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二班路杳杳》路湘

10、第十章

　　商函向王天一解释原因，王天一失望的转过头去，他还以为是美女慧眼识珠，一眼就从人群中爱上他了呢。

　　二十名教官拿着笔本在四周转悠，所到之处人人低头。

　　路杳杳听着正前方首长的发言从广播中失声的传来，莫名想到了类似于大逃杀的电影，犯人聚集在操场之上，四周都是配木仓的狱警，此刻，一切静止。

　　麻木被深深刻在狱警的皱纹之中，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开始”。

　　等待一场屠杀，等待一位胜者，等待一个酣畅淋漓的死亡。

　　路杳杳打了一个冷颤，被自己的联想吓到。

　　她从口袋中掏出泡泡糖，小心翼翼地撕开塞到嘴里，慢慢咀嚼。

　　青苹果在唇齿中爆炸，随着上下齿的一开一合逐渐从浓郁转为平淡。

　　后面的女生小动作不断，不是看草，就是捉虫，权当上面的人在放屁。

　　首长讲话条理清晰，一点一点，台下的学生动作有条不紊，一下一下，操场边的教官不紧不慢，一步一步。

　　路杳杳按照从前的经验咀嚼泡泡糖，将它嚼到熟悉适当的软度，两腮慢慢鼓起，吹气。

　　一个小小的泡泡慢慢鼓起变大，青色的表皮发白变得透明，经络一样的青色纹脉浮现在薄薄的一层上，平地一声惊雷忽然炸开。

　　路杳杳捂住嘴巴，猛地将头低下，有人机灵的像只松鼠立刻抬头环视四周，想知道是哪个小可爱这么大胆，头装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直到他对上自家教官黑黝黝的脸庞。

　　男生：微笑。

　　商函坐直身体挡住后面做贼心虚的路杳杳。

　　过了一会儿无事发生，悄悄抬头看见教官远去的身影，路杳杳大胆起来，扯了扯商函的衣服。

　　“商函，我刚刚吹了一个泡泡！”路杳杳炫耀。

　　商函无奈，“我听见了。”

　　要知道吹泡泡不是你想吹就能吹的，三分靠打拼七分靠运气，第一次就能成功吹出泡泡是在是可喜可贺。

　　可惜商函没有看见。

　　“要不我吹一个给你看看？”不等商函拒绝，路杳杳的泡泡糖就在嘴里蓄势待发。

　　商函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教官，有时他真的怀疑路杳杳不满十岁，如此幼稚。

　　路杳杳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弯腰，明媚的五官满载动人的情绪。

　　又如此可爱。

　　他看着她粉红如樱花的的嘴唇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期待。

　　期待什么，商函不清楚。

　　或许是在期待路杳杳口中吹出的泡泡。

　　又或许是在期待路杳杳送出额外的惊喜。

　　清澈动人的眼眸带动眼角浅浅的笑意，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大片的军绿色中，粉红的泡泡在小小的角落不断破裂。

　　路杳杳终于将泡泡糖嚼到合适的程度，准备一鼓作气吹出打泡泡，余光一瞄，看见教官慢悠悠的从前面往后走来，心中着急，开口想要告诉商函转头，不料嘴里蓄势待发的泡泡糖咻地一声飞出。

　　路杳杳倒吸一口气，眼前一黑。

　　商函眼也前一黑，“啪”的一下，一件异物粘到他的额头上。

　　所有的幻想与期待戛然而止。

　　路杳杳手忙脚乱的将他额头正中间还带着苹果味的白色异物撕下，看着愈发走进的教官，猛地伸手将商函转过身去。

　　如此可恶。

　　商函沉着脸，抬手抹去额头上湿漉漉的痕迹，视线一转回前方就对上了站在他旁边的教官。

　　教官咧开大白牙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略显狰狞。

　　“……”

　　路杳杳在后面瑟瑟发抖，像刚出生却头大的猫儿，抖个不停。

　　教官收走了路杳杳和商函的凳子，让他俩蹲着，军蹲。

　　“商函，对不起。”路杳杳小声道歉，同时悄悄换只脚。

　　商函忽然问道：“带纸了吗？”

　　“带了带了。”路杳杳将湿巾递过去，同时道：“我不是故意要把泡泡糖吹你脸上的，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教官来了，然后不小心忘了……你别生气。”路杳杳的声音越来越小。

　　商函不语，路杳杳看到走来的教官闭上嘴巴，赶忙换回刚才的姿势。

　　正在发言的教官站在前方汇报早上内务抽查的结果，表扬的名单里有她们宿舍的名字，路杳杳小小的激动了一下，不枉费她们早上早起拖地的汗水。

　　批评的名单里大多是男生的宿舍，偶尔有几个女生宿舍被念到宿舍号。

　　所有被批评宿舍内务的宿舍长全部起立罚站军姿以长记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班的教官把板凳还给路杳杳和商函。

　　路杳杳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听到一个女生站起大声讲话，“报告教官，我不服！”

　　全场哗然，所有人瞬间精神起来，眼睛发亮。

　　路杳杳摸摸刚坐下的板凳，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学校的领导监查老师早早的就离开基地，现场只有学生和教官，人群骚动不已。

　　台上的首长示意检查内务的教官下去辅助他人维持纪律，他环视全场，众人在严厉的目光中纷纷安静下来，厉声问道：“你不服什么！”

