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异闻录》莫云蔚

6、第 6 章

　　宋立是个孤儿，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对他来说父母就像天空上的星辰一样，可望而不可即，看到白父自责的模样，宋立有些不忍。
　　“白先生，你别太自责了，筱雪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事实上，宋立清楚白筱雪的情况不容乐观，从他进门那一刻，就注意到白筱雪周身覆盖着一层浓厚的黑烟，这黑烟是魇兽身上所带的邪气。
　　宋立听师父提起过，魇兽是一种贪婪的魇兽，他们生于黑暗，蛰伏在人世，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吸食的情绪越多，魇兽越强大，身上的邪气也越深沉。
　　之前在青衣巷看到的那只魇兽已经很强大了，如今缠上白筱雪的这只魇兽更加厉害，如此深厚的邪气，宋立从未见过的。
　　有一点很奇怪，魇兽以负面情绪为食，最爱心术不正之人，而白筱雪活泼开朗，不是那种有邪念的人，魇兽为什么会盯上她呢？
　　之前小雅说白筱雪是从墓地回来后昏迷的。
　　难道，白老夫人的墓地有什么蹊跷吗？
　　宋立百思不得其解，这边小雅见他半天没有反应，着急催促：“宋立，你别愣着了，你不是自称蜀山弟子吗，你赶紧看看筱雪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立被小雅推搡着上前，白父拉着宋立，眼神里带着哀求，近乎祈求道：“求求你，救救筱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筱雪没有关系，她是无辜的，你一定要救她。”
　　“白先生，你别急，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立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单说这邪气就诡异得很，而且白父的反应确实有些非同寻常，直觉告诉宋立白父一定知道什么。
　　宋立看着白父，言辞恳切：“白先生，你应该清楚筱雪她并不是因为生病才晕倒，请务必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
　　“是一个女人，她利用我……”
　　在宋栗的询问下，为了女儿，白父道出实情。
　　一个月前，有个女人找到白父，声称她能帮助白氏企业起死回生。
　　这些年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传统产业越发萧条，白氏连续两年亏损，已是强弩之末了，为了保持公司正常运转，房子、车子……，能抵押的他都抵押出去了。
　　本想着熬过去就好了，然而，公司情况始终不见好转，营收的账目一片惨淡。
　　压死牦牛的从来都不是一根稻草，每个月的公司开支和银行还款信息压得他喘不过气，眼看即将破产。
　　白氏集团是白家两代人的心血，
　　白父不忍看着白氏破产，本想一死了之。
　　就在他即将赴死的时候，一个女人突然出现。
　　随着女人的出现，时间仿佛禁止一般，女人踏着薄雾，一步步向白父走来，
　　她穿着时髦的黑色连衣长裙，大大遮阳帽檐遮住她半张脸，只露出薄而美艳的嘴唇，性感又妩媚。
　　只见女人手指轻弹，白父手中锋利的小刀瞬间化为灰烬。
　　女人告诉他，只要按照她说的话去做，就能帮他公司起死回生。
　　白父已经无路可走了，女人的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他没有多想直接答应。
　　女人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掘开他母亲的坟墓。
　　挖人坟墓本就是损阴德的事，更何况还是挖自己母亲的墓，白父不愿意，然而女人却用白筱雪的命威胁他。
　　对父母而言，孩子是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存在，在母亲和女儿之间，白父选择了后者，当夜他便驱车回了老家，乘着夜色挖出母亲的棺椁。
　　令人费解的是，母亲的棺椁里竟然放着一袋种子，这种子便是女人要的东西。
　　拿到种子，女人便离开了，而白父则带着母亲的棺椁回到怀城，打算在怀城找块风水宝地将母亲的棺椁重新下葬。
　　回到怀城之后，白父就像交了好运一般，公司的业绩逐日递增，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只是白父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那个女人还会再出现。
　　果然，就在棺椁下葬前夕，女人找到白父，递给他一枚种子和一本名《浮世异闻录》的书，要求白父在母亲的墓地旁边将种子种下，并且按照书上说的方法认真浇灌。
　　深夜，白父看着书上所说的方法，顿觉不寒而栗。
　　书上说，种子被圣洁的力量封印，若想长成茁壮的大树，需得用鲜血浇灌。
　　白父不敢忤逆女人，就在下葬当日埋下种子，并且用鲜血浇灌。
