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二班路杳杳》路湘

6、第六章

　　晚上回到宿舍，完成洗漱程序后，四人很快就在熄灯前上了床。

　　紧绷了一整天的头发终于可以放下，路杳杳可以感受到自己拔下发圈时头皮的阵阵发麻，额头紧绷，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我是一号床，张梦甜，大家可以叫我甜甜。”宿舍社长靠在墙上，长发披散在身后，羞涩的向大家介绍自己。

　　四人真正意义上宿舍生活相处的第一个夜晚，从张梦甜的自我介绍上就可以看出大家不太放得开。

　　张梦甜是三号床，路杳杳是四号床。张梦甜介绍完自己后，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没有人接住话题，三人不是有意的，而是生怕互相撞上。

　　空调温度开的略低，路杳杳盖好被子，接过话题继续道：“我叫路杳杳，大家可以叫我杳杳。”

　　“我叫李盈盈，大家可以叫我盈盈。”长发圆脸女生声音温软。

　　短发女爽朗笑道:“你们的名字都是ABB式的，还是三个字，我就两个字，我叫王婷，你们叫我婷婷也行。”

　　“宿舍长是你吧，甜甜。”王婷看向张梦甜。

　　“对。老师安排的每个宿舍学号在前的当宿舍长。”

　　王婷比了个OK的手势。

　　路杳杳轻轻按揉头皮，缓解不适，“大家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学号和安排的宿舍的呀？老师说的吗？”

　　李盈盈：“不是，我们自己去看的。老师报到那天在班级门口贴了一张纸，上面有每个人的学号和宿舍，你忘记了吗？……噢，对，我想起来了，你昨天上午才来。”

　　“你昨天上午才来到！”

　　王婷忽然重复一遍李盈盈的话语，语气激动，路杳杳刚疑惑的撑起上半身，就看见三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呃……”

　　“杳杳，你为什么昨天上午才来啊？我们前天晚上都以为你不来一中了。”

　　路杳杳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其实事情也简单，就是报到日期记错了。

　　随着军号声的响起，整幢楼的灯全部熄灭。路杳杳顺势躺下，盖好被子，压压被角，一天的疲劳催人入睡。

　　“杳杳，你和你同桌之前认识？”睡在路杳杳床尾的李盈盈询问，八卦之火在宿舍中熊熊燃起，张梦甜和王婷在被窝中竖起耳朵。

　　说起这个大家可就不困了。

　　“你说商函？”

　　“你同桌叫商函啊，那我说的就是他。”

　　“我们是双方父母认识。”路杳杳想到那天在知道她和商函是青梅竹马关系后的池同光的反应，特意只说她和商函认识是因为双方的父母，三人以为二人属于爸爸众多生意伙伴中的一位儿子和一位女儿的关系，认识但不熟。

　　“噢，是这样啊。”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盈盈。”

　　“就是好奇嘛。你没发现全班都是男女分开坐嘛，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全班就只有你和……那个商函是男女同座。”

　　“我前面的男生前天来晚了，不想坐在第二排，就跑到商函面前问他旁边的位置有没有人，商函说有人。今天看到你坐在他旁边，好多人猜他是你男朋友。”王婷补充。

　　商函旁边坐的是个女生，那个女生是路杳杳，班里暗中关注商函的女生都在讨论路杳杳是不是商函的女朋友，李盈盈猜的是商函和路杳杳是女朋友。

　　李盈盈和她的同桌都很佩服商函、路杳杳两个人敢明目张胆的坐在一起谈恋爱。

　　这可是一中唉！

　　路杳杳：呵呵。

　　路杳杳：“应该是我爸打电话让商叔叔——商函爸爸，让商函照顾一下我的。”

　　“噢，懂了，来自老父亲的关心。”

　　“我们班男生和女生都是单数，肯定会有一对落下来的男生女生坐在一起的，对吧？”

　　“噢~，是这样的。”

　　获得认同，路杳杳赶紧结束这个危险的话题：“睡觉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睡前，路杳杳想到了她和商函。

　　她和商函？

　　爱情？

　　路杳杳打了个激灵，闭眼摇头，还是睡觉吧。

　　自从池同光在语文课上一战成名后，现在鲜有老师会在课上叫池同光回答问题，但有的老师不信邪，非要叫池同光。池同光站起来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驴头不对马嘴，依然保持一贯水平。