　　“报告教官，宿舍是一个集体，凭什么让宿舍长一个人站军姿，要站一起站！我甘愿陪同宿舍长一起站军姿！”女生毫不畏怯。

　　“你们宿舍其他人也和你一个想法？”

　　“报告教官，是的！”又一名女生站起来。

　　站在路杳杳旁边的教官“啧”了一声，她惊讶的嘴巴张成O型。

　　还有这一出？

　　只有两名女生站起来，她们宿舍其余七人坐在原位不动，女生刀似的目光割在在她们的脊背上。

　　孬种。

　　“既然是你要求的，那就一起罚！8513宿舍全体起立，站军姿！”

　　首长一声令下，其余七人立刻站起来，双手并拢紧贴裤缝，双脚并立，身体微微前倾。

　　最先站起的女生见状大声道：“报告教官，一人做事一人担。教官，这是我的选择，她们不用站起来！”

　　既然不想分担就不要分担，虚伪的朋友不要也罢。

　　首长嗤笑，调整手中的扩音器，加大音量：“这里是哪？你是什么人？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告诉你们，在这里，你们就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一人犯错，集体承担！”

　　“嘶——”

　　路杳杳倒吸一口凉气，有种不好的感觉。

　　“所有人起立！站军姿半小时！所有教官在各班级检查！”最前方的首长一声令下，所有人瞬间从板凳上起立，站军姿，所有教官瞬间在队伍中走动检查，不时纠正学生不合格的动作。

　　“你到前面站着，看着下面的人！”教官把挑衅的女生叫道前方主席台前，让她在众目睽睽下站军姿。

　　台下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看戏的神情转为震惊、诧异、厌恶、愤怒……，所有的负面情感统统通过众人的眼睛望向她。

　　鲜血冲上她的头顶，脸砰的一下烧起来，她牙关紧咬。

　　她转头看见首长看来的戏谑目光，他在等她认输，她突然感觉一阵火气。

　　她大吼：“报告教官！人在做天在看！”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她是被压迫的人群中的普罗米修斯，面对不解与怒火，她是承受一切的甘地。

　　“所有人，再加半小时！”首长不为所动，以不变应对她的中二。

　　“傻逼！”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人讲了一句脏话，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站在前方的女生睫毛颤动，泪光闪烁。

　　一小时后，晚课结束，所有人都迈着八字腿慢吞吞的向前移动，人群之中全是抱怨。

　　站在台上直抒胸臆的女生被首长留下，收到信息急匆匆赶来的班主任站在一旁。

　　路杳杳觉得自己的腿不是自己的，脱离了意识的操控自己走路，又酸又涨。

　　将要歪倒的时候，一只手扶助了她。

　　商函看着她，语气冷淡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还可以走吗？”

　　路杳杳心知他的脾性，他真正生气时不会与旁人多说一句话，他只会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看书，等待着怒火褪去。

　　“还可以。”

　　她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还记着泡泡这件事。

　　商函扶着她回去，周围都是三三两两搀扶着走路的人，他们二人并不显眼。

　　“路杳杳，从小到大，我哪一次和你生过气？”

　　“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商函带着她避开前面的人。

　　他刚才没有和她生气，以后也不会。

　　“真的？”路杳杳有点怀疑，刚才商函有一阵时间没理她。

　　“真的。”

　　“没骗我？”路杳杳再问。

　　“没骗你。”

　　“你确定？”

　　商函的神色夹杂着无奈：“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我没有生气。”

　　他的好脾气都是被路杳杳磨出来的。

　　“那就好。”路杳杳长舒一口气。

　　商函将路杳杳送到宿舍楼底下就准备转身离开，男生宿舍会有教官查寝，宿舍有人不在会连累整个寝室受罚。

　　“商函！”路杳杳站在原地。

　　商函转身，看着一脸纠结的路杳杳，等着她。

　　“我回家后吹泡泡给你看！”她手指绞在一起，纠结半响吐出她想了一路的事情。

　　商函站在原地，看着她哆哆跑远的小碎步，声音比平日里还要低上几度，哑然一笑：“算了吧。”

　　路杳杳不等商函答应就跑进宿舍楼，一下子跑回四楼。

　　“你不酸吗？跑上来。”张梦甜坐在床上问她，看着冲进来的路杳杳喝了半瓶矿泉水，端着洗漱用品跑进空无一人的卫生间洗漱。

　　路杳杳洗漱完一下躺倒床上，密密麻麻的酸涩感涌上来，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腿部的血液艰难的来回运输流动，“我酸啊！”

　　腿酸，腰也酸。脖痛，手也痛。一言概之，全身难受。

　　宿舍里趴着的几条咸鱼一一附和。

　　王婷淡定的坐在凉席上敷面膜，在脖颈和手腕这些白日露出来经受太阳炙烤的部位涂涂抹抹，“我还以为你异于常人呢，站完一小时军姿后还能跑这么快。”

　　她的皮肤及其娇弱敏感，别说是猛烈的太阳，就是一个新的环境、一点点的天气变化都有可能引起她的皮肤不适。

　　每天晚上，她的脸上都涂抹各种各样的医用护肤品。

　　张梦甜躺在床上，脸上敷着王婷给的面膜，抬高手臂看《平凡的世界》，路杳杳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