　　“那种子长什么样？”
　　听到白父的话，宋立顿时感觉不妙，这世界上哪里有需要用鲜血浇灌才能茁壮成长的种子啊！
　　白父想了想，然后道：“小小的，黑色的，外表凹凸不平，像刻着什么东西。”
　　听到白父的描述，有一样东西慢慢浮现在宋立脑海中——永夜珠。
　　相传，永夜珠里面封印无穷尽的黑暗，用鲜血为引便可以破开封印，长成一颗永夜树，将黑暗布满大地。
　　如果那是永夜珠，便可以解释为什么白筱雪会被魇兽缠上，魇兽生于黑暗，解开封印的那一刻，随着黑暗被释放的还有数不尽的魇兽，恐怕白筱雪昏迷与之有脱不开的关系。
　　“去墓地看看。”
　　白父开车载宋立去墓地，小雅留在家里照顾白筱雪。
　　黑色轿车行驶在夜色之中，车上两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按照宋立的猜想，如今墓地应该已经长出了永夜树，一定要在永夜树成长起来之前消灭掉。
　　夜色之中一名白色身影目送黑色轿车离开，然后转身进入白家。
　　“喵，喵……”
　　一只黑猫摇晃着尾巴，走到小雅身边，在她光洁的腿上蹭了蹭，讨好地叫着：“喵，喵……”
　　“诶，筱雪什么时候养了猫吗？”小雅抱起黑猫，瞬间一股甜香飘入鼻腔。
　　“好香……”
　　小雅话还没说完，直接晕倒在地。
　　与此同时，黑猫变成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少年，将晕倒在地的小雅温柔抱到沙发上，见女生梦中并不踏实，少年低头轻声道：“好好睡一觉吧。”
　　“俊介……”
　　琉月站在门口，冷眼旁观：“你又在施展无处安放的魅力吗？”
　　“我的魅力可是与生俱来的，根本不需要刻意展现。”俊介拨动额间的碎发，朝琉月投去一个完美的微笑。
　　在灯光的照耀下，俊介亚麻色的头发散发着流光溢彩，他的笑好似能让冰雪为之融化，不过，琉月却不为所动，捏着他的耳朵，一路拖到白筱雪床前。
　　“别闹了，得在宋立摧毁永夜树之前将白筱雪唤醒，不然她就永远醒不来了。”
　　宋立这个半吊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永夜树破土而出，魇兽与其共生，白筱雪当时吸入了魇兽身上邪气，如今困在梦境中醒不来。
　　冒然摧毁魇兽栖身的永夜树，白筱雪就再也醒不过来，变成一个没有感知的植物人。
　　“俊介，你守着白筱雪的肉身，我这就进入她的梦境，将她从噩梦中救出。”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耀眼的白光从琉月身体四散而出，所有事物都泯灭在这光亮里，光潮退却，视线渐渐恢复，房间中只余俊介、小雅、白筱雪三人。
　　进入梦境的琉月正身处一片昏暗之中。
　　周围的街道有些老旧，斑驳的砖墙，倾斜的高楼，灰沉沉的天空，街上没有一个人，琉月行走在大街，寻找着白筱雪的踪迹。
　　身处白筱雪的梦境之中，即便是琉月也施展不出一丝灵力。
　　道路的终点是一所医院，走近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沁入鼻腔。
　　“妈妈，你今天好点了吗。”
　　“今天老师有教我们画画哦，给你看我画的。”
　　“……”
　　跟随着声音一路前行，琉月来到一间病房外。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有着一头弯曲的长发，长相是标致的异域美人，因为生病的原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女人病床边上身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正趴在床沿边上，兴奋地指着画上说：“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我……”
　　女人慈爱地看着女孩，声音十分温柔：“我们筱雪真厉害。”
　　听到这温柔的声音，站在门外的琉月，突然呆住，曾经也有人如此温柔地说过这句话：“我们琉月真厉害。”
　　琉月脑海中蓦地想起一道温柔的声音，记忆中那个女人喜欢穿黑衣，明明是世界上最为冷酷的颜色，但是在身上却穿出了温柔的感觉。
　　那个女人也曾温柔待她，只可惜如今这份温柔已经不在了。
　　“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好吗？”女孩的声音有些落寞，琉月回过神看向病房内。
　　女人眼神中交织着自责与心疼，她将女孩揽入怀里，低声道：“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晶莹的水珠从女人的眼眶中滴落，怀中的女孩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忙抹去妈妈眼角的泪珠，道： “妈妈别哭，妈妈是最好的妈妈。”
　　“今天老师还教我们跳舞，我跳给妈妈看。”
　　病房内，女孩扭动着小小的身体，手舞足蹈，女人坐在病床上为女孩鼓掌喝彩，窗边涌进淡淡的金色的碎光，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然而下一秒这份美好戛然而止……