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佐野万次郎篇☆拾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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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阳光穿过稀薄云层落到海面上就变成了白金色的波光粼粼，近海处的位置浅蓝色的清澈水面下都能看见铺满的细沙和一些海星、贝壳之类的。
我半躺在租借来的宽大长颈鹿游泳圈上，背脊和脖颈靠着长颈鹿那长长的充气脖子上，伸出游泳圈的双腿垂落在海水里，整个人正连同着游泳圈一起在海面上慢慢飘动。灼热的阳光和身下水面温和水下冰凉的海水相交在我周身，正处于「冰火两重天」的我渐渐感觉有点儿犯困起来。
自佐野万次郎和场地圭介回来后就变得吵闹起来的少年们午饭前在沙滩上抢占了位置打了会儿海滩排球，我做裁判他们三三分队，气血方刚的几人比赛起来那可是真的来劲儿，战况如何激烈暂且不说，最后是以林田春树被场地圭介打来的球砸中脸，然后双方平手为结局。
午饭我们是在沙滩边的小店里吃的海鲜。
但是我倒霉的有点过敏反应。
没有很严重的嘴唇肿胀、满身红疹一类的，只有全身都好像有点痒而已。不过症状在饭后我来到海面坐着游泳圈随波逐流时就慢慢减轻，只是偶尔还会个别的地方会有点痒而已。
少年们与我不同，压根一点闲不住。连饭后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都没等过，就又有人兴致冲冲的说要玩儿水球，然后现在几人还正在我的身旁激战中，不过这次他们没叫我当裁判，因为才开局我差点就被流弹击中。幸好佐野万次郎救场我才没有落得跟林田春树一样流鼻血的下场，之后我的男朋友就把我抱上游泳圈，让我在一边远点的地方观战。
但比起观战，我现在更想眠一会。
或许是昨晚因为要来海边太兴奋导致的睡眠不足，也或许是刚才少年说让我好好待着的时候那笑容太让人安心，总之在听着周遭的海鸟鸣叫、欢声笑语以及那一声熟悉的「坚仔受死——」时，我渐渐变得混沌的意识向着最深处坠落在一片轻柔的羽毛里，然后慢慢的我就归于寂静和黑暗之中。
我不太做梦，特别是现实里几乎不做梦。
但在这短短的浅眠时间里，我做了个有关儿时的梦。
记不太清内容，只是觉得很压抑，然后我也没有被困在梦里很久，因为有人在耳畔很轻柔的呼唤我的名字。而当我随着那道声音醒来的时候，眼睛被直射下的阳光刺痛，我不舒服的眯起来后，却从那仅有一线的视野里望见了少年的脸。
然后下一秒，视野就变得模糊了。
“小知花…？”
我的骤然落泪惹得佐野万次郎惊诧的瞪眼，于海水中卸力浮沉的少年游得更近一点后便抬手来替我擦着眼泪。带着湿意的指腹仿佛是因为泡在水中的缘故沾染着些许咸涩的味道，而因为我是坐在游泳圈上的所以身旁少年只能仰视我。
“怎么哭了？”
他扒拉着游泳圈问。
闻言我抬手胡乱将泪珠擦掉：“阳光太刺眼睛了。”
佐野万次郎安静的看着我，似乎是对我的回答半信半疑，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就哭了。毕竟眼睛被眼光刺到很痛是真的，可睁眼见到少年时那一瞬间从心里骤然浮现的放松感也毫无疑问是真的。
“想去潜水吗？”
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儿后，佐野万次郎也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只是这般问我。而正当我疑惑着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去潜水时，却突然发现我俩周围的海面都像是变成了真空地带。没有别的游客，龙宫寺坚他们也没看见，而身下浅蓝的水波也变成了深深沉沉的暗蓝色。
我们好像是跑到离沙滩很远的深水区来了。
“佐野君…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因为你睡着之后就被海浪跟海风给弄过来了。”
