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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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两鬼一仙官在遥遥对峙。
或者说是在干瞪眼。
再或者说是只有那两只鬼瞪直了眼。
浮琼也在紧张，绷紧了神经，敌不动我不动，但是这么一直不动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只有那被她像包一样搂在胳膊下面的小公子微微地眯起了眼。
在浮琼胡思乱想偷跑方案的时候，身后的灶台火噗呲一声地给灭了。
一只手从灶里伸出来，扣住台面，接着又一个古怪的身影从中探出身子，正对上浮琼转过来的那张脸，刻意压低声音小声道：“来来来。”
于是不但浮琼看过去了，另外三道视线也看过去了。
“……”
那来者被看的有些尴尬，但是浮琼还是从他的指手画脚中得知了他的仙官身份。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立刻抱起小公子，在两只恶鬼面前堂而皇之地纵身一跃，跳进灶台里跑了。
等三人从另一个灶台里摸出来时，随便在一条街上找了个茶摊坐下休息时，浮琼发现通过那口灶台，他们来到了距离绥城数里外的一个小镇。
但这位脸涂的灰黑，但是眼睛很明亮，一身正气的仙官在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她却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
“这位朋友是……”
“怎么，”这仙官一听这话，敛去了笑容，心情变得很复杂，表情也很生气，原本黑着的脸又黑了几分，“在我的灶台上吃过饭，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
“……”
浮琼心说那灶台分明是那户人家的，但一瞬间联想到，这仙官带着他们像地鼠一样从这个灶台冒出那个灶台脱身的神通，也只有那位，管理天下灶火的灶王爷了。
只见他大大咧咧坐在那长板凳上，右手抬起拂过面容，那故意用锅灰抹过的脸瞬间变得白白净净，还有几分斯文秀气。
但若说起来，财神爷的仙职能力还要大于灶王，不可能财神遭难，灶王还能安然无恙，甚至当着恶鬼们的面子抢人。
灶王爷斜睨浮琼一眼，叹息解释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正式接管那绥城的灶火。”
原来这天宫的灶王也不只一位，也在凡间有着不同的管辖范围，但基本有厨房炉灶的人家都会供着。
绥城的灶王爷被穷鬼等邪祟杀害后，天宫就下令让绥城附近的灶王顶职。从人口稀少的小镇迁到这样的信众较广的县城，本来是件喜事。但是现在城内恶鬼横行，原来守护县城的仙官们也被吞吃殆尽。
新灶王一方面忧心城中的鬼患深重，但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贸然行动，也会像前任同僚白白送死，只能先报了天宫，韬晦养光，暗中潜伏等待。
恰好浮琼这样的仙官借用厨房做饭，惊动了悄悄把绥城炉灶和小镇炉灶用灵力联通的新灶王，他就地取材，拿锅灰画了个脸混淆视听，乘机出来救走这位仙官同僚。
但是现在绥城那边的炉灶联通外界的事情也彻底暴露了，想要再返回，除了正门突破，再没有其他办法。
灶王燃烧灶火，烟气可上通天宫，下连人间，所以能为天帝提供消息和传达凡人的愿望。
浮琼道：“天宫那边怎么样回答？”
灶王愁眉苦脸：“还能怎么样啊，大部分武仙官们都被派去攻打梼杌了，文仙官就来了你一个。还得靠我捞你出来。”
两个仙官对视一眼，看清了对方眼底的无可奈何，都叹了一口气。
浮琼把面前喝光的茶碗推开，桌面凭空堆起一大摞厚厚的案宗。
她拿起一卷案宗，又想起来那个从他们说话起就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小公子，便放下来温和地问他道：“还想吃什么？”
那小公子不能说话，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仰着小脑袋，对她歪着头甜甜一笑，天真无邪。
灶王闻言看了一眼那小孩子，招呼来小二道：“带这孩子去糖水铺，不用担心，想吃什么记在我账上。”
那小二应声去牵小公子的手，他却死死抓着浮琼的衣袂，望着她的眼睛仿佛泫然欲泣。
浮琼心知灶王故意要岔开他说话，见状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抚道：“不怕，去吧。”
那小公子指指自己，又指指浮琼。
