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异闻录》莫云蔚

5、第 5 章

　　少年不慌不忙走在前面，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身材修长，亚麻色的头发沾染了几滴细雨，他在雨中撑在一把黑伞，格外引人注意。
　　“这少年的打扮真中二。”宋立忍不住小声吐槽。
　　俊介敏锐的听到某位蜀山弟子嘀咕的声音，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睁大一双褐色的眼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少年的这一眼，极具威慑力，宋立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待他再次走远后，才忍不住小声嘀咕：“不会吧，听力这么好的吗。”
　　入大门左手边的第一栋小阁楼，就是学院招生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宋立就看到之前那位黑衣少年，他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书籍，面前的茶几摆放着茶水和精致的点心，负责招生的欧阳老师正笑脸盈盈的接待少年。
　　“俊介公子，你能来我们学院就读，我们真的感觉很荣幸，像你这样的天才，学院一定会大力培养你的。”
　　俊介头也不抬，冷漠地道了声：“嗯。”
　　欧阳老师也不在意，优秀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癖，身为泗水学院的老师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先在办公室等一会，我现在把你的信息录进学院系统。”
　　“好。”
　　又是一个简短的回答。
　　站在门口的宋立，见两人交谈完，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正在电脑面前敲打的欧阳老师听到动静抬头看去，一名少年站在办公室门口，手还停留着敲门的姿势。
　　少年穿着老旧过时的黑色休闲服，因为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头顶，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看样子不像是学生，欧阳老师恍然大悟：“你是来修空调的师父吧？”
　　闻言，坐在沙发上始终冷着一张脸的少年脸上突然挂上一丝笑意，他抬头戏谑地看着宋立，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宋立：“……”
　　“老师，他应该也是来报名的。”俊介好心提醒。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欧阳老师也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场景，她有些不好意思，对宋立道歉：
　　“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来报名的学生。”
　　怎么就想不到我是报名的学生，难道我长得很老吗？还有那个中二少年，刚才那个戏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宋立心中怒吼，表面上却挤出一丝笑：“没关系，老师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生气呢。”
　　说完，宋立打算先把学费交上，但是欧阳老师却说：“先别着急，你先坐一会，我把手边的事情先处理一下，然后再处理你的问题。”说完，欧阳老师也不管宋立，坐会电脑前继续敲敲打打，
　　偌大的办公室除了老师敲打键盘的声音，便再没了其他声音。
　　百无聊赖，宋立打量起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装修是符合建筑的中式古典风，偌大的办公室摆着两张红木办公桌，两张办公桌相互对立摆放着。
　　欧阳老师的办公桌上养着几盆多肉植物，因为养得很好，多肉的叶瓣已经挂上了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十分可爱。
　　不同于欧阳老师，另一张办公桌的陈设就十分简洁，简洁到连一支笔都没有，该不会这张办公桌没人用吧！
　　“好了。”
　　欧阳老师突然出声，打断宋立的沉思，她拿着打印好学生证，交到俊介手里，然而收到学生证的俊介并没有准备走的意思，他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书。
　　“宋立同学，刚才我这里查了一下，这边没有任何关于你之前学习经历的资料，可能你的资历有些不符合我们学校招生的要求，所以，不好意思……”
　　闻言，宋立有些傻眼，辛辛苦苦凑齐学费，结果告诉他资历不合格，合着自己之前是白忙一场？
　　“欧阳老师……”俊介适时出声，从背包里拿出一沓全英文的资料，递给欧阳老师：“宋立同学是我的朋友，之前一直待在国外，所以国内查不到他的资料，这是他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宋立同学是俊介公子的朋友吗，完全看不出来啊。”欧阳老师显得有些吃惊，接过俊介手中的资料，认真审核。
　　俊介淡定喝着茶，瞥了眼一脸疑惑的宋立，推翻之前觉得他脑筋灵光的感觉，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呆子。
　　进泗水学院之前，都不调查学院的基本情况，要不是他趁早做好准备，这呆子绝对进不了学院。