“？”
抱歉，我真的是个彻底的笨蛋。
没想到我眯了一会儿就发生了这样的蠢事，至于为什么佐野万次郎会出现在我身边也很明显了，那就是为了把随波逐流到深水区的我给带回去。毕竟他要是不来，那用不了多久我估计就跟鲁滨逊漂流记的主角一样给漂流走了。
“对不起。”
我自觉认错，但因为我而增添了麻烦的佐野万次郎却相当不在意，只是单手抓着长颈鹿游泳圈的长脖子，一边固定着我不被飘走，一边无所谓的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对了，要潜水去看看海下吗？”
话题又重新绕回来。
其实我挺想的，但是又有点怕。可目光触及佐野万次郎的眼神，那点因为不会闭气而生出来的恐惧就消失了。因为即使他什么也没说，神情却也在清楚的告诉我有他在就不会有事。
于是我弯了弯眼睛。
“好啊。”
在短暂接受过会潜水的佐野万次郎的简易指导后，我从长颈鹿游泳圈上下到水里，此时海面无风无浪，估计着泳圈应该也不会被吹走。我俩手牵着手浮沉在水里，互相注视着，然后在他「一、二、三，下」的口号里，我随同他的动作一起猛地下沉至水中。
声音随着入海的瞬间就被吞噬，但之后耳边却又响起了模糊不清一般的「轰隆隆」的响声。
感觉自己正在下沉，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但眼前景象却是超出我想象的今人震惊——本以为会是暗沉沉的深海区域却依旧如同浅水区那边一般有着穿过水面落下的阳光，金色的细碎光亮在水中却完好的聚拢成一束，像是从云端垂落至幽暗之地唯一的救赎。而在光束周围，海水带着更深层次的颜色，却仍旧还是浅亮的，五彩斑斓的小鱼比之前见过的品种更多，它们在我和我佐野万次郎身旁成群结队的游过，还随着水波的浪动变换着队形和方向，并且不经意间就将我俩围在了中央。
随着身体的下沉，目光可见的海水颜色逐渐从明亮变得幽深，身边的漂亮小鱼也变成了更大、独游的鱼儿，这让我忍不住有些紧张的捏紧佐野万次郎的手，他也在下一瞬间对我做出了回应。此时从方才那般初见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我才想起去看看将我带进这样神奇世界的人，而海水中的少年神情安静，较之平日里少了那么几分鲜活，却惹得他多了几分神性。
但对视几秒后，佐野万次郎对我笑起来。
于是那看起来像是不理人间事的「神明」，也好似变得更具有烟火气来。
我憋气不了太久，所以我们很快又上浮。
从较为暗色的地方一路往上游时，佐野万次郎都一直揽着我的腰腹，明明就还承重了我，可他也依旧不会觉得累一般。身边的景象又变回最初下潜时那样，此时我已经憋不住的开始从嘴角漏出气来变成泡泡飘上头顶，而在被空气泡泡环绕时，我看向身旁的人。
身姿灵活的少年快速移动之时，从海面落下的光束正对着他，浅金色和海蓝色融进在那漆黑的眼底，两相碰撞着仿佛是要给那「眼中深海」也带去第一缕光明。而我此刻却不知为何的，生出了一种我和佐野万次郎都是由深海而来，正一同携手着想要出逃至阳光之下。
脑袋冒出海面，空气重新在血液和肺里运转，我看向佐野万次郎，他也正跟我一样大口呼吸，并且目光也在看我。
于是我俩都一同笑起来。
阳光耀眼，海鸟盘旋。
此刻我和他——
「私奔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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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有些过敏的事情没跟大家说，所以晚饭依旧吃的海鲜，不过是在旅店里吃的。
不想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我随便吃了几口就借机买饮料溜出饭厅。旅店正对着海滩，此刻黄昏光线绮丽，映照着白日时闪闪发光的海面都像是沉淀下浓重油彩的颜色。
我本来想买了饮料就去海滩走走，但明明离开时还跟大家抢食的佐野万次郎却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并且他嘴里还包着没有咽下去完的饭，走过来就接过我手里喝过的饮料打开喝着。