浮琼轻咳一声：“还有案宗要看，不便陪你一起。”
待二人走远了，灶王严肃道：“这孩子你是从哪儿带来的？”
浮琼道：“从财神庙捡来的，家里人不知道躲去哪里。可是你认得他？”
灶王略一沉思，皱眉又摇头道：“虽说我还不是绥城的仙官，过去也常去城里游玩，但却一次也见过这孩子。”
他又道：“而且我躲在灶里观察半天，你那一锅煮玉米竟然能克制上古的恶鬼，实在古怪又可疑。”
现在回想起来，并不是玉米棒子砸愣了穷鬼。他们当时的的确确在害怕着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又很难说。
鬼怪们对强于他们的大鬼和仙神会产生天然的畏惧。
灶王道：“那孩子……”
浮琼听出他话里的怀疑，摇头否认道：“不是。”
这时候那小二带小公子远远地回来了，两仙官皆是赶紧以对方为镜子仔细整了整表情，确认不会露出端倪。
浮琼又捧起案宗，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灶王淡定地伸手拿起茶壶倒了倒，空的自然出不了水，又招呼那小二来续。
小公子一手捏着一朵带露水的新鲜山花，蹦蹦跳跳而来，爬上凳子，低头用手指去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戳那花瓣所掩映的娇嫩黄蕊，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个仙官的异常。
“说起来，”灶王端起新茶，微噙了一口，“还没有问仙友的道名。在下灶王王定。”
此时浮琼恰好又扫视到了一行有关穷鬼的记录，头也不抬回答道：“浮琼。”
“噗——！”
灶王一口茶喷了出来，瞪大眼盯紧了浮琼：“浮琼？那不是位女仙官吗？”
“方便行事，化了个男身罢了。”浮琼变出一支朱砂笔，在案宗上勾了勾。
灶王咳了两声，也算是接受良好，很快地转移话题：“那跟在穷鬼身边的孩童样貌的鬼，是穷鬼的兄弟夜啼鬼，时常躲在有孩童的家里惊吓小孩子，你要是一定要带着这孩子，夜啼鬼可能随时上门。”
某案宗上记载，颛顼帝过世后，穷鬼，夜啼鬼等恶鬼因祸乱人间被打入地府深处关押。
浮琼道：“既然是从地府逃出来的上古恶鬼，那么地府应该有对付穷鬼的手段。”
“要真那么容易就好了，”灶王表情十分忧伤道，“当年和地府鬼神们联手讨伐穷鬼的是真正的财神爷……不是那种现在满天宫的财神仙官，是用一枚金元宝的神器将那恶鬼镇住的。”
“那么说，若是还能找到财神遗留下的神器，就可以再次封印穷鬼。”浮琼若有所思。
灶王无情地打击她道：“想的很美！财神和其他神明陨落也有个把千年了，那些上古的神器也随着一起消失于天地间了。你以为神器是烂大街的，随便走走就能捡一车？”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浮琼从怀里慢斯条理地掏出了半面铜制古镜，脸色变得很奇怪，也很惊讶。
良久沉默后，他问道：“你从哪儿捡的这个？”
浮琼道：“从城里的财神庙捡的。”
显而易见，这半面铜镜就是个神器。
浮琼其实是在那口棺材，一片漆黑中胡乱摸到的这铜镜。铜镜背面模糊刻着古老神语“明光宝镜”四个字，注入灵力后就会放出万道镜中吸收的强烈日光。
但似乎是个一次性用品。后来她又试着驱动这半面铜镜，就再没有动静了。
灶王接过去摩挲着观察了一阵，确定道：“是太羲神遗留的神器，如果是太羲神真身来用，对付一般的厉鬼倒是大材小用了。”然后遗憾地还给了浮琼。
“若真要对付穷鬼，古籍记载，除了那枚金元宝，财神的五枚铜钱，金蟾，玉如意，也是效力极大的神器。”
灶王边说着，边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画出了那些神器的样子。
浮琼支起一手托着左脸，垂眸，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财神的神器。
这些铜钱圆形方孔，刻着“长命富贵”“福禄长寿”“上上大吉”等吉言。让她的视线多停留了一瞬间。
她似有所感，情不自禁道：“我好像，以前见过这样的铜钱……”
灶王忍不住道：“什么？那你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在哪里在哪里？”
浮琼正要开口说她实在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两仙只听得桌上“啪”地一声拍案脆响，一枚质地古朴，圆形方孔且穿着红绳的铜钱明晃晃地躺在他们眼前。
而那把铜钱搁上去的小公子在两仙官迟疑的间隙，轻轻松松跳下板凳，抓着那枝花，独自跑到茶摊附近河堤边蹲下去看水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