　　“没想到宋立同学居然有就读集英学院的经历，真是太了不起了。”认真翻阅完资料的欧阳老师，对眼前这个看上去不修边幅的少年有所改观。
　　集英学院是由二十五所高校一同创立的一所专门培养天才的学院，能够被选入集英学院，都有过人的天赋。
　　要不是俊介公子提醒，自己差点就错过接收一名优质学员，要是被校长知道，只怕她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想到这儿，欧阳有些后怕，未免夜长梦多，她打算今天就给宋立办理入校手续：“宋立同学，你今天来都来了，干脆就把入校手续直接办理了吧，下周一你直接到梅班报道就行了。”
　　“好。”
　　对于欧阳的提议，宋立并没有其他意见，把证件交给欧阳，他坐到俊介身边。
　　“为什么帮我？”
　　宋立用蜀山的传音入密问俊介。
　　俊介挑眉，也用传音入密回道：“还不是因为你蠢，若是你聪明一点，提前准备好资料也不需要我出手了。”
　　他居然也会蜀山的传音入密，宋立有些吃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公子的身份岂能轻易告诉你，你要是好奇就到青衣巷来吧。”说完，俊介起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宋立的肩膀，然后跟欧阳老师告别后便径直离开。
　　宋立坐在寂静办公室，突然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青衣巷——魇兽——泗水学院……
　　这两日经历的事情一幕幕浮现在宋栗脑海中，所有事情连接起来，他惊觉自己走得每一步似乎都是别人安排好的。
　　仔细想来当时的那张纸条也似乎太不同寻常了。
　　白裙少女和少年到底是什么关系，青衣巷救他到底是偶然还是一场安排好的预谋，为什么将他引到泗水学院来？
　　宋立脑子中有太多太多疑问。
　　想到离开蜀山时，师父曾嘱咐过他不要轻信别人，突然生出一丝懊悔，自己怎么就不多想想事件背后的原因呢。
　　宋立手拿着欧阳交给他的证件和学生证，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突然手机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小雅焦急的声音：“宋立，你在哪儿呢？”
　　揉了揉太阳穴，宋立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快来白家一趟吧，筱雪出事了……”
　　“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宋立安慰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筱雪从她奶奶墓地回来之后，突然晕倒了，家庭医生来看了之后，也不见好转，你快来看看吧……”
　　宋立经常自称是蜀山弟子，对此小雅当然不信，只当他发神经，但是现在筱雪的情况实在太诡异了，她实在没办法，这才想到宋立。
　　小雅的声音渐渐哽咽，她和小雅从小认识，两个人关系情同姐妹，小雅是真的怕筱雪出事，看到筱雪惨白的脸，她真的怕……
　　宋立嗅到一丝异常，想到之前萦绕在白父头顶的黑烟，他也有些担心，对小雅说道：“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泗水学院位于城郊，宋立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一辆车，心灰意冷之际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宋立同学，怎么了吗？”
　　看到开车的欧阳，宋立就像看到救星，他趴到车窗边，焦急道：“欧阳老师，麻烦送我去江岸岛边的白家。”
　　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欧阳二话不说，直接让他上车。
　　宋立没想到，欧阳老师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开起车来竟然如此惊人，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安全带。
　　本来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欧阳愣是只用了一小时，宋立下车时头还有点晕。看着欧阳老师驾驶着红色轿车绝尘而去，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千万不能坐她的车了，这车速普通人吃不消。
　　宋立一脚刚踏进白家，突然有一种冰凉的气息沿着他的背往上行走，汗毛竖立，如跗骨之蛆，挥不去赶不走，一直钻进他的心里。
　　他拿出一张符贴在心口，这才勉强抑制住那阴寒的气息。
　　白家二楼，白筱雪躺在床上。
　　她的脸色十分惨白，往日鲜红的嘴唇覆上一层病态的紫色，少女的眉目纠结在一起，如黄豆般大小的汗滴不断从她脸上冒出，然而少女的身体却格外冰凉，如同一块常年不化寒冰。
　　“宋立，你快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小雅哭泣说道。
　　此时，白父跪在白筱雪的床榻边上，双手握着女儿的手，以手抵着额，有晶莹的碎光，从中滑出掉落在地上。
　　这位父亲的脸上露出无能为力的倦态，他鬓间的短发也染上了一抹白。
　　宋立有些心疼这位父亲。
　　他想去扶起白父，但是却被白父制止。
　　“宋立，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是我害了筱雪，是我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