　　“你是怎么考上一中的？”路杳杳实在好奇，毕竟池同光表现的太学渣了。

　　虽然她也是学渣，但她是学霸中的学渣，和商函这样的学神级人物相比，她是学渣。

　　但是和池同光相比。

　　呃。

　　据她观察，她应该是学霸。

　　“这就说来话长了，哎呀，干嘛那个眼神看我，我长话短说行了吧。”一只水笔在池同光的手指间不停旋转绽放。

　　“就是参加比赛中考加分……你别看我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相信，我物理还是挺强的，参加物理竞赛就比育才班的第一名低两分，他是特等奖，我是一等奖。如果我是特等奖的话，说不定我就不用参加中考直接免试进一中的育才班了。”

　　路杳杳：“育才班的第一名？”

　　“对呀，就是那个初中连续三年拿了市联考第一名的，你不知道他？”

　　路杳杳摇头，她只关注到这一个重点，诧异的看着商函，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连续三年拿到市联考第一名的不是商函吗？

　　商函在一班，育才班哪来的三年市联考第一名？

　　池同光：“那你的小道消息实属不太灵通。”

　　他翘起兰花指，矫揉造作的隔空轻点路杳杳鼻尖，路杳杳吸吸鼻子，莫名感到有点痒。

　　“你知道那位第一名叫什么名字吗？”路杳杳仔细看池同光的神色。

　　池同光理直气壮：“不记得了。”

　　“你没见过那位第一名吗？”路杳杳不可思议，贝齿轻咬鲜红的唇瓣。

　　池同光疑惑的看着她：“没见过，我又不是和他一个学校，参加比赛时我也不是和他一个考场，拿奖的时候生病了，我妈代领的，没见过面。”

　　“啪！”

　　池同光一个鼓掌，“再说了，你看，我和他在物理上是不是有点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路杳杳虚心求教。

　　“就是那种感觉！”池同光双手夸张的来回摇摆，见路杳杳表情仍然困惑，决定给她点提示，“你看我和他在物理上是不是有点难分伯仲的意思？”

　　路杳杳跟着池同光夸张的嘴型，一言难尽道：“王不见王？”

　　“Bingo！”

　　“就是这个意思！我怎么说也好歹是和他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的人，刻意去记得他的名字多掉价啊。”

　　宋飞宇放下了手中的纸飞机，和池同光一起低头讨论育才班第一名的伟绩。

　　他们两的眼睛里有光，路杳杳可以以商函的性命担保，她看见了二人眼中的光。

　　路杳杳上一次看见这道光还是她六岁送给商函迪迦奥特曼的时候。

　　路杳杳凑到商函的耳边，问道：“要不要告诉他们俩，你就是那个商函？”

　　商函垂眸，佯作思考，示意路杳杳把耳朵凑过来，同样低声道：“不用，他们以后总会知道的。”

　　“你不觉得他们以后知道时，表情会很有趣吗？”

　　眉峰舒展，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促狭地笑意，薄凉的嘴唇牵出淡淡的笑容，路杳杳也勾起笑容。

　　丝丝长气吹进路杳杳的耳朵里，痒痒的，路杳杳稍微远离了一点商函，揉揉耳朵，笑道：“你好坏啊，我觉得你会被打。”

　　商函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但我就喜欢你这种坏男人。”路杳杳笑着撑头，仿佛已经看到了池同光和宋飞宇知道真相后花容失色、气急败坏的那一天。

　　商函看着她的笑容，呼吸一滞，随机摇头失笑，将历史书拿出来。

　　池同光和宋飞宇抬头，看着两人的互动，半晌，两人对视。

　　池同光挤眉弄眼：你看，我就说这两人有奸情，还青梅竹马，互相不承认有意思，青梅竹马到最后都是举案齐眉！

　　宋飞宇抬抬眼镜：你说的有理。

　　池同光得意。

　　宋飞宇：我们还是继续说说大神吧。

　　池同光点点头表示赞同，和宋飞宇两人齐刷刷地低下头，找了一张废弃的草稿纸，写来写去。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李盈盈避开走道上的书籍来到后面，问道：“杳杳，后天就是军训了，你准备好要带的东西了吗？”

　　路杳杳起身走出位置，疑惑：“军训？”

