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周目的松田警官》以鹤言

2、雨停

　　结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无论是希望还是绝望，黑还是红……这些东西总会有一个结局吧？

　　塔和莫娜卡存在的意义就是摆出几条道路，让人们随意挑选。

　　——至于结局是HE还是BE，她都完全接受。

　　就算是要为了泄愤而杀了她，不也挺绝望的吗？

　　绿色眼睛的少女微笑着，像是某种更庞大的东西在人间的投影。无论是绝望还是希望的意志都远高于她自己，一颗人类的心脏想要和那些映亮天空的东西相比，是不是太自大了呢？

　　松田阵平掐灭了烟卷。感觉自己迟早被这个家伙气出肺癌。

　　“你已经忘了我了吧，莫娜卡。”

　　靠在沙发上的年轻警官沉默了一会。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唇边浮现出一点胜利似的笑容。

　　“——小学时的约定，你没有照着做啊。这是你欠我的，现在就补回来吧。”

　　莫娜卡罕见地停顿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甩掉朋友投奔绝望的少女决心记住卷毛前辈的名字，给他一次死亡豁免权——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个姓氏很熟悉。

　　“好啊。”

　　莫娜卡弯起眼睛，交握的双手从从容容地放在腿上。

　　“——想要莫娜卡做什么都可以哦。”

　　“活下去吧。”

　　松田阵平弹掉了滞留的烟灰，语气越来越轻快，像是终于抓住了绝望少女完美内心中的最后一点裂隙。

　　“无论是怎样的境况，活下去。就算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只能平庸地苟延残喘，莫娜卡，你也要继续活着。”

　　……这无疑是在诅咒她。

　　轻轻松松地就把作为人的塔和莫娜卡提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让她把生命、而不是绝望放在第一优先级——似乎不太可能。

　　“姆……莫娜卡做不到的。”

　　绿色眼睛的少女露出了十分困扰的神情。

　　“做着那么危险的事情还一定要活下去，也太为难人啦。”

　　绝对绝望的美少女操纵着轮椅，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么，松田警官来当我的标记点好了。”

　　她虚握着松田阵平的手，在曲起的指节上印下一个脆弱的吻。

　　“——只要松田警官还活着，莫娜卡就不会先死掉。”

　　松田阵平的指尖动了动。

　　……真狡猾啊，莫娜卡。

　　即使是他，也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感叹着。

　　“好啊。”

　　年轻的警官看上去挺无所谓地说着，反客为主地握住了莫娜卡柔软的手指。

　　“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的。”

　　时间过得很快。在谈话结束之后，她的连衣裙就已经被完全洗完烘干了。

　　那也就意味着就这样换回去，然后出门离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盾子姐姐想知道的事情，可以以后再问。人心这种难以捉摸的东西，莫娜卡也无法保证自己已经完全领会了。

　　“雨快要停了哦。”

　　塔和莫娜卡歪着头看向窗外，阴云的一部分已经散开，黄昏的光线慢悠悠地斜照进来。

　　“不送我一程吗？”

　　好像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松田阵平站起来，替双脚残疾的莫娜卡推开了门。

　　本来这次见面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年轻的警官站在绿眼睛的少女身边，替她抹去坠落在发丝上的水珠。

　　“喂，松田。”

　　金色短发、深肤色的青年从道路另一端赶过来，褐发的警官跟在他的身后。

　　“今天的联谊就差你了。萩原连他姐姐都叫过来了，你也太不积极了吧？”

　　——眼前这两个人，是松田阵平在警校的同期，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和诸伏景光不同，作为警校第一名的降谷零已经提前一步收到了来自公安的调令，接触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资料和任务。

　　所以在和那双绿眼睛对视的同时，他的心脏几乎要停跳一拍。

　　——她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他没有证据，几乎是源自本能的想法……可能是气质方面有些相近吧？

　　年轻的公安不确定地想着。

　　大概还需要进一步的接触才能确认。

　　“这是……”

　　诸伏景光的蓝眼睛也理所当然地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是妹妹哦。”

　　在松田开口前，塔和莫娜卡抢先一步挽住了卷发警官的手臂。

　　因为是妹妹，所以出现这里就是正常且合理的。

　　立刻意识到她想如何跳过解说环节的松田阵平也跟着默认了她的说法。

　　总比说虽然刚见过一面，但是已经定下了有关生命的约定这种离谱的关系要好吧？

　　“嗯……那妹妹就一起去联谊，怎么样？”