但喝的太急被呛到了。
我连忙替他拍着背，好一会儿终于缓过来后，他拉过我的手就带着我往前走。没有说去哪儿、也没说去干什么，我也没问，只是跟着他的脚步一起静静的在海滩上走着。
夕阳下的两人漫步，似乎带着点故事里的浪漫。但对我而言，只要是跟佐野万次郎一起，好似再荒芜的旷野，也会随着他的到来而开出永不凋谢的花。
我俩安静的绕着海滩走了个来回，然后在我本以为会回去的时候，佐野万次郎却一改方才那样的缄默，对我笑道：“去中午那家海鲜旁边的小店里吃东西吧。”
我自然没有拒绝，跟他漫步而至。
小店不算宽，此时人也多。我俩到时刚好店外有人走，就赶紧去坐下，在夕阳下用餐似乎还不错，佐野万次郎要了一堆小吃，而我只是点了份炒面。很快点的餐全部上齐，我跟佐野万次郎一起慢慢的吃。
虽说我只有一份炒面，但因为份量太多的缘故，等佐野万次郎把他点的都消灭后，我也才吃了不过三分之一。而抬起拇指擦掉嘴边酱料，少年问：“要我帮你吗？”
我想吃不完也是浪费，就点头同意。
于是我俩分吃剩下的炒面。
小店里人多，声音也很嘈杂，但同时也会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于是我就一边吃着炒面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隔壁桌新来的客人一坐下就开始聊天，而我被他们说的话所吸引，就连刚放进嘴里的炒面都忘记了嚼，只是想要听仔细说了什么。
谈话没有进行太久，但该说的内容我都听到了。心里思量的同时我终于开始咀嚼之前放进嘴里却因为听的入神而停下动作导致一直在嘴里咬着的炒面，同时我收回目光转头，却猝不及防的撞进佐野万次郎眼中。
不知为何此时身旁少年与我距离特别的近，甚至鼻尖都已经挨在一起。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我感觉心跳都像是不受控制的紊乱起来，而没等我反应过来拉开距离，却发现我俩之所以会这么近的原因是因为都咬着同一根炒面。
弯曲的一截炒面在我和佐野万次郎之间隔开一段距离，但这样的距离对我和他而言也太过接近，甚至是连他的呼吸都微弱的喷洒在我脸颊的肌肤上。
姿势持续保持着，因为我好像都有点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当我从良久的静默中反应过来应该拉开距离时，一直安静盯着我的少年却突然有了动作。
但却并非是拉开距离。
稚嫩面貌更加清晰的放大在眼前，然后就在我瞪大眼睛的这个瞬间，少年却是偏了偏脑袋。
温热的触感从唇珠上浅浅擦过，将中间那截炒面吃掉后，佐野万次郎终于往后拉开距离。他像是满不在乎，也像是压根没注意到方才我俩嘴唇轻轻擦过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又吃起炒面来。
而我却不同——
思维混乱，嘴唇上像是燎着火一般滚烫。
就连脸也跟那煮熟的螃蟹一样红。
而见我这傻样，已经把盘子都拉过去的佐野万次郎单手撑着脑袋，边吃的时候还像是很随意的有感而发一样：“场地说的很对啊，炒面果然要跟人一起分着才好吃。”
我没有搭话。
因为已经羞得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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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打开一看，来人是佐野万次郎。
他略有些睡眼惺忪的，在我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打着哈欠回答：“你不是想去参拜姻缘神社吗，现在出发去爬山时间应该差不多吧。”
我跟佐野万次郎在吃炒面的时候听邻桌的客人说在旅店对面的山顶上有一个姻缘神社，只要情侣一起爬上去，并且在朝阳出来时向着神社祈求有关爱情的愿望，那么百分百会实现。