　　“对呀，要不要一起去学校小卖铺看一看？我们宿舍另外两个人就在外面。”

　　路杳杳想起来了，路少平当初交费用的时候里面就包含了军训的费用。

　　她都快把军训给忘在脑后了。

　　路杳杳看向商函：“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带吗？”

　　商函摇头说不用，东西早就准备好，他没什么东西需要路杳杳帮他买。

　　路杳杳干脆利落的转身出教室，李盈盈跟在后面。

　　学校的小卖铺隐藏在实验楼的后面，要不是李盈盈她们带着，她都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卖铺。

　　说是小卖铺，实际上并不小。它有三间教室那么大，从零食到日用品、锅碗瓢盆，什么都有，白色的货架上摆的整整齐齐。小卖铺从早上八点营业到晚上十点，她早上六点去食堂吃早饭。

　　难怪她早上从这里抄捷径去食堂的时候从来没发现这里有一个小卖铺，路杳杳这么想也这么说出来了。

　　“我听学姐说，有一种情况他们就不营业。”张梦甜蹲在货架下，仔细比较两个调羹哪个性价比更高。

　　“什么情况？”路杳杳问。

　　还没等张梦甜回答，路杳杳就突然知道了答案，“领导来的时候。”

　　看到张梦甜肯定的眼神，路杳杳就知道自己答对了。

　　路杳杳小学上的是市中心的国际小学，里面没有小卖铺的存在。后来路少平找关系给路杳杳和商函初中转到了重点私立初中，里面就有小卖铺，小卖铺租金不便宜，它的主人一般和校方有点关系，每次一到领导来检查的日子，小卖铺就会大门紧闭。领导一走，再红红火火的开起来。

　　补充说明：路少平主要是给路杳杳找关系，商函是太优秀，校方主动找上门的。

　　路杳杳从家里就带了两个盆，还缺个洗衣盆和洗脸盆，在一旁的货架上，左挑右选，挑了两个天蓝色大小不一的盆。

　　绕过生活用品，来到零食区。

　　路杳杳对于零食并不热衷，她的柜子里塞了郑玲给她买的各种进口零食，基本上没怎么动，平日里都分分给舍友。

　　路杳杳是不热衷零食，商函是根本不吃零食，他带的零食每天一小包的塞到路杳杳的桌兜里。路杳杳拒绝不了，都是她喜欢吃的果干。

　　这些果干是商阿姨亲手做的，暑假送给她的她都吃完了。

　　商函不吃这些东西，她央求商函全都一次性给她，商函还不肯，非要一天只给她一小包。更可恶的是，他有的时候还忘带！

　　那是忘带吗？那明明是故意不想带！

　　路杳杳犹豫了许久，终是伸手拿下了货架上的一袋零食。

　　回到教室，路杳杳弯腰走进教室，看到商函不在，连忙窜到自己的座位上，将零食迅速塞到自己的抽屉里，再将盆放在自己的桌子下。

　　路杳杳长呼一口气，慢慢坐直身体。

　　不对呀，她为什么要害怕商函？她买的，她吃的，和商函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害怕商函？路杳杳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连忙挺直腰背，满脸理直气壮。

　　“你干了什么坏事，嗯？”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她心脏猛颤，浑身一个机灵。

　　“没，没干什么呀。”路杳杳直视商函的眼睛，商函的眼睛极黑，看久了会觉得他的眼睛是海底的深渊，漆黑幽深。

　　专家说，撒谎的人会刻意避开别人的视线。

　　不对呀，她的确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撒谎？

　　路杳杳试图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有压迫感，浑然不知浑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面部绯红。

　　明媚的眼睛瞪着他，含春带露，可怜可爱。

　　“你从小到大，只要一撒谎就会直视别人的眼睛。”商函坐在座位上，表情淡然，一只胳膊撑在桌面，阻挡了外人的眼神。

　　路杳杳干巴巴地说：“是……是吗？我……我怎么不知道！”

　　加油，路杳杳，镇定！

　　还会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大人。商函咽下了后半句话，看着路杳杳此时的神情，越发肯定路杳杳干了什么坏事。

　　路杳杳瞳孔放大，呈琥珀色泽，全身紧绷，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紧张脆弱的美。

　　像只宠物猫，瑟瑟发抖，竭力地隐藏自己干的坏事，小肚子一鼓一鼓的，殊不知主人一清二楚，最喜欢看它害怕可怜无助样，感觉自己的心头被它的小爪子轻轻挠了几下，怜爱的心头都在泛着甜蜜。

