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二班路杳杳》路湘

5、第五章

　　路杳杳在一阵军号声中醒来，下床迷迷糊糊的洗漱，低头嗅嗅睡衣袖口，一股竹墨香。她打开衣柜，看着满衣柜的衣服，瞬间清醒。

　　“天哪！”

　　路杳杳瞳孔震动，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自己的衣柜，试图翻找出不一样的色彩。。

　　她怎么把这件事情忘掉了？！她昨天装行礼的时候是脑子坏掉了吗？

　　一衣柜的荧光短袖。路杳杳艰难挑出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短袖，短袖上面印着粉色荧光小熊，小熊的周围嵌有银色的荧光亮片，乍一看亮眼极了，仔细看可爱爆顶。

　　她套上一件黑色白边外套，拉上拉链，遮挡住内里短袖，浑身上下写满低调二字。

　　她和等候在通往食堂路上的商函一起去吃早饭。

　　一碗皮蛋瘦肉粥，一个小菜包，活力满满的早晨就在热乎乎的早饭下开始了。

　　“你不热吗？”商函看着已经穿了一上午黑色外套的路杳杳，夏天的太阳毒的厉害，出去一会功夫头上就冒出一大堆汗水。

　　池同光坐在靠窗的位置，火热的光线穿过白玻投在淡黄课桌上，一点点的瑕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池同光极力避免去触碰那一块区域，热的可以煎蛋。

　　路杳杳气定神闲：“我不热。”

　　池同光在后面嗤笑：“怎么可能？”

　　路杳杳爱搭不理：“心静自然凉，我就是不热。”

　　池同光：“呦呵，厉害。”

　　池同光看着路杳杳绯红的脸蛋，竖了一个大拇指，“你厉害。”

　　“过奖过奖。”路杳杳双手抱拳。

　　昨天短暂的接触让路杳杳和池同光迅速成为好友，相交多年的那种。“要是爱情也有那么简单快速就好。”路杳杳撑头没头没脑的感慨一句。

　　商函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中午睡觉，路杳杳趴在桌面上动来动去，怎么也睡不着。

　　炎热的夏天，呱噪的蝉鸣，远处嗡嗡响的空调声，前后左右的呼吸声……，一切听的都是那么清楚，路杳杳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咚咚”，路杳杳看着屈指敲桌面的男人，做了一个口型：干嘛？

　　一张纸条被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

　　路杳杳展开，上面写道：你快中暑了。

　　路杳杳摸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不用看都知道估计红了一片。可是脱了外套的话，自己里面的衣服大家就能看见，到时候丢人话就丢大发了。

　　可是不脱中暑更丢人，还是脱吧。

　　在高中生面前，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路杳杳在脑海里花了不到一秒钟决定好脱下外套，在脱下外套的瞬间披在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下面敞开透气。

　　商函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见，见路杳杳脸色好看点就继续伏在桌上休息。

　　路杳杳昨晚就没睡好，上午学习劳累，中午睡得特别香。

　　在青青大草原上，一只小松鼠不断顶她的手臂，嘴里还叫着：“杳杳，路杳杳。”

　　路杳杳烦不胜烦，挥手打掉小松鼠，熟料小松鼠突然出现在远处，叫着：“杳杳，路杳杳。”

　　路杳杳睁开眼睛，微笑，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大宝贝。

　　她保证不打死它，她阴冷的想。

　　商函对上路杳杳迷茫的眼睛，道：“还有两分钟上课。”

　　路杳杳：“……”

　　“哇哦。”池同光发出一声惊呼，表情夸张，全班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然后“哇哦”此起彼伏。

　　路杳杳的表情僵住，双手双脚发麻，动作像是被放满了一般，缓缓低头，披在身上的外套早已随着路杳杳起身的动作滑下，露出内里精彩的闪光世界。

　　粉色荧光小熊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十分可爱。

　　路杳杳在家有多喜欢这件衣服，现在就有多尴尬。

　　她在学校只想当个路人甲，平平淡淡，不惹人注意。

　　“卧槽。”路杳杳缓缓吐出两个字，猛地将外套捡起穿上拉上拉链，低头拿出课本写字，动作一气呵成，漂亮到她想给自己点个赞。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金色的日光给路杳杳周身度了一层光辉，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故作淡定的神色下是粉白的脸蛋和泛红的耳垂，平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低调乖巧，眼睫忽闪忽闪，扮作仕女图上低眉的女子，好不可人。

　　商函慢慢转过头，身体前倾，挡住周围看过来的视线。

　　“她好漂亮，她叫路杳杳对吧？”

　　“她太白了吧！”

　　“你刚刚看见没，她穿的那件衣服挺称她的，估计要是我穿就不行。”

　　“那件衣服好像是AZS家童年系列新品，我记得网上好像两千多，就是不知道她这件是真是假，看上去挺像是真的。”

