再多说，要了两份牛肉面后靠进椅子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看到半小时前张皓给他发了消息。

　　-言哥，你回家了没？
　　-要我送伞么？

　　谢言单手拿着手机打字，给张皓回过去一条。

　　-还没回，外面吃饭。

　　摁完发送，抬头瞥了眼对面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发现池郁正垂着眼睛出神，白炽灯特有的冷调光线照到他脸上，让他本就冷漠的气质更显冷意。

　　屏幕在聊天页面停了一会儿，没等来张皓回复，等来了牛肉面。

　　确实如池郁所说，这家牛肉面的分量很大，一碗快赶上学校旁边那家店的两碗了，关键价格还是一样的。

　　谢言吃了一筷子，惊喜的发现味道居然还挺好，首先分量已经很对得起它的价格了，其次味道又不错，难怪池郁要走这么远就为了吃一碗牛肉面呢。

　　一碗面吃到还剩几口的时候谢言已经撑了，实在吃不下了。一抬头看到对面的池郁还在吃，不过看着差不多也饱了，吃的速度明显比一开始要慢。

　　付完钱走出店门，外面天已经黑了，谢言掏出手机打算查一下从这儿到他家有没有近路能抄一下。

　　池郁站边儿上等他查完才开口问了句：“回去方便吗？”

　　“还行，”谢言收了手机，脸转了个方向说，“骑自行车二十来分钟吧。”

　　“嗯。”池郁也跟着朝那个方向看了看，“我回学校，明天见。”

　　“你回学校？”谢言挺好奇地问了句，“不直接回家？”

　　“嗯，”池郁看着他，“我电动车还在学校，得回去骑回家。”

　　“电动车？”谢言拧了下眉，“你有电动车不骑还走到这儿？”

　　说完才想起来有可能是电动车不能载人吧，不然脑子傻了才走这么远。

　　“电量不够了，带着你再骑到这儿，回家就得用两条腿划回去了。”池郁说。

　　行吧，这也算是电动车不能载人情况中的一种。

　　“明天……”谢言见字还没出口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谢言，还真是你啊。”林越看到谢言转过头冲他笑了笑，“一个学期没见，看背影还有点不敢认了。”

　　“林哥。”谢言愣了下也笑了笑。

　　“放暑假了吧，怎么没来画室帮忙啊？”林越语气很随意地问了句，问完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池郁，看着谢言问，“这是你同学吧？”

　　“嗯，我同桌。”谢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