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黑客无名氏》年华余晖

14、王剑

　　一只断手送到少年面前。

　　皮肤细嫩，切口平整，如果去触碰，说不定还能感受到它上面的温度。

　　“只有这么点没关系吗？”狛枝凪斗好像还觉得不够，“我还记得当初的设施在哪……”

　　“够了。”青柳季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垂眸盯着手，不打算多谈的样子，“别说话。”

　　白兰都开始同情起这个几次碰壁的超高校级的幸运了，站在旁边打听：“你是做了什么让小青柳这么讨厌你呀？”

　　青柳季脸上的情绪不明显，但是他人很容易从他的态度辨别出他对别人的好恶——就像是之前直播里他对谁都是一副冷脸，但默许侦探和钢琴家跟着他，不动声色地帮了那群人不少忙，对待狛枝凪斗就冷淡了许多。

　　哦，他对白兰的态度也不怎么样，但好歹算是礼貌。

　　“唔……阿季讨厌我吗？”狛枝凪斗言笑晏晏，没有半点生气委屈的样子，他没了那股疯劲，就像是邻家的好脾气哥哥一样，说话温和，进退有度，身形纤细，有一种脆弱感，是很容易引人喜欢的类型，“我不觉得。”

　　话题主人公并没有因为他俩的议论分心，只是握住了那只手，静静地注视着切口的情况。

　　天空上显露出了一把剑，那把剑上坠着星星点点的反光，站在远处看不明晰，大抵是什么装饰性的宝石。

　　它的剑身有着实用派冷兵器不该有的华丽，花纹繁杂，从剑尾一直蜿蜒缠绕到剑尖，剑柄上有着不知花种的刻痕。

　　那把剑静静地悬在空中，如此悄无声息，如果不刻意抬头去看，可能就一晃眼地以为是疲劳产生的幻觉。

　　白兰扯着狛枝凪斗离开了房间，带他来到石板的房间，他没有在意无声跟着共鸣的石板，而是指着头顶，声音轻快：“你看，这是小青柳的王剑。”

　　狛枝凪斗缓缓地抬头去看，那把剑的剑尖直直对着他们，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悸，恐惧它落下时的惨状。

　　可惜在场的两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一个对飞上天去操控王剑跃跃欲试，一个为这种奇观感到激动，根本无暇去恐惧。

　　“我听大青柳说了哦？”白兰比划着，“其他王权者出剑都会闹出一番动静，最小也要发出一道冲击波告诉其他人「我来啦」，但是小青柳的剑很特殊，出现得无声无息的，连现存的影像资料都没有。“

　　“真漂亮。”他赞叹，又有些可惜，“如果能拍下来就好了。”

　　狛枝凪斗不太了解这些：“不可以拍下来吗？”

　　“拍了也没用。”白兰盯着看久了，觉得眼睛都有点花了，索性把视线移到身旁的人身上，“会消失的。”

　　——通通消失。

　　“真可爱。”刷着视频的少女指腹不断摩擦着屏幕上男孩的脸，眯着眼睛笑，“哪天去把这双眼睛挖下来吧，收藏起来肯定很好看。”

　　她的动作突然迟缓起来，面色变得茫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刷到下一个视频，皱着眉回忆自己刚才的话：“我是觉得什么可爱……？”

　　“不对——我为什么想要挖眼睛收藏？”

　　仅有一墙之隔，被泡在防腐液里展示的漂亮的人类肢体开始消散。

　　世界各处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

　　被江之岛盾子影响的一切，都在逐渐消失。

　　不被人注目的王剑屹立在天空，扭转因果，硬生生剥去了江之岛盾子的「存在」。

　　“她的影响力太大了……”王权者垂眸注视着还留存着的手指，皱了皱眉，“但是我怎么感觉还有余力？”

　　按照估算，这个世界关于「青柳季」的数据应该全部删除了。

　　……难道王剑还能联系到他的世界去？

　　那再试试。

　　——————

　　【数据正在更新16843…/16843…】

　　【15387…/15387…】

　　【13961…/13961…】

　　正在适应着机械手臂与躯体的排斥反应的少年抬眼看向屏幕：“我准备的数据不够吗？”

　　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对这个世界的自己的王权完全是似懂非懂，大概是知道是拿「存在换存在」的机制，所以尽可能得打出自己的名声，又存下来了不少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数据放在网上，自以为已经做到万全了。

　　【没关系，主人留下的数据有很多。】小家伙只是放出来让这个人别这么悠闲而已，它知道这个十几年积累下来的专属于青柳季的数据库有多庞大，虽然目前数据删除速度惊人，但不至于到大乱阵脚的程度，【只是副作用会有点大。】

