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落幕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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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边游玩回来后。
七月剩下的时间在稍显无聊的平淡日子里溜走了。
进入八月后，气温逐渐攀升，佐野万次郎也不怎么爱出门去玩儿了。我估计虽然不出门也有温度太高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七月使劲疯玩结束，那八月就得断断续续的开始补假期作业了，不然到时候开学交不了作业，难免会被训一顿。
龙宫寺坚他们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隔三差五的就往佐野家跑，少年们聚首后又不干什么别的事情，只是凑一堆做作业。虽然大家学校各不相同，但都是同样的年级所以作业内容大同小异的，几人凑一起的话成绩好的还可以辅导一下成绩差的。
比如三谷隆就负责林田春树跟场地圭介。
但虽然三谷隆很干脆的答应了龙宫寺坚说的帮一帮两人，可等真正上手辅导一会儿后他就彻底无语了，因为以这两人的神奇的脑回路就是跟讲解多少遍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阿啪，我说过这里要用到这个公式的。”
“要怎么用？我是笨蛋用不来啊。”
“我刚不是跟你讲过思路…不是场地，你怎么连这个简单的汉字都写错了？还有这题我明明说过是在阅读章节内找答案的吧。”
“我找了没找到啊，反正就这样写吧。”
林田春树和场地圭介这两名期末考还挂科重考过的学渣即使有人辅导也充分发挥本色，三谷隆废了好大口舌跟他们讲的那是一点没记住，而且问他们怎么不会的时候还相当的理直气壮。我感觉要是三谷隆有高血压的话恐怕现在血管都要气爆了，不过最后他还是自我调节好情绪，干脆把本质为「笨蛋」和「摆烂」的两名同伴扔一边凉快做自己的作业去了。
方才充斥着道场的吵闹悄声溜走，一时间只剩下翻书、落笔写字的声音。而我在佐野万次郎说把作业带来跟他们一起做的时候在游戏自动生成的「家」里找了找，发现的确有设定我就读的学校和假期作业，只是「我」已经做完了而已。
真好，不用玩游戏的时候还要做作业。
总之虽然我没有作业，但还是每次都跟着一起来佐野家。将手中的漫画书翻过一页，我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有些疑惑般的垂眸，就见我本该是在写作业的男朋友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而我刚才只顾着看那边三人的热闹，竟然都没发现。
少年睡相安静温和，只是看着那嘴角边好像有亮晶晶的液体流出来，深受过他口水迫害的我无奈叹气，放下漫画书后拿过纸巾抬起佐野万次郎的头给他垫在嘴巴下。本来是想就这样的，但目光触及他压根就没动过的作业，发现那内容依旧还是前几次来时看到的那样，沉默半响后我终于没辙了。反正照他这一写作业就睡觉的架势，只怕所有的作业都会被堆到假期最后一天来一次性赶完，那不如现在就帮他写一点好了。
国一的作业对我来说不算难，数学题也不需要笔记运算，总之我撑着脑袋边写的同时还会走神一小会儿来转转笔玩儿。
时间走过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院子里的阳光渐渐由午后的灿金色变成落日时的瑰丽。树影在西斜的光照下拉着长长的影子落到道馆里来随风摇曳着，将习题册的这一页也写完后，我指间捏着笔翻页，不算完全的寂静中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令我从作业里回神，等抬头后，我才发现仍旧精神的人竟然只有我一个。
林田春树毫无形象般的呈「大」字躺倒、场地圭介不知什么时候移到羽宫一虎的身边跟他背对着背脑袋搁在一起、三谷隆倒是还维持着写字的姿势，只是也想我一样单手撑着脑袋在打瞌睡、龙宫寺坚身前的作业倒是全部合上后规整摆放，看样子似乎是把今日预定写完，然后他以端坐的姿势双手抱胸的垂着脑袋就睡着了。
话说，他这样脖子会很不舒服吧？
把游走的视线收回，我又看向身旁的佐野万次郎。睡的最久的他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嘴巴下垫着的纸巾好像都有些湿透了，我小心翼翼的抽出来后给他换了新的，然后望着他砸吧砸吧嘴的样子不知为何好像也有点困了。
从道馆里远远望出去天际落日如同圆盘，云层也染着浓烈的颜色。干脆放下笔后将习题册合上，我学着少年那般模样将趴在桌上，用双手臂垫着脑袋，侧头看着睡得正香的人。
树影又往前延伸了一点距离，于是原本只停留在佐野万次郎的腰腹，现在却已经攀爬到了他的脸上。摇曳的光影将他的模样遮掩、模糊，此刻我觉得内心异常的平和，悄悄凑上前去，直到呼吸都交融的时候，我这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远处飞鸟鸣空，近处孩童欢笑。
我轻轻勾唇，心间仿佛被填满。
“如果我们十年后真的能够结婚，那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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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热闹的夏日祭纷至沓来。