　　以前路杳杳一犯错就展露出这样的神色，大人们心知肚明路杳杳在撒谎，但还是会亲亲抱抱举高高，将锅推到一旁安静弹钢琴的商函身上，美名其曰：“是男人就得关爱自己的小青梅。”

　　商函以前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大人都很恶趣味的喜欢逗路杳杳，现在他明白了。

　　他果然像路杳杳口中所言那样，是个坏男人。

　　商函捏了捏手指，克制住自己想要破坏的心理，坐下来看书。

　　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在上一节自习课上写完，他的这本金融学著作也快看完了。

　　路杳杳隔一会儿就观察一下商函，发现商函没有继续问下去的趋势 ，舒了一口气，掏出语文作业，继续跟分析句子死磕。

　　晚自习结束，路杳杳背着书抱回到宿舍。

　　“杳杳。”商函叫住路杳杳，路边微醺的灯光自他头顶打下。

　　路杳杳突然想到一部去年爆火的韩剧，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他走过来，暂停时间，向她表白。

　　在无人注意到的时间缝隙中，二人约定现在与未来。

　　“晚安。”

　　路杳杳回过神，商函还在低头看她，下颌线条流畅。

　　“哦，晚安，商函。”无情的现实打破了路杳杳的幻想，生活根本不是韩剧，是日剧！

　　路杳杳弯腰驼背走进宿舍。

　　她到现在也没和他说她干了什么坏事。

　　商函看着她的背影。

　　路杳杳回到宿舍没有先洗漱，而是迫不及待的拿出果干，拆开。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来说，外面卖的果干肯定没有商阿姨做的好吃，但凡事皆有万一，这种包装的果干她以前没见过，说不定好吃呢！

　　这是一袋芒果干，路杳杳一一分给舍友，王婷因为过敏拒绝了。

　　一圈下来，路杳杳怀里多了一包小香肠，一袋魔芋爽，一瓶香蕉牛奶和一个苹果。

　　芒果干金黄的表面撒上一层细细的糖霜，捏上去黏黏的，还有点硬。

　　路杳杳的心凉了一半。

　　说不定好吃呢，路杳杳安慰自己。

　　咬了一口，芒果干表面的糖霜糊住了整个口腔，芒果干边缘就像是一本厚厚的书背液压机压成一张纸币，又干又硬，纤维感厚重。

　　路杳杳不信邪，又往里咬了一口，里面终于能尝到芒果的味道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聊胜于无。

　　路杳杳将每片芒果果干的中间部分吃完就不吃扔掉了，再吃下去，她怀疑自己的嘴巴里吃的全是糖。

　　早上起床刷牙，牙越刷越痛。

　　路杳杳吐出漱口水，白色的泡沫中带有一丝血迹。她含了一口再吐出，满是血水。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细细的疼痛从右边牙龈传来，轻微却不可忽视。

　　路杳杳照着自带的小镜子，张张嘴巴，没看出什么。摸了摸右边鼓起的腮帮子，麻麻的感觉。

　　一碰就疼，路杳杳红了眼眶。

　　商函按照惯例等在路边，看了一眼手表。

　　比往常迟到了5分钟，路杳杳还没来。

　　商函看向道路的尽头，一抹熟悉的身影晃悠晃悠走来，他只当她还没醒透，牵着她的衣袖将她往前带。

　　走到一半发现走不动路了，商函回头，路杳杳低头不动。

　　商函：“？”

　　“没睡醒？”

　　路杳杳诺诺答道：“不是。”

　　商函脸色平静，没有半点不耐烦：“那是怎么了？路杳杳。”

　　路杳杳抬头，眼眶通红，抿唇。

　　商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弯腰仔细打量路杳杳的神色，“有人欺负你了？是谁？”

　　“没……没有。”路杳杳回答，看到商函依旧严肃的脸庞，呜咽道：“呜呜呜呜呜……我牙疼。”

　　路杳杳右手摸着脸颊，可怜兮兮的哭泣，泪珠盈睫。

　　俗话说的好，牙疼不是病，一疼真要命。

　　“你昨天吃糖了。”商函咬咬后槽牙，用的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