　　“副作用？”

　　【存在感被暂时清除……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他不会缺人陪的，】ai这时候显得格外骄傲，【也正好可以带他出去玩玩。】

　　存在感被消除……

　　“我突然觉得，他好亏。”黑客一手撑着脸，眼睛盯着不断降低的数字，“可是我还能送什么？”

　　他本来觉得，给十年前这个表情百无聊赖的自己送一个可以出去玩、交朋友的「游戏」就足够了，毕竟黑白熊不会为难他，一路保送到白兰那，使用一下力量就好，还能给对方时间记一记十年后的科技树。

　　【等主人回来再说吧。】小家伙不想随便代替青柳季决定，【你也可以把想到的全都留下来。】

　　“……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能留下来的。”黑客苦笑。

　　他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好友为了他进了江之岛盾子的大染缸，手上沾了不少罪孽，父母因他而死，从小到大不断研究改进的ai被自己亲手送到敌人手上毁掉。

　　他受人瞩目地走上光芒璀璨的大道，又被狠狠摔下，一无所有，还染了一身脏，连周围的人都牵扯进来了。

　　绝望党觉得他的挣扎可笑，希望党觉得他在中间当和事佬碍事，他护着的普通人对此漠不关心，既不期待他能做出什么大事，也不责备他一直以来的行动。

　　最后求人求到了不知底细的白兰身上，还把十年前的自己牵扯了进来。

　　……不过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吧，这个十年前的自己比他厉害多了。

　　小家伙察觉到了这个人的情绪不对，它一边补充数据，一边分神与对方闲聊：【也不是完全没有能送的。】

　　【你是青柳季，也是另一个我的创造者。】

　　【能创造出我，就一定是绝世的天才。】

　　【你可以把我的其他模块再完善一下。】

　　有事做总比干坐着消沉好。

　　另一边，各类神明也发现了原本突然出现的巨大的「怨」正在逐渐消失，一时间也愣住了。

　　“我们……还要出手吗？”

　　“再看看吧。”

　　夜斗却按耐不住了：“我去看看——以它现在消散的速度，就算我没有神器，也可以对付。”

　　他无依无靠，甚至没几个信徒，与其他多少有些牵挂的神不同，来去轻松。

　　不等其他神反应，他便失去了踪影，目标直对那片已经淡了不少的黑影。

　　“那家伙……”穿着利落的军服的金发女子蹙起眉，却没有追上去。

　　他们还没搞懂为什么自己的信徒大幅减少，这种情况下身为野良神的夜斗是最好的前锋，他们这群理论上来说最该站出来的神反而该继续探查影响信徒的人。

　　她没有过多犹豫，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兆麻，你去帮忙。”

　　“是。”

　　她的樱花耳钉化作人形，跟着夜斗飞去了。

　　那只黑兽只是潜伏着，即使现在力量被削弱，依然懒洋洋地窝缩在原地，不曾动弹，它像是没有意识，只是浑浑噩噩地在那里趴着。

　　夜斗试探着靠近用了些简单的术式，没在原本就慢慢消失的黑兽上看出什么动静。

　　神明们不曾注意到原本无法轻易捕捉他们的摄像头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们，偶尔放大倍率仔细观察。

　　有意思的新体系。

　　ai一边补充数据库一边想。

　　主人应该会感兴趣。

　　——————

　　好久没有使用王剑的力量了，也不知道这边和自己世界的有没有什么换算比例，希望我回去之后大家别又把我忘了……

　　伤感的想法在我脑海里转瞬即逝，我掏了掏兜，找到了之前白兰给我的戒指，这个是回去的关键，要拿去找彭格列那边交换他们雷守的家族科技，把我送回去。

　　——不过目前来看应该是强买强卖，我把戒指放他们那，然后要自己找相应装备。

　　门被打开了。

　　“咦，我记得我是要回来做什么？”

　　白发青年苦恼地歪了歪头，他的视线毫无停滞地从我身上扫过，周围没了其他人的情况下，他说话就正常多了。

　　我与白兰擦身而过，回忆着之前的路线跟着别人往外走。

　　隐身的感觉很好，虽然被人无视着不小心撞了几下有些让人恼火，但是难得无拘无束，我可以挑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走，不管是别人都好意还是恶意，都与我这个透明人无关。

　　说起来，那个小学弟的ai能发现我吗？……不，这里应该已经没有我的数据了。

　　我要不要提前给十年后的我刨个坑……嗯……算了，体力活感觉好累，赶紧把未来科技的关键人物记住就算了吧。

　　十年的时间让接上出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大家一时间消化不了混乱的记忆和错乱的三观，也方便我避开行人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碰！”

