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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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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笑着。
秦雨听完却没有笑,她望着我,眼里充斥着心疼。
我好笑地安慰她:“别这样看着我,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秦雨:“你和娄岁,再也没有见过了吗?”
……
我低下头,眼睫轻颤,缓缓舔了舔唇,呼吸稍顿,沉默良久才启唇:“五年前,在京州,我又遇到了他。”
2017年,我25岁了。
京州大中文系研究生毕业,因为喜欢看电影,业余写了很多短篇小说,得过一些奖项,导师便将我引荐给圈内的导演。
谈得很愉快,擅拍文艺片的陈华导演很喜欢我得奖的那篇小说,决定进行电影改编。
我作为原作者,也是电影编剧,参与电影创作。
创作完成到拍摄结束,一共花了小半年的时间。
之后便是后期制作,招商引资,进行宣传,投放影院。
杀青宴那天,京州突下大雪,硕大鹅毛状的雪花遮挡视线。
我被堵在高速上,迟到了半小时才到酒店包厢。
一进门,和一名正要出来的男人撞上。
只一眼,我便认出他就是娄岁。
他一点儿也没变,只不过更好看了。
身量高挑,依旧很白,眉眼清冷疏远,长睫低垂,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一如当年在雪地里。
那个瞬间,我忘记了呼吸,努力保持镇定,可心跳还是出卖了自己。
他扶稳我,捏紧我的肩膀,用了很大的力气。
我有些吃痛,他却低低笑起来,黑眸清亮:“小江阡。”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恍如隔世。
我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低头回避他的视线。
我不想重逢后还在他面前哭。
那天在饭桌上,我和他被撺掇着喝了不少酒。
他现在做制片工作,是陈华导演的学弟。
美国名校毕业,履历漂亮,年轻有为。
我醉眼朦胧地望着他,又有点想哭。
这才是我心里的娄岁。
优秀,耀眼,被人群包围,接受鲜花和掌声。
谁都想不到他是一个从灰暗福利院走出去的孤儿。
娄岁一扭头,我们的视线就会撞在一起。
他对着我笑。
是很成熟,带着浓烈侵略感的笑。
我心口泛热,众目睽睽之下,没忍住上前抱住了他的脖子,哭得像个可怜的疯子。
“我好想你啊。”
我哭哭啼啼的不停说着这句话。
娄岁搂着我的手臂很有力,我也用力回抱住他。
像冬日里彼此取暖的小兽。
我贪恋他的怀抱,直到进了房间都不肯松开。
被娄岁放到床上的时候,他撑着手臂盯着我看。
“小江阡,谈恋爱了吗?”
我被酒精控制,哭着向他吐露这些年蹒跚走过的经历。
我知道自己是个严重缺爱的人。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样。
所以我很容易上当。
容易被男人一切外化的美好欺骗,坚信他们的嘘寒问暖,送东送西,对我好,就是爱。
容易看到不存在的东西,帮他们伤害我的行为填补合理性。
当我的索取超出他们能够提供的范围,他们就会用冷暴力和默不作声来让我自己反省。
我被痛苦折磨,不断欺骗自己。
欺骗自己爱就是这样。
平等的爱不是爱。
爱就要轰轰烈烈,把彼此烧得体无完肤,才能证明你爱我。
25岁的我谈过五次恋爱,却没有一段超过三个月。
分手时,他们的说辞如出一辙。
“你太敏感了,一点个性都没有,我实在受不了你。”
好像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没有错。”娄岁凑近我,额头相抵,他的眼睛雾蒙蒙的,我看不真切。
“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他们,你做得很好。”
“真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用力亲着我:“真的,我从不会骗你。”
“那你这样,也是因为想和我上床吗?”
这句话说出口,我感受到身上的娄岁后背猛地一僵,他抬起身体直直望着我。
我伸手摸着他的眼睛:“没关系的,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话音未落,两滴眼泪砸在我的掌心。
我愣住了,放下手,娄岁眉头紧锁,眼里盛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是心疼么?
“怎么哭了?”
我像当年他看到我哭时那样,问出了同样的话。
他摇了摇头,随后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傻瓜,不是只有想和你上床才会亲你。”
“那还能因为什么?”我喃声问。
在我经历过几段失败的感情后,周围的朋友都这么说。
他们只是想睡你。
空气安静下来,在我困到即将闭上眼睛时,我听到娄岁轻哑的嗓音。
“因为我爱你。”
听到这里,秦雨已经微微红了眼眶,她站起身帮我重新添置了热水:“休息会吧。”
我接过道了声谢。
喝完茶,我注意到时间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我连忙站起身和秦雨道别:“秦医生,下次再聊吧,我得去接孩子放学了。”
秦雨看着我,笑着点点头:“嗯,路上注意安全。”
我刚走到门边,却被她叫住:“江小姐。”
我回头看她。
“碎碎的爸爸是他吗?”
听到这话,我握着门把手的力道一松,心口微窒。
“不是。”
轻声撂下这句话,我离开了诊所。
开车去接碎碎的路上,我盯着前方的路,许是今天难得回忆过去的缘故,那些不愿提及的,我和娄岁的过往,反而在此刻不断涌现。
那一晚,我和他还是发生了关系。
是我主动的。
我承认,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会为他心动。
从那以后,我和娄岁便成了恋人。
他对我太好了。
好到就算我被蛇咬怕了,也依然想要相信他。
他无微不至,包容我,爱护我,姿态低到了尘埃。
出现分歧总是他第一个道歉,没有争吵和贬低,他看得到我所有的闪光点,会给予我最真诚的赞赏。
他说他不会再走了。
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那会儿觉得,娄岁就是我唯一的爱人,有他在,往后的日子再也不用颠沛。
他弥补了我从小到大的所有遗憾。
我却还欠他一场电影。
在福利院时,院长经常组织大家看露天电影。
夏天草地蚊虫多,我被咬得很惨,娄岁不停帮我扇着风,试图驱散蚊子,但效果甚微。
“以后我有钱了,一定带你去电影院看电影。”
我边挠痒边许下承诺。
娄岁微微一笑,脱下外套帮我把露在外面的双腿裹住。
“我等着。”
到了我实现诺言的时刻了。
改编的电影在18年晚秋上映,我包了首映场,前一晚便嘱托他不要迟到。
可直到电影开场半小时,娄岁都没来。
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短信,都石沉大海。
我以为他在忙工作,便自己进了电影院,打算看完回去跟他算账。
我写的是个爱情故事。
很讽刺吧,我明明不知道何为爱,却又极为热衷写爱。
故事里的男女主爱得没有缘由,分开的也没有缘由。
影评人说爱没有道理,遗憾才最深刻。
或许他说的才是对的。
因为我写得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分开。
就是感觉,那一刻他们继续在一起的话。
故事就不好看了。
仅此而已。
回到我和娄岁同居的家,打开房门,我愣在了原地。
属于他的所有东西,都被带走了。
娄岁离开了。
走得很安静,连声招呼也没打。
我和他的这段关系,超过了三个月。
也算我的进步了。
只不过,从娄岁消失之后,我彻底失去了相爱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边写边流泪,会有娄岁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