佐野万次郎早就跟我约好要一起去逛第一个举办的祭典，为此我早早就去买好浴衣。不是什么复杂的款式，仅仅只是半身的衣料上绣有成片的夕颜花，虽然店家说这件浴衣因为有些寓意不好而有几年了都没卖出去，但我总觉得还是挺喜欢的，就干脆买下了。而头发是在家里做准备的时候随便用发绳挽上去后再用买浴衣时店家送的花簪来簪好的，十分简单，但我觉得这样看起来简约大方一些。
佐野万次郎骑着「鹰丸」载着我早早出发，就怕今夜人多堵车，到时候在路上花费时间太多，没能在祭典上玩的尽兴。但即使这样也还是在中途堵了一下，好在虚惊一场，两三分钟后车队又动起来。
在祭典举行的场地外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放车的地方，等佐野万次郎锁好车后就从入口进去。仿佛是魔法之门，入口内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的场景——外是月光微凉、夜色之中万物寂静，而内是灯火通明、光亮之处亦如白昼。
嘈杂人声穿过两边摊贩的小摊头顶上整齐排列着悬挂的灯笼奔来时，佐野万次郎握紧了我的手。明光中他的眉眼发梢都好像落着太阳的颜色，目光却又如月色般温和。
“走吧，今夜要尽兴。”
他这么说着，拉着我冲进这热闹之地。
佐野万次郎进入场地后目标很明确，先是去买吃的。包裹着厚厚糖衣的苹果糖、长长的巧克力香蕉、一整盒的章鱼小丸子，炒面以及甜筒。总之我俩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各自的手中就已经塞满了吃的。真有些不由的想自己为什么不多长几只手，我费力的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小吃，还要抽出手来摸纸巾给男朋友擦嘴巴。
我俩的小吃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应该祭典场地逛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地方，因为前段几乎都是吃的而佐野万次郎又很热衷于各种甜食，比如说他才刚买就已经光速解决完的鲷鱼烧和铜锣烧，所以我们走的比较慢。但等来到可以玩游戏的地方后，我俩就走的更慢了，因为…我的男朋友他啥都想玩一玩。
没办法，我只能陪着他一起。
捞金鱼的场合，佐野万次郎气急败坏的捞坏了好几个纸网都没能把想要的那条金鱼捞起来，最后在他嘴巴鼓气变成一只生气的仓鼠前，我花费众多的钱财和脑细胞，终于在倒数第二个纸网破掉前将他想要的那条金鱼捞起来了。
“哦哦，小知花好厉害——”
少年原本不开心的脸瞬间就转晴，双眼放光的凑过来。观看了我俩捞金鱼全程的摊主似乎也挺高兴的，帮我们把金鱼装进放了水和空气的袋子里后，又询问我还剩下的一次机会要不要改成勾乌龟。但没等我回答，佐野万次郎便兴致勃勃的同意了，并且他还说要帮我勾一只起来。
这次，他做到了。
明明粘在乌龟身上的线圈那么小，老板给的勾子也很小，但他就是一击命中。小乌龟放进盒子后，他还给取名叫「大吉」，说这样能给我带来好运。但我觉得，能给我带来好运的或许是他也说不定。
之后我俩一个拎着乌龟、一个拎着金鱼的赶往下一场游戏，期间我们遇到一支跳舞的队伍，大家穿着很漂亮的服饰，男女皆有的在道路中间跳舞。周围路人们都拿出手机拍照、录像，亦或是加入，但佐野万次郎目光瞥见在那之后的射击摊，便兴奋的拉着我跑过去。于热闹的人群中穿过时，我都能感觉到大家转动时舞动的裙摆从我脸颊拂过，但看不清前路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有他拉着我的手，所以才没关系。
射击摊前佐野万次郎付了钱装上橡胶塞，然后他问我想要哪一个奖品。我不知道他技术如何，但望见这样自信的样子，便思索了一下他会不会靠着十发子弹洗劫老板，虽然有些夸张但以防万一，我只是指着一个很可爱的星星玩偶说只要那一个就好。佐野万次郎闻言说我可以更贪心一点，我觉得很对，但仔细想了想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很贪心了。
毕竟…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贪心的人呢，因为我已经拥有了佐野君了不是吗。”
这次的祭典结束不会放烟花，所以没等到结束时我就觉得有些困了，然后就想回家。佐野万次郎似乎还有点没尽兴，但他还是同意了离开。而走到入口时，我俩被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拦下，他送了我们一根红线，还说只要将线的两头分别缠在我们的无名指，就这样一晚不要解开，那么我们以后就会白头偕老。
因为并不收费，并且也想着讨个彩头，所以我们接过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互相给对方将红线绑在无名指上。而佐野万次郎给我绑的时候，望着他垂眸的认真模样，我恍惚的想着这番场景就像是结婚时他在为我戴戒指一样。
有些好笑，又感觉有点憧憬。
回程路上头顶是横亘的银河，我俩慢悠悠的散步时，我突然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去逛祭典。那时候也是夏季，听闻附近神社内会举行夏日祭，并且结束时还会放烟花，我十分的兴奋。向照顾我的保姆询问那日能否带我去逛逛，她却只是公事公办一样的说要去询问我父亲的意见，结果是我当然不被允许去。但即使被拒绝，心里期盼的种子也一天天的发芽，终于在那天晚上，听着从外面路过的大家的欢声笑语，我做了或许是此生最勇敢的决定吧。我撒谎说自己要早睡，等到哄骗过保姆后，就利用捆成绳的被单从二楼的房间逃出去了。