　　肩膀被重重撞了一下，正在关注着新型水晶球的我回过神来，蹙着眉揉了揉肩膀。

　　“抱歉……诶？”

　　熟悉的白毛，是狛枝凪斗，他居然跟我走的同一条路，还不知不觉地靠近这边，跟我撞了个正着。

　　他没看见我——幸运再怎么作弊，也不至于真的给原本没有这个技能的人开发太多不应该有的能力——只是有些困扰地打量着周围，然后嘟嚷了一句：“我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我：“……”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这个世界的我和他的恩怨纠葛我没权力去插手什么，也不打算做点什么恶作剧让他发现我，侧了侧身避开了他，打着哈欠继续往前走了。

　　算了，不逛了，早点回去吧。

　　彭格列的地下基地……啊，又在并盛，一会儿还得破解一下他们的大门密码。

　　晚风吹得我有点冷，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腹部的焦灼感。仔细一想，我好像就吃了早饭，一直集中精神到了现在，居然还没有饿晕。

　　嗯……不过我不太想偷偷绕到后厨去偷东西吃，感觉像是流浪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

　　十年后的世界很滥用灯光，列车都标着亮眼的牌子，尽管现在没有多少人做生意了，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招牌就有一种身处人间繁华处的感觉。

　　再晚一点应该会更好看。

　　我想着，绕过查票的机器人，心安理得地坐在一个空位上。

　　车上也没多少人，按照心理学顺序，很难有「幸运儿」恰好找准我这个尴尬的座位想要坐下。我手肘靠着椅子扶手，手掌托着脸，看着视野不太好的窗外。

　　真的变了很多，甚至出现了一些我不太理解的审美……比如现在投影出来的花里胡哨的巨大游鱼。

　　唉……困了，早点回去吧。

　　我眯着眼，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

　　粉色烟雾冒出，时隔两天，房间很快迎回了它的主人。

　　“小家伙，快找个理由给我送份外卖，家里的剩菜热一下也行。”青柳季的精神不算多好，他不断打着哈欠，显得满身疲倦，“我困死了，再补会儿觉。”

　　【你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不如先讨论一下出去玩的计划？】小家伙看眼睛已经闭上但是抱着被子不断变化姿势的主人，发现对方没有看它弹出的话的意思，就用语音复述了一边。

　　提起出去玩，青柳季来了点精神，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我现在脑袋乱得很，讨论不出什么的。”

　　他的手在枕头边胡乱摸了摸，找到自己的备用手机，用异能力把自己临时塞到脑袋里的资料打包丢进去，然后头一靠枕头，闭着眼不说话了。

　　他明显还没睡着，现在像是头疼得厉害，不休息不行，小家伙也不想打扰他，就点了一份外卖，扫地机器人在门口守着，等着签收。

　　不过这份外卖点了之后一直到隔天早上才加热，睡醒了的青柳季还是没什么精神，他坐在床上，盯着屏幕，发呆。

　　小家伙：【……】

　　怎么感觉出去一趟主人都变得不聪明了许多。

　　少年突然打了个喷嚏，一边揉鼻子一边困惑自己是不是受凉感冒了。

　　短暂的大脑宕机后，他终于想起自己应该干什么了：“那个十年后的我没做什么吧？”

　　小家伙直接把之前兢兢业业截取出来的监控全呈了出来，不过往日里总是手一摸异能力一发动就事无巨细地了解了全貌的青柳季现在却不太想再启用异能力了：“你简要跟我说一下。”

　　其实他也就离开了几天，十年后的青柳季做得最多的就是跟他的父母贴贴，学也没去上，安分得不得了。

　　意识到对方的主要目的是自己父母的青柳季不由得不快了起来，但到底没发脾气。

　　【十年后发生了什么吗？】小家伙有些好奇，它难得看见对大多数事情都不感兴趣的主人一副「玩累了」的表情。

　　“嗯？就是用了一次王剑而已……”少年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的指尖敲着键盘，但是力道很轻，一个字母都没有按出来，“十年后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

　　刺激归刺激，不过他不喜欢一个人都不熟悉的情况下还要被人用恶意指着，开头那个自相残杀的游戏估计是十年后的他特地安排的，想要算作补偿之一——青柳季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他是喜欢解谜游戏，但是不喜欢真身实战地去现场解谜啊。