　　降谷零弯下腰，不自觉用上了和小朋友说话的语气。

　　“莫娜卡喜欢西式点心吗？”

　　……喜欢当然是喜欢啦。

　　但是由刚才露出了那样表情的金发警察所发出的邀请，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吧？

　　“那么。”

　　绝对绝望的美少女弯起眼睛，指尖在胸前相抵，用出了灿烂又可爱的笑容。

　　“莫娜卡就麻烦你们啦。”

　　——结果就这样和坐在轮椅上的莫娜卡一起回到了联谊现场。

　　所幸还没有迟到。

　　和普通的联谊不同，这次被布置成了类似舞会的格式。在格外明亮的会场中，一点准备都没做的莫娜卡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进去，并且奇迹般地左右逢源。

　　……毕竟是塔和集团总裁的女儿啊。

　　就算是私生女，也很熟悉这样的场合吧。

　　松田阵平在心里无意识地想着，直到眼前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不请我喝一杯吗？”

　　有着漂亮金发的女警官朝着他的方向举起酒杯，在灯光的映衬下像是一个模糊的幻梦。

　　——她是萩原研二的姐姐，松田阵平第一次产生恋爱感情的异性。

　　她叫萩原千速。

　　在卷发警官被引走的同时，塔和莫娜卡正和那些围绕过来的可爱姐姐们聊得火热。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的话题都能很快接上。在对话中不着痕迹地照顾到每一个人。这曾经是超小学级班级活动的基本功，莫娜卡到现在依然精通。

　　——再谈下去就会成为朋友了吧。

　　始终在旁边观察着的降谷零放下酒杯，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莫娜卡。”

　　金色短发的警官弯着眼睛，示意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不是说好了，要听松田在警校时发生的那些故事吗？”

　　莫娜卡笑着说好。于是就和降谷零一起远离人群，走到了很偏僻的露天阳台上。

　　雨早就已经停了。甚至连水渍都已经全然蒸发，仿佛没有来过一样。

　　“所以，降谷先生想要和莫娜卡谈什么呢？”

　　第一次见面的少女操纵着轮椅转过身，月亮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撕开了云层。

　　“可以的话，还是不要把枪栓拉开比较好哦。”

　　握在降谷零掌心里的格°洛克重新滑回了枪托中。金发青年的唇边抿开一个棋逢对手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被月光映亮的绿眼睛。

　　“你和松田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吧。”

　　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事情。因为松田阵平实在是不擅长演戏啊。

　　“这倒是啦。无论哪方面都太不像了。这种谎言太容易被戳破了。”

　　莫娜卡眨了眨眼睛。

　　“只是今天刚刚遇见而已。”

　　……比·他·想·的·还要离谱。

　　要不是这个世界足够科学，他都要怀疑她给松田灌了什么迷魂剂了。

　　“松田的价值，已经大到能让「那个」组织的干部亲自来接近他了吗？”

　　年轻的金发警官指尖随意地搭在枪柄上，唇边仍然维持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蓝灰色的眼睛却很冷。

　　黑衣组织的势力横跨多国，无论是杀手还是后勤人员都不缺乏。松田阵平的天赋更多地点在了拆卸上，而不是组装。

　　难道黑衣组织也要研究如何拆弹吗？

　　……更何况眼前的少女虽然年纪比他们还小，但绝对有着成为核心成员的能力。派出来做这种任务是完全的资源浪费，但凡有个精神正常的领导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唔姆……就不能是莫娜卡自己想出来走走的吗？”

　　漂亮又可爱的绝望少女鼓起脸颊，生气地拧起了眉。理直气壮地利用自己的优势，一字一顿地使性。

　　“莫—娜—卡—如—果—说—是—这—样—的—话，就是这样的啦！”

　　降谷零拔出了枪。

　　上过膛的枪口直指塔和莫娜卡的额头。

　　“你最好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就这样死掉也太逊啦。”

　　莫娜卡从轮椅上跳下来，双手在背后从容地交握，就这么顶着人类所发明出的、夺走了无数生灵性命的残酷武器的威胁，逐渐走到了他面前。

　　浓绿色的双眼明明沉静而忠实地映射出了现实中的一切影像——看上去却像是焕发着虹彩般的光芒。*

　　这是一双绝望着的眼睛。

　　降谷零意识到，此时此刻眼前的少女，恐怕和黑衣组织没什么关系。

　　——她是蛊惑人心的魔女，也是恶名昭彰的绝望残党。

　　绝对绝望少女的唇边溢出一丝危险的笑容。

　　“——降谷警官想让莫娜卡说什么都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