那夜气温比今夜更高，我随同着路人一起前往祭典，于人群中我望见了那般热闹非凡的场景，但初见时的激动和欢喜却又在之后的某个时刻陡然的就消却了。
是什么时候？好像是我独身、漫无目的的在祭典内走着，然后又突然听到熟悉声音的那个瞬间。
那般绚丽的灯火下，向来对我不苟言笑的父亲牵着女儿和妻子的手，以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慈爱的姿态在逛着祭典。而望着那个只比我小一两岁的女孩，望着她漂亮的浴衣、明艳的花簪时，我陡然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有。没有浴衣、花簪，没有陪同的家人，甚至就连…父亲的爱也没有。
穿着睡衣、没有梳发、独身的自己。
真是可笑啊。
后来没等祭典结束时的烟火燃放，我原路返回。与来时的路不同，回去的路好安静啊，只听得见远处的车辆喇叭声，近处居名楼里留守的狗狗叫声，以及脚边的虫鸣。不过还好，即使身边无伴，至少头顶银河仍旧会陪伴着我走完那又长又艰难的回家路。
而那夜的银河亦如今晚。
只是如今我的身旁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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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红线要绑上一晚，所以我俩商量着去谁家，但没等商量出来，佐野万次郎突然说要去大哥的店里。
我没意见。
来到店里的时候，店铺是关着门的，我本想佐野真一郎会不会回家了，但佐野万次郎丝毫不客气直接去把门给踹开了。前来开门的青年满脸无奈，但还是让我俩进去了。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佐野真一郎其实还没睡，只是在很后面的地方修车而已。佐野万次郎来了之后毫不客气的把中间地带的灯给开上，然后领着我到沙发上坐下，身体接触到温软的坐垫，我感觉自己好像更犯困了。身边佐野万次郎在跟里面的佐野真一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而随着那交谈声，我渐渐陷入沉眠中。
不太清楚睡了多久，只是好似听见了警报的声响，感觉有点刺耳。意识在浓重的睡意中受到撕扯时，我又好像听见了脚步和交谈声。最终意志战胜睡意，我缓慢睁开眼睛，望见的是黝黑的天花板上从门口投射进来的路灯光亮。
显得有几分黯淡。
慢慢坐起身，意识也渐渐回笼，我又听到耳边的交谈。
“是…圭介吗？”
“为、为什么真一郎君会在这里？！”
“因为这是我的店啊。”
两人交谈着，但随之而来的是不算太重的急促脚步声。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黑暗中少年的身形如同鬼魅，而他手中拎着的物件，更是在店内黯淡光线中也闪烁出金属的色泽。
他在接近佐野真一郎，他要对他动手。
这样的想法清楚充斥在脑海里的时候，我回忆起海边游玩时从山顶下来的路上我跟佐野万次郎聊天时他说过的话。不太记得清所有的原话，但唯独那句我一直都记得。
「我很崇拜大哥的」
因为那时少年的眼睛熠熠生辉。
不能出事、要平安无事啊，不然…
“万次郎会伤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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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之间的事没人能够反应过来，尽管场地圭介认出了佐野真一郎，但他呵斥羽宫一虎住手时，已经太迟了。
可命中注定的死并不是在佐野真一郎身上。
那个瘦弱的身影冲出来的太快，而受到重击倒地也就一秒不到的时间。佐野真一郎亦有些迟钝的垂眸，直到目光接触到女孩那素白的指间鲜红如血的、长长一根的红线时，他这才顿然醒悟。甚至都来不及训斥已经傻掉的两个少年，他赶紧拨打了急救电话。但刚等他挂掉电话，随同着被警报声吸引而来的巡警而来的，还有几分钟之前跟他说出去买点东西吃的弟弟。
少年此刻立于店门口，手里抱着纸袋子，里面装有他喜欢的铜锣烧和特地给女朋友买的小甜品。而清冷月光混合着街边路灯跟周围的招牌灯落在他的发顶，被笼罩于光亮中的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却有着一眼望不见低的深渊，他似乎是怔愣般的看着熟悉的人齐聚一堆，但不同于往日欢喜的氛围，他的目光却是注视着自家大哥怀中的人。
“真一郎…发生什么了？”
少年语调沙哑的说完后，就骤然望见自大哥跪地的膝盖下逐渐蔓延开的液体。被黑夜遮掩本色、被距离遮掩气味，但等到那蜿蜒的痕迹来到光照之处时，他看见了原本的真相。
那是由死亡点缀的血啊。
突兀的，少年眼中迷茫如大雾起，随机他如同迷失归家之路的人轻声呼唤那个名字。
“小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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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落幕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