　　他直接暗示黑白熊自己要速通，开教室的游戏让他人是裂开了点，好歹在黑白熊找动机前把游戏强制结束了。

　　在去彭格列基地的路上他还把之前怪盗团的视频给看了，大概知道自己本心是怎么想的——说起来也神奇，明明是同一个人，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操了这么多心——不过那些长篇大论终究只是在观众那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从理论到实施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那家伙心态要是好一点，完全可以靠着他之前铺垫的故事重新开始，要是还是想不开……那就想不开吧，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爱咋咋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小家伙简述了一下关于夜斗一类的「神明」的事，【要插手吗？】

　　“理论上来说是他们到了我们世界，大家现在其实对神什么的没什么感觉……”青柳季显得没什么兴致，“你之后去网上引导一下就好，注意控制一下笔仙之类的怪谈，别因为他们的世界体系造出邪神了。”

　　这些神太弱了也不行，邪祟总要在找到其他对付方法前有个缓冲。

　　【我还以为你会想圈养一个神。】

　　青柳季有一种奇怪的收集癖，参与进一件事就会想拿一样东西留作纪念——即使他之后可能不会在意那个东西是一直压箱底还是被不小心扔掉了。

　　像是对付燃族的机甲、当初赠送给中原中也的酒的配套标识、打印下来的织田作之助的一部分原稿——全被他收集起来之后放进了仓库，现在大概已经有些积灰了。

　　“唔？那我还不如用咖啡果冻把齐木拐过来养。”

　　「我听得见。」

　　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让少年顿了顿动作，然后若无其事地坐直了一些：“忘了消除存在对你没用了。”

　　「你倒是适应得很快。」超能力者说话总是没什么起伏，但是青柳季大概听得出是调侃。

　　几年前少年第一次试用王剑的力量，面对这代价过大的副作用时直接哭了出来，看起来好不可怜，齐木楠雄虽然没有拍下来，但心里依旧对小伙伴难得的脆弱表情印象深刻。

　　好歹只是暂时消除在他人记忆中的存在感以及本身的存在感，这个副作用对部分特殊人员以及生存在网络的ai无用，给了当时的青柳季些许慰藉。

　　“对了，你查到为什么世界会融合吗？”青柳季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像一只黑猫一样又懒洋洋地搭着下巴微斜着脑袋了，“十年后的我只是间接过来窥探了一下这边，最多造成时间线紊乱，不至于把这么多不相干的世界扯进来吧。”

　　他可是有对比过燃族事件前后本国人口变化的，虽然有增加，但是明显没有增加了「一个世界的人口」，有一些普通人的职位突然变动到燃族世界那边了，就像是合并了一样。

　　青柳季是不太想继续世界融合的，新事物当然好，但是最后帮那些失业的人想地方去、帮先生计算补贴的也是他的工作，事情越少越好。

　　而且按照这种趋势，搞不好现在这种稳定的局势会被打破……

　　光是想想就头疼了。

　　「时间线紊乱是用“最多”形容的轻松的结果吗？」超能力者吐槽。

　　“靠着十年后的科技，可以解决这种问题。”青柳季确实觉得轻松，说到底这件事不是他该操心的，“所以，解决了吗？”

　　「大概是燃族那边的异常能量波动，让中间产生了……」超能力者没把自家天才兄长的那一长串名词背下，顿了顿后，若无其事地用“你懂的”沉默代替了复述，「总之，我现在已经补上了，也去隔壁看过了，两个世界的人员进行了一定的交换，无人伤亡，但是记忆和常识方面不知道为什么补全了。」

　　“……那就好，”青柳季有点在意对方跳过的地方，不过并没有追究，“之后有去哪玩玩的计划吗？我记得你对明天上映的一部电影感兴趣，我们去赶一场吧？”

　　「别监控我的手机浏览记录。」

　　黑发猫猫得到这种默认的态度后更松懈了，露出了笑容：“去看吗？有一个透明人带着你会更不显眼吧？”

　　「但是人很多。」齐木楠雄顾虑可能有人无意识地把青柳季撞伤——他一点也不小看这家伙的脆弱程度，他还记得有一次这家伙就只是拧个瓶盖就把手给擦伤出血了。

　　“没关系，vip通道人少。”没几个人愿意在挤挤就能进的小电影院开个vip，现在那条道有点像是摆设。

　　「……」完全忘了还有vip通道这个东西的贫穷超能力者沉默了一下，松口了，「可以。」

　　“OK，我订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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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季的能力就是以自身的存在为代价，等比或不等比的消除对方的存在。

　　他可以钻空子，去网络上伪造自己的存在（就是在晚上开一些有影响力但是不特别惹人注目的马甲，比如慈善家、视频博主等等），这样王剑使用的时候会先销毁这些无关紧要的，最后才会销毁他本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