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琴璋

11、第 11 章

　　宁愫不想他看见自己，倒不为别的，不想他在女孩子面前尴尬罢了。

　　她招手让小敏过来，低声说，“我去里面整理货架，你来收银。”

　　小敏看了看她的手，“老板你的伤……”

　　“没事儿。”宁愫笑笑，走出柜台去了最里面的书架，随便抽本漫画出来，窝在角落里的软座上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合上书从里面走出来。三台现在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杨浚已经走了。她松口气，继续把流水和库存点一遍。很快就到了商场打烊时间。

　　看看手机，难得清净，一个消息都没有。

　　她下午才起来，这会儿不觉得困，想到前几天刚上映的电影还没看，就买了张夜场票。

　　大荧幕里播放着新生代导演的文艺片，剧情平淡冗长。她百无聊赖地想到，杨浚不知这会儿在干什么呢，跟白富美吃了甜点，以他火热急躁的性格，差不多也该擦抢走火，在做他最热衷的那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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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路灯将她纤细的影子拉得很长，电话响了五六声才懒懒的接起来。

　　“宁愫你能不能不跟我玩失踪？”对面男人像头暴躁的狮子，张嘴就给她定了罪。

　　宁愫笑：“我刚看电影呢，不方便看手机。”

　　一边跟白富美约会，一边给她发消息关心她到没到家，他有这个闲情，她还不愿奉陪呢。

　　男人明显窒了一下。看电影，总不会是她一个人看的。他几次想约她看电影的，她都不肯答应，转眼就陪别人看去了？

　　“你就想气死我是吗？”

　　宁愫冷笑说：“至于吗？你要不学着适应吧。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生活，也不希望别人干涉我。”

　　“我这是干涉你吗？”他大声说，“你有没有心啊，我这不担心你吗？车没在家，还伤着手，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还在外头浪……”

　　话没说完，他一抬头，就看见马路对面站着熟悉的身影。

　　“我看见你了。”他挂掉电话，大步迎上来，见她冷得直打颤，脱掉自己的卫衣外套披在她肩上。

　　宁愫把衣服一推，一盒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低下头，看清那盒东西是什么后，宁愫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

　　是盒冈本。大号超薄。

　　杨浚不知道她怎么了，只当她昨晚的坏心情还没过去，他快速拾起那盒套，塞进自己肩上挂着的双肩包。“我在楼下转了一个多小时，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倒是回我一条啊，就不怕我着急？”

　　公寓门前站着俩保安，宁愫不想给别人看笑话，她撩了下头发，淡淡地说：“进去再说。”

　　杨浚把外套重新披在她肩头，她想了想，这次没有拒绝。

　　A栋大厅里，物业小姐远远看见他们就笑着打招呼，“杨先生，找到宁小姐了？”

　　他咧嘴露出一排白牙，“找到了，你晚上还值班？”

　　物业小姐笑说：“可不是吗？一周轮一次晚班，也习惯了。”

　　“你辛苦了，谢谢你刚才请的咖啡。”

　　宁愫站在电梯里，看他熟络地跟物业小姐寒暄，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很好，干净，阳光，清爽，还热情。那张帅得令人过目难忘的脸，再加上明媚好看的笑容，几乎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不会缺少追求者，他该找个和他年纪相当，性格更合得来的女孩，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谈一场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恋爱。

　　宁愫一向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即便是七年感情，说断就断，她从来没后悔过。对杨浚，她同样不会后悔。

　　进了门，就是开诚布公把一切说清楚的时候。

　　她叫住了要去洗澡的杨浚。

　　“我们谈谈？”

　　他心里莫名有些忐忑，“好啊，谈什么？”

　　宁愫坐在沙发上，抹平小腿处皱起的格纹呢子裙摆，头也不抬地说：“明天我会把门锁密码换掉，杨浚，过你该过的日子去吧，以后别来了。”就算她跟杨浚是稍纵即逝的露水情缘，她也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别人的第三者，这是底线。