　　……

　　商函坐姿端正，扶好眼镜，嘴角挂着一抹笑。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

　　语文老师刚刚硕士毕业，怀揣着“化身照明灯”和“桃李满天下”的梦想抱着语文书走进教室。

　　头发烫了时下最流行的羊毛卷，染了温柔的栗色，带着大大的圆形眼镜，遮挡住一半的圆脸，像路杳杳刚才做梦梦到的那只松鼠，活泼可爱。

　　午后的第一节课是学生睡眼迷茫的时期，脑子不清醒，身体强迫自己清醒。学生往往是魂游天外，手下写着课后难以捉摸的天书，就算是本人来了也看不懂自己当时听到记下的是什么。

　　路杳杳不断点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本子上写了什么。

　　语文老师咬咬后槽牙，这和她当初想象授课的场景不同，下面的学生一个个死气沉沉。

　　“大家都挺困的，我们来清醒清醒。我找一位同学来赏析一下第三段的这句话，说说为什么喜欢这句话，这句话好在哪里？”语文老师还不熟悉班上同学的姓名，她找出名单，从上往下看。

　　“嘶——”

　　听到这句话，班上所有学生瞬间活了起来，如同泼了一盆凉水，所有人都清醒。有人问同桌老师讲的是第三段的哪句话，有人问用了什么修辞手法，有人双掌合十，暗暗在心中祈祷不要叫自己。

　　路杳杳一下子清醒，眼睛低垂，肩膀紧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内心祈祷不要叫到自己。

　　唐老师抬头，底下所有人的动作一览无余，全部都低头不动。

　　“要叫就叫商函，求求了。”路杳杳不自觉地将心中想法吐出。

　　闻言，商函幽幽看着紧闭双眼的路杳杳，心累的叹了一口气。要是哪一天他和路杳杳一起被绑架了，她一定第一个供出自己。

　　这是他多年竹马的直觉。

　　“这个名字很好嘛。”语文老师指尖停留在一个名字上，缓缓念出三个字“池同光”。

　　路杳杳肩膀瞬间塌了，“活下来了。”

　　班级中许多人口中呢喃着同一句话，他们在这一刻心念合一，庆幸自己在无形的压力中活了下来。

　　池同光站起身抓抓头发，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语文老师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渴望他说说他的真知灼见。

　　池同光：“……”

　　语文老师贴心的重复一遍问题：“你喜欢作者的这句话吗？”

　　池同光：“喜欢。”

　　语文老师：“那你说说你的看法，没事，大胆说，说的不对也没关系，语文没有标准答案。”

　　语文老师鼓励的看向池同光，路杳杳看向池同光，宋飞宇看向池同光，全班看向池同光。

　　“我喜欢是……是因为这句话写得好。”

　　“嗯，然后呢？”

　　池同光疑惑：“然后？我喜欢它就是因为它写得好啊。”

　　路杳杳瞳孔放大，全班静默。

　　废话！

　　能够出现在语文教科书上的文章，哪一篇写的不好？

　　勇士！

　　语文老师抿唇：“有没有别的想和我们大家分享的？”

　　池同光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有。”

　　全班都用看壮士的眼光看他。从今天开始，池同光在班级里的地位瞬间就变了，他变得和其他人不同，他身上有一个标签，这个标签是“勇士”……

　　打引号的“勇士”。

　　下课。

　　语文老师斗志昂扬的来，气喘吁吁的走，像只斗败的松鼠，拖着一身的伤痕赶回自己爱的办公室补血加蓝。

　　语文老师遭到了社会的毒打，社会给语文老师上了一课：梦想和现实终归是有差距的。

　　班级里瞬间活跃，相较于昨日的陌生，今天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交友的触角，和周围人攀谈。

　　池同光因为语文课上的战绩吸引来一大堆膜拜的男生，纷纷想要拜他为大哥，组成一个日后让年级老师闻风丧胆的斧头帮。

　　池同光表示拒绝。

　　一个个猛男含恨离开靠墙最后一排。

　　“我才不想和这些臭男生玩。”池同光从桌兜里掏出一支雏菊味的护手霜，按一下中间，挤出一小团白色膏状物，手背揉搓，十指交叉。

　　“和他们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是吧？宋飞宇。”

　　宋飞宇扶扶眼镜，朝旁边坐了点。

　　池同光满面笑意：“但是，杳杳，你要是想和我组一个姐妹团的话，我随时可以喔。”

　　说完，示意路杳杳伸出手，往她的手上挤了一团洁白的护手霜。

　　“这人那，生活就是要活得精细点，你看看你的手，呃……你的手很白皙好看，但你更要注重保养啊！16岁保养皮肤就一直是16的状态，30岁保养皮肤就是30岁的状态，你和我组个姐妹团吧？”

　　“呃，我不想在班级里搞帮派，像什么姐妹团之类的，咱们还是学习为主的好。”路杳杳一边搓手，一边回答，明确的表示自己的拒绝。

　　池同光叹气：“我还以为咱们是同道中人呢，真可惜。”

　　“……”

　　路杳杳假笑。

　　但看池同光脸上笑完全不像是可惜的样子。路杳杳左手闻了闻，一股极淡的香味飘入鼻中，简单又不失格调，清新却不廉价。

　　噢，原来这就是雏菊味啊。

　　路杳杳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