听后我是有点想去的，也在睡前分别时想过要问佐野万次郎愿不愿意一起去，但一想爬山要半夜就动身，为了不麻烦他最后还是没说，但没想到他居然发觉了我那时候是想跟他一起去参拜。也是，毕竟之前我听到这个消息时专心得连炒面都放嘴里了却忘了吃。
“走吧？”发愣之际我被握住了手，而佐野万次郎则是拿出一把手电筒来点亮：“我特地向旅店老板娘借了电筒，满格电，登上山顶没问题。”
既然男朋友都愿意，并且还连工具都准备好了，那我也就没有推辞的道理。
趁着月色正好，我俩开始登山。
夜间山路难走，但我们两人一直牵着手不放并且专心向上，所以脚下的崎岖好像也算不了什么事儿。
没有正式的道路，走过的地方多是野草灌木横生，林间又透不进月光，我们没说话也没摸手机看时间，只是安静的、步伐坚定的往上攀登。
后来路越发陡峭，身后也能听见远远传来的海浪声。我借着歇息的时间回头看，一眼就望见月光下的海面，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小美人鱼会借机浮出来那样带着唯美的氛围。
但我并没有多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我们到底走了多久，爬了多高，只是双腿都已经变得沉重、天际泛起鱼肚白时，走在身前的少年拨开挡住视线的枝桠，然后我们窥见那静立的神社。
只是这神社似乎并非我们寻找的那座。
因为实在是太过破败。
或许是什么时候走岔了路，但无从考证，只是想要在姻缘神社里参拜许愿的想法破灭。不过其实经过一晚的忙活我们也好似并不在乎那个了，毕竟比起那些虚妄的，我们牵着手所走过的那些「困难」却是真实的。
“太阳要升起来了啊。”
佐野万次郎背对神社看向远处天际云层里散射开的光。尽管我们没能到达姻缘神社，但毫无疑问我们也攀登上了山顶，不然的话是不可能会望见这般景色。
“呐，小知花。”我也一同等着晨曦破开云层时，身旁少年突然唤我，等我疑惑转头就正对上他沾染着破晓之色的眼瞳。那般平静的眼神使得那抹颜色像是聚集着黎明之前最浓重的暗色，但下一秒如同拂晓，温柔笑意蔓延开来：“你现在，也还是会觉得寂寞吗？”
仿若耳鸣的这刻，我瞪大眼睛。
而以往不解的问题也都瞬间有了答案。
在这段时间里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佐野万次郎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但此刻答案却已经摆在了我的面前。不知他是从何发现，但现在去追寻却又好像没有意义。
凉雾弥漫开来，晨曦挂上少年眉梢。
我鼻尖酸涩，却又心跳如鼓。
“一点也不哦。”
闻言少年仔细凝视着我，良久后确认我没有在勉强，他这才笑起来。弯眸时额发飞扬，佐野万次郎的笑容比拨云而出的朝阳更加让人心动：“那就太好啦。”
无法言说此刻的心情，我只能对他露出没有半点虚假的、真情实意的笑容来回应着。
我们一起观看了日出，待到准备回程时，佐野万次郎问我要不要许个愿望。我看了眼破落的神社，刚想摇头，察觉我视线的少年便挑眉道：“不是跟那些无用的神明啦，是跟我许愿。不管小知花许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哦。”
我的愿望…
眼神描摹着少年模样，我心里其实早有愿望。
——「想要一直陪伴在你身旁」
这般愿望在心里留存多时，却不能告知于你。
因为我迟早都会离开。
——「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过于奢侈的愿望不能诉诸于口。
因为或许有一天你会想要离开，那么就不能让这样的话语成为你的束缚。
所以啊…
“愿佐野君——”
“年年岁岁，欢乐无忧。”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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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佐野万次郎篇☆拾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