　　杨浚听到这话有些窝火，“你什么意思？又反悔了？又赶我走？宁愫，我错哪儿了？你不能总是这么折磨着我玩儿，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不把我当人看吗？”

　　“不是，你别误会。”她冷淡地说，“你挺好的，特别好，我很感激你，在我最难的这段时间，陪在我身边，关心我。”

　　她抬头望着他，认真的说：“我也觉得惭愧，自己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以后有什么难处，只要我帮的上忙，我绝不推脱。”

　　她这副样子，哪里是在说感情的事，公事公办，面无表情，简直是在谈生意。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杨浚愤怒地握着拳，蹲跪下来，平视她的眼睛，“宁愫，你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我他妈到底哪儿不好，你要这么嫌弃我？”

　　宁愫笑了笑，说：“就当我狼心狗肺吧。”她拍拍他的肩，站起身来，“走的时候把门带上，我就不送你了。”

　　她转身进了卧室，将门反锁。

　　杨浚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为这个女人付出了他有生以来最多的耐心最多的包容最多的爱。她到底当他是什么？

　　他连她是不是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都可以不计较。

　　他到底还要卑微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满意呢？

　　杨浚握着拳，狠狠捶向地板。失望，难过，屈辱，还有痛楚，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头。

　　他快喘不过气了。

　　爱一个人竟是这么痛这么累。

　　宁愫在卧室带着耳机听歌。外面的关门声穿透音乐砸进耳朵。

　　他走了？

　　明明是她预想过的结局，可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她和杨浚，杨浚和她，这场短暂的孽缘该斩断了。

　　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

　　周五，她哥宁忻来锦城接洋洋回家，给宁愫打电话约她一块吃晚饭。她打了个出租车去国际小学附近的餐厅。

　　“小姑姑！”哥哥的两个孩子一向很喜欢她，洋洋在锦城住校，平时有个大事小情老师都会给她打电话通知她去学校处理。

　　宁愫把买来的乐高塞到孩子手里，“呐，听说洋洋期中考试成绩有进步，这是奖品哦。”

　　洋洋欢呼一声，抱过黄蓝色的乐高盒爬上对面的椅子，认真地研究起来。

　　“愫愫，你跟你那个男朋友，真不能和好了？”

　　宁愫还没喝上一口水，他哥的“关怀”就准时来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哥，爸妈和嫂子平时爱唠叨我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开始碎碎念了？”

　　宁忻咳了一声，神色略带尴尬，“我也是受人所托……妈快急疯了，她给你打电话你总找理由，不是说在忙，就是说身边有朋友，你快把她憋死了。”

　　宁愫也是没法子，整天被人唠叨实在是太烦了，她和萧谨在一起时，爸妈就变着法子催她早点结婚定下来，以免这么好的对象溜走。如今她和萧谨分手，就又开始催她要么快点跟人复合，要么就快点找下家。好像她不是个有感情的人，只是看条件论长短的货物，不快点推销出去，就要成为滞销品了。

　　她哥也是经历过被催婚催生折磨的人，不是不懂她的苦闷，他叹口气，颇同情地道：“愫愫，你别怪哥，你不在峨城，不在爸妈身边，你可以不听电话可以逃避，可哥不行，哥也有顶不住的时候。待会儿、待会儿你好好谈，哥带洋洋先回家，对方你也认识，是哥高中时的铁哥们儿，他对你一直有好感，人不错，在航运公司当会计主管，条件挺好的。”

　　一听这话，宁愫就火了，“哥，你骗我出来相亲来了？”

　　宁忻挠挠头，苦恼地说：“愫愫，哥要不这么干，你能出来吗？你就当完成妈交给你的任务，见个面吃个饭，这不难吧？当哥欠你一回，你听话，哥下回说什么也不答应再干这种事儿了。哎，你看人都来了。”

　　他站起身，对门口方向招招手，“远庭，这边！”

　　来人三十来岁，个子不高，戴无框眼镜，小腹微凸，呢大衣里穿了件立领夹克，西裤上挂着明晃晃的双G金属扣皮带。

　　宁忻戳了戳宁愫的胳膊，“喊庭